刚踹了劈腿前男友,社交软件上就滑到一个阳光奶狗。他说小我两岁,
笑靥干净得不像这都市里久居的猎物。可他坦白真实年龄那天,
我才知道他还是外省大学在读生。“姐姐,小你四岁不行吗?
”他隔着屏幕委屈得像只落水金毛。我该骂他欺骗还是贪恋他的真诚,
连加班时他打来的哄睡语音都舍不得挂。手机是他宿舍的暖灯、自习室的背影,
也是暴雨天提醒我带伞的电子脉搏。______这城市的春夜,风已经没了冬的凌厉,
却也裹着化不开的潮湿,拂过脸颊,留下一层若有似无的凉意。苏晚站在楼下,
指尖夹着一支燃着的细烟,猩红的火点在她指尖明明灭灭。
身后那扇曾经熟悉无比的窗户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可那个空间,连同里面的人,
都已从她的生命里彻底剥离。就在两个小时前,她在属于他们的那张双人床上,
在一堆脏衣服里,翻出了一件揉得皱巴巴的白色衬衫。领口内侧,
一抹艳红刺眼得犹如嘲讽——是一个完整的、不属于她的唇印。苏晚用力吸了一口烟,
辛辣的烟雾撞进肺里,又被缓慢地、近乎残忍地吐出来。分手拖泥带水地纠缠了三个月,
直到那一刻,指尖触到那冰冷而廉价的布料上残留的陌生痕迹,
她才真正体会到一种冰凉的、被连根拔起的空荡。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连余响都吝于发出,只剩下心底那片灰败狼藉的废墟。疲惫像涨潮的海水,
带着细沙般摩擦的钝痛,一层层淹没上来。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屏幕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屏幕上还留着刚才清理过的社交软件卸载提醒。鬼使神差地,
她点开手机自带的应用商店,手指在搜索框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开了下载按钮。
那个以S为标志的陌生人社交软件图标很快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主屏幕上。
她看着那小小的红点,心里有点茫然,却又被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驱使着点开了它。
指尖无意识地滑动。一张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在屏幕中飞速掠过,
带着各色的笑意或深沉的凝望。有的背景奢华,有的宠物吸睛,
有的展露着精心打造过的身材线条……如同都市森林里的求偶信号,目标明确,
也带着几分浮光掠影的疲惫感。她滑了大概十几个,有些兴趣缺缺。就在这时,
一张照片意外地闯入视野。背景极其简单,是傍晚大学操场的塑胶跑道。
照片中央是个年轻男人,穿着最普通的白T恤和浅灰色卫衣外套。他没有刻意对准镜头,
像是随意被人抓拍下来的瞬间,微微歪着头,视线稍稍偏开,
对着斜前方露出一个干净得不可思议的微笑。他的笑容很浅,唇角自然地勾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映着身后远空沉静的暮色蓝,却透出一种未经磨损的清澈感。
不是那种训练有素的模特表情,更像某种自然纯粹的状态捕捉。苏晚划过去的指尖停住了。
这个“言”的头像下,简介只有极其简单的几个字:看书,跑步,偶尔打游戏。
干净清爽得让她有点意外,在满屏精心打造的“猎物场”中反而显得特别。
一种久违的、近乎陌生的“轻松感”轻轻拂过她心口的荒芜。她没有立刻点下聊天键,
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那个代表“喜欢”的边缘摩挲着。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太过纯粹,
仿佛不属于这个被层层叠叠规则、心计和各取所需填满的虚拟森林。
那笑容有种不真实的穿透力,似乎能透过手机屏幕的冰冷光线,
隐隐触到她心底那片刚刚留下的冷硬伤疤。最终,她还是滑了右键,
将这个简单的界面轻轻推送了过去,像个赌徒,带着点无所谓地押了一个小注。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新的通知:“‘言’也喜欢了你!
