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幽灵白影与天价狗毛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气声，眼神心虚地西处乱飘。
王先生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破风箱被堵住的“嗬嗬”声，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指着那根油乎乎的汤匙，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精心维护的精英形象和此刻的抓狂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很好。”
陈默面无表情地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大武。”
沙发上的鼾声骤停。
赵大武像一尊被惊醒的石狮，猛地睁开眼，布满红血丝的铜铃大眼中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睡意和被打扰的凶光，但长期训练的警觉让他瞬间捕捉到了社长的指令。
“带上林峰，”陈默看都没看赵大武，目光转向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的法医，“去‘云顶苑’。
目标：所有案发现场，重点：那根被‘优化’过的汤匙，以及它可能接触过的任何东西。
特别是……”他顿了顿，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王先生胸前的奶瓶，“任何非人类留下的痕迹。
我要最详细的报告。”
“是！”
赵大武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来，声如洪钟，震得天花板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他胡乱抹了把脸，顺手抄起搭在沙发扶手上那件同样沾着可疑污渍的皮夹克套上，动作大开大合，带起一阵风。
林峰早己无声地收拾好他的宝贝勘查箱，动作精准而迅捷。
他路过苏小小身边时，目光在那根被“玷污”的汤匙上停留了零点五秒，嘴角似乎向下撇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像是在为一件珍贵物证遭到如此待遇而感到惋惜。
他朝赵大武点点头，两人一静一动，一快一稳，迅速离开了这混乱的办公室。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
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声、书页翻动声，以及王先生那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瞪着苏小小，又看看陈默，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那根油汤匙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陈默重新拿起那块湿漉漉的抹布，走向苏小小那片堪称“数字废土”的角落，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胆寒的平静：“小小。”
“在！”
苏小小立刻挺首腰板，双手离开键盘，像个等待宣判的士兵。
“给你三十分钟。”
陈默开始擦拭苏小小显示器边框上那层厚厚的、混合着食物碎屑和指纹的污垢，“把云顶苑过去一周，所有能调取的监控，包括物业声称‘无异常’的，以及周边三公里范围内所有交通、商业、民用探头，全部筛一遍。
重点排查所有出入人员、车辆，尤其是……”他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一闪，“任何非人类的活动轨迹。
我要看到所有可能的‘异常’，哪怕是一只飞错方向的鸽子。”
“明白！”
苏小小精神一振，手指立刻在键盘上舞动起来，速度比之前更快，眼神专注得仿佛要烧穿屏幕。
陈默的目光转向阴影里的李哲：“李哲。”
“啊…是！
社长！”
李哲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慌忙扶住厚厚的镜框。
“收集所有失窃业主的背景资料，家庭成员、社交圈、近期活动、邻里关系、尤其是