”紧跟着的是一行系统自动发出的信息:嗨,可以认识一下吗?:-)速度之快,
仿佛他一直在另一端静静等待。苏晚看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滞片刻,
输入了同样简洁的一句:你好,言。对话从这里开始流淌。没有试探的油腻开场白,
没有直接切入核心问题的露骨盘问。苏晚刻意保持了平淡的陈述,甚至带了几分自嘲。
她说自己刚结束一段不愉快的感情,在家休养生息,对都市的快节奏生活有些倦怠。
“言”的回应出乎意料。他隔着文字,语气温和熨帖,
却有着一种与他年轻外表不甚相符的沉稳态度:结束未必是坏结果。休息也挺好的,
给自己点时间。我也正读着书,节奏可以稍微慢一点。“言”提到他每天白天上课,
作息比较规律稳定,晚上和周末反而有点空。
两人聊起最近的天气——窗外恰好下了一场细密如丝的小雨。
“言”说他住的附近有一家老店的点心不错,隔着文字的暖意,
他提议等天气好些时去尝一尝。这提议自然得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全然没有刚认识不久就急着见面的暧昧催促感。我猜……你大概23岁左右?
苏晚犹豫着在屏幕上敲出这个数字,带点半开玩笑的试探。屏幕那头短暂的安静后,
跳出了“言”的回复:对吖!刚过23岁生日。:-)23岁。苏晚看着屏幕上这行字,
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虽然自己25岁也谈不上有多“老”,
但一个整整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大男孩……这个念头还是让她心里微微下沉,
一种说不清的犹豫浮了上来。那是一种潜意识的、与现实经验挂钩的壁垒。年龄的数字之间,
仿佛横亘着经历、需求乃至人生轨迹的鸿沟。他会不会太年轻?年轻意味着不稳定,
意味着可能存在的不可靠,
意味着两人处在截然不同的人生阶段……这些念头如同冬日冰冷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开。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言”紧跟着发来的消息,
似乎轻易就捕捉到了她短暂的沉默所泄露的情绪。姐姐是觉得我有点小?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略带点无辜的询问姿态。
文字后面还跟着一个有点小心询问意味的表情符号。
也许是那份初印象过于干净的滤镜还未消散,
又或许是他话语里透出的那份真诚和坦然稀释了那堵无形的年龄壁垒,
苏晚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底那点微妙的排斥感。
她回了个同样轻松的表情:有一点儿小惊讶。不过……现在感觉还行?
对话便在这样的平衡中继续了下去。如同初春解冻的细流,不疾不徐地流淌。
那堵因年龄差而骤然竖起的隔阂,似乎在文字的你来我往中,
被他温和的性格和那份自然流淌出的兴趣,一点一点地消磨、溶解。苏晚偶尔会恍惚,
屏幕那头那个年轻人,心思的成熟度似乎早已超越了他二十三岁的外表可能具备的限度。
接下来的一个月,苏晚的世界多了“言”的存在。尽管身处同一个城市,
距离却意外地遥远——他住在城市东南角,而她住在更靠西的老城区。
地理上的间隔并没有妨碍什么。
他们的聊天贯穿了一日三餐、工作间隙和睡前的每一刻碎片时间。早上,
一条带点懵懂感的早安问候会准时抵达苏晚的手机;中午,
他会拍下饭菜问“姐姐你中午吃什么”;傍晚他走出灰蒙蒙的小区大门时,
手机那头就已经传来他轻松活泼的语音:“姐,出来放风啦!今天风贼大,
感觉能把我吹走咯。”隔着话筒甚至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他带着点小跑后的轻微喘息。
视频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最初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几次之后,
两人都习惯了对着小小的屏幕絮絮叨叨一些平淡的日常。屏幕里的“言”总是很生动,
刚洗过的头发有时还带着点水汽的凌乱,看到苏晚因为工作疲惫而揉太阳穴时,
眼神里会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关切。这份日常化、甚至有些浸入生活细节的联系,
极大地舒缓了苏晚分手后的孤寂感。在那些独自面对安静客厅的夜晚,
他的消息提示音总能及时地点亮她手机屏幕,像是有人轻轻敲开了她心里那扇紧闭的门。
习惯是一种无声的引力,苏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依赖上了这种稳定存在的连接。
他那份年轻人独有的活力和毫不保留的直球关心,像温煦的风,
不疾不徐地吹拂着她内心的那片荒漠。他那句带着点撒娇意味、几乎成了口头禅的“姐姐”,
也总能让苏晚在屏幕这边不自觉地弯起嘴角。他那份超出预期的体贴和情绪上的稳定感,
让人几乎忘记了年龄带来的些许疑虑。那个周五傍晚来得顺理成章。暮春时节,
空气里已经有了初夏的预兆。
苏晚换上了一件自己颇为满意、能恰到好处勾勒腰线的米白色亚麻衬衫裙,
在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那家藏在师大附近小巷里的咖啡馆。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清脆的风***落下。站在门边等候的顾言转过身。依旧是干净的白T恤和深色运动裤搭配。
看到苏晚的瞬间,他眼底的笑意迅速漾开,清晰又明媚。但那笑容深处,
似乎又隐约带着一点与上次见面时不同的、极淡的不安。“姐姐!
”他两步并作一步迎了过来,声调带着点明显的雀跃。苏晚笑着打量他:“等很久了?
看你这眼睛,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顾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嗯,
跟室友组队开黑,玩脱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侧身让开位置,
手指下意识地在自己裤缝边搓了一下,很快又放下。
咖啡馆里飘荡着慵懒的爵士乐和咖啡烘焙的醇厚香气。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细碎的光斑。顾言给苏晚点了一杯她喜欢的焦糖拿铁,自己要了橙C美式。
闲聊了几句近况后,顾言的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捻着咖啡杯下面的小纸托,
直到那纸托边缘都被他搓出了毛边。他端起咖啡杯,指尖在杯壁上来回摩挲了两下,
似乎想借一点杯壁的温度汲取勇气。终于,在苏晚提到工作上一个有点搞笑的乌龙时,
他抬起眼看着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干:“姐……那个……”苏晚停下话语,
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唇边还留着方才的笑意。顾言深吸了一口气,
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我……其实……骗你了。”短短五个字,说得有些艰涩。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了零点几秒。苏晚脸上的笑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了一瞬。
咖啡馆里轻柔的爵士乐和细碎的交谈声仿佛瞬间被推远,模糊在背景里,
只剩下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脸和他突然绷紧的下颌线。那句“我其实骗你了”,
像一根冰冷的针,毫无征兆地刺破了维持了四周的那层信任感和温馨的薄茧。
她看着顾言那双此刻显得无比慌乱的眼睛,刚才心头还轻盈盘旋着的谈笑和好感骤然跌落,
沉甸甸地砸在心口最深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绷紧、碎裂开来,
发出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声响。一种被愚弄的恼怒混合着巨大的失落感,
在血液里不受控制地奔涌,让她瞬间感觉指尖冰凉。苏晚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杯底磕在浅色木桌面上,发出并不响亮但足够刺耳的“咯噔”轻响。她没有说话,
眼神里的温度迅速褪去,只剩下一层审视的冷光,
笔直地投射在对面顾言瞬间苍白了些许的脸上,等他自己说下去。
顾言明显被她的眼神冻住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滚烫的潮红,
连带耳根都红得发亮。他慌乱地低下头,看着眼前那杯深褐色的液体,
仿佛要从那翻腾的小旋涡里汲取力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对不起,
姐姐……对不起……”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喉咙有些哽咽的滞涩,“我知道这样不对,
特别特别不对……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 那辩解显得苍白而无力。他努力抬起头,
目光像溺水者抓着最后一根浮木,急切而充满恳求:“我真实年龄……21岁。
是04年出生的。前几天才刚满21岁。”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了更关键的那一句,
“而且……我……我现在根本不在本市上大学。
其实……我是W市师大的学生……还在大二下学期……”时间仿佛在这个瞬间彻底凝固。
21岁。大二学生。不在本市。这三个冰冷的信息,如同三记无声的重锤,
狠狠敲在苏晚的神经上。她看着他近乎透明的耳朵皮肤下清晰的毛细血管,
看着他年轻面庞上每一个无法掩饰的局促表情,
浓重恐惧、愧疚和期待的漂亮眼睛……强烈的荒谬感、巨大的失落和被欺骗的怒火交织翻腾,
几乎让她眼前发黑。所有构建起来的滤镜瞬间被击得粉碎。
那种彼此都在一个城市打拼、偶尔可以见面相互慰藉的微小期待……统统在刹那间化为齑粉,
被风吹散。只剩下一个不成熟的、还是象牙塔里的、用谎言构筑假象的大男孩,
笨拙而无措地坐在她对面。
“姐姐……你别生气……”顾言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向前微微倾身,
手臂几乎要隔着桌子伸过来,“真的对不起,我就是……当时刚滑到你,
看到你资料写的25,我……我怕你觉得我太小,会……会不想理我……”他语速越来越快,
近乎神经质地用手指搓着自己的额角,试图组织语言:“我当时就想,
差两岁比差四岁听起来好一点……然后你说在同一个城市……我……我特别想见见你,
靠谱……马上就转头走掉……根本没机会……让你认识我是怎样一个人……”他停顿了一下,
胸口起伏着,像是跑完了一段长跑,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眼睛,
直直地望进苏晚被震怒和冰冷覆盖的眸子里,
声音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切:“姐……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说过的每句话,
除了年龄和学校地点这两件事,其他都是真的!包括我说……我喜欢你!”最后那四个字,
清晰得如同冰凌坠地,“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这个姐姐!特别特别喜欢!
”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坦诚。苏晚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住了。怒意在胸腔里冲撞,可更深处,
一种莫名复杂的酸涩却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对面这个年轻男孩此刻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小兽,眼神里有破碎的恐惧,
却也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苗,赤诚到近乎烫人的地步。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咖啡馆里醇厚的咖啡香气似乎都呛进了喉咙,让她的声音也变得冰冷坚硬:“所以呢?顾言?
”她第一次完整地叫他的名字,带着冰凌碎裂的质感,“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
是觉得我能开心地接受你比我小整整四岁?
能愉快地和一个远在千里之外读书的小男孩玩一场异地恋?
还是觉得……‘喜欢’这两个字就能抵消掉这所有的欺骗和隐瞒?!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冰锥。顾言的肩膀不受控制地塌陷了下去,眼里的火光瞬间暗淡了,
近乎熄灭,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汽,鼻尖也彻底红透了。他用力咬着下唇,
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我……”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我……不敢那么想……”他的手指狠狠掐着自己掌心的肉,
“我骗你的时候每天都在后悔……我知道被发现那天,我肯定就彻底完了……我今天说出来,
不是因为我觉得能求得原谅……我只是……再继续骗下去,
我真的受不了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近乎呜咽,“我不想在你眼里,
子……现在……你至少……知道我是谁了……”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顺着他的面颊滚落下来,
一颗颗砸在面前的咖啡桌面上,留下深色的小圆点。他甚至不敢抬手去擦。
苏晚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砸在桌子上的泪滴,
那股强烈的、想要立刻起身离开的怒意,不知怎么的,被一种更深沉、更无措的疲惫攫住了。
她放在桌下的手也冰凉,握紧又松开,指尖微微颤抖。骗人的是他,
可此刻他哭得如此无助……心口那个被欺骗撕开的巨大空洞里,似乎又有什么东西,
被这滚烫的眼泪浸透、塌陷下去了一块。一种尖锐拉扯的疼痛在胸膛里来回激荡。
苏晚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没有再看顾言一眼,抓过自己的小包,
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吐出几个冰冷的字:“顾言,别再联系我了。
”她几乎是冲出了那间充斥着咖啡暖香的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在她身后惊慌失措地响成一片。
春暮的阳光斜斜地打下来,刺得她眼睛发痛。苏晚站在喧嚣的街口,
感受着胸腔里那股混杂着巨大愤怒、极度失落、尖锐背叛感和某种撕扯般酸涩的复杂情绪,
如同乱线团般绞在一起,勒得她几乎喘不上气。那个年轻、干净、带着阳光气息,
给她带来过无限慰藉的“言”,被彻底打碎了,
只留下一个更年轻、更遥远、背负着欺骗名字的顾言。手机在包里固执地震动着,屏幕上,
是那个此刻让她情绪混乱不堪的名字。那层被精心描绘过的假象被残酷地撕开,
露出了底下青涩和不堪的本相。顾言蜷缩在家里的床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屏幕一片漆黑,
距离他发出去那条“对不起”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始终没有回复。
屋里只剩下日光灯管“嗡嗡”的低鸣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那声带着巨大失望和冰冷距离感的“别再联系我”,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旋。
心像是被浸泡在一盆冰水里,沉重而麻木地跳动。手指无意识地划开通讯录,
点开那个被置顶的联系人,指尖停留在那个红色的通话键上方。他的手指悬在那里,
微微颤抖着。点下去,说什么?再道歉一次?解释?还是……乞求一个根本得不到的奇迹?
苏晚姐姐最后离去的眼神,冰冷而决绝,像在他心头刻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痕迹,
清晰地提醒着他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终于,他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手指,飞快地锁屏,
把手机屏幕狠狠地扣在旁边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蔓延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的阴影里,那里残留的一点洗衣粉廉价的薰衣草香,
此刻闻起来只觉得刺鼻。绝望在黑暗里无声地膨胀。就在这时,
桌面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嗡——沉闷的震动声瞬间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静。
顾言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盯着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屏幕亮起,
在昏暗的屋里投下一小片惨白的光晕。屏幕中央赫然跳动着那个名字——苏晚。那一瞬间,
顾言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巨大的愕然淹没了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丢进滚水里,剧烈的收缩后是尖锐的灼痛。
指尖带着难以自控的颤抖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畏惧,他碰触到了那个冰冷的光滑屏幕。是电话。
不是文字消息,是一个真切的来电。
“喂……”顾言的声音出口时带着难以掩盖的嘶哑和颤抖,喉咙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预想中的冰冷质问或决绝的宣告。只有一片沉默的背景音,
隐隐能听到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极细微的哽咽和喘息声,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那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把凿子,猛地凿开了顾言心头那堵绝望的冰墙。
血液似乎又重新涌回了四肢百骸,冻僵的思维开始疯狂转动。那压抑的呜咽像鞭子抽打着他。
“姐姐?”他急切地呼唤,声音提高了几个度,带着一种近乎失态的恐慌,“姐姐你怎么了?
你……你在哭吗?你在哪里?你说话啊!苏晚!”情急之下,
他的名字第一次这样完整地、带着恐惧地脱口而出。
电话那边的苏晚只是长长地、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
声音破碎不稳:“顾言……”她叫了他的名字,两个字像是从肺腑里挤压出来,
裹满了崩溃的边缘感,“你能……能不能过来……现在……”轰隆一声。
外面的世界陡然亮如白昼,随即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照亮了卧室的窗外,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雷,暴雨瞬间倾盆而下,猛烈地敲打着玻璃窗。
风雨声瞬间灌满了两人的耳朵。这一刻,
顾言所有的犹豫、所有被拒绝后的绝望、所有关于欺骗可能带来的后果的恐惧,
都被这惊天动地的雷声和电话那头那个破碎的、毫无防备的呼喊瞬间碾得粉碎。
他甚至来不及仔细思考苏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这个电话,
电话里的语气又为何如此异常。“姐!你在哪?我马上到!”顾言的声音斩钉截铁,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只有一种本能的、要立刻到她身边的强烈冲动。
身体的反应比思维更快一步,他已经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别说了!
”顾言几乎是吼出来的,打断了她所有可能的拒绝或解释,“发定位给我!快点!
手机调大声!等我!”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下单调的忙音。不到五秒钟,
手机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一个小红点出现在地图的边缘——城市另一端一个偏僻老社区的公交站台。距离他的家,
横跨了大半个城市。外面是倾盆的雷暴雨。顾言连袜子都没穿,
只抓起一件随手放在椅子上的、已经被他洗得发白的深蓝色连帽运动外套,
冲到门口一把抓起床底下那把小小的便携伞。他用几乎滑倒的速度冲出狭窄昏暗的楼梯,
推开单元楼那扇破旧的铁门。冰冷的雨丝混合着狂风,
如同无数冰针刺在***的手腕和脖颈上,他毫不在意,一头扎进外面的茫茫雨幕中。
路面顷刻间就积满了浑浊的水洼。顾言踩着拖鞋,每一步都带起肮脏的水花。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雨水透过薄薄的运动裤脚迅速浸润上来,
脚下的廉价塑料拖鞋像是踩在冰水里,每一步都沉重而湿滑。雨水疯狂地打在他的脸上,
几乎睁不开眼。他只能在模糊的视线和耳边震耳欲聋的雷声雨声中,
凭借着本能朝着公交站狂奔,完全无视了远处公交车站牌下模糊晃动的人影,
脑子里只剩下苏晚在电话里那种近乎崩裂的声音和那个在电子地图上闪烁的红点。
一辆公交车正亮着昏暗的车灯准备驶出站台。“等等——!”顾言用尽全力嘶吼,
盖过了狂风暴雨,朝着那即将发车的巨大铁家伙冲了过去。冰冷的雨水瞬间封住了他的呼吸,
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泞冰冷的深渊边缘。他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狠狠拍打那正要关紧的前车门,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开门!让我上去!开门啊师傅!
”司机显然被雨幕中突然冲出的浑身湿透的年轻人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还是打开了前门。
顾言一个箭步跨上车,冰凉的水从他身上迅速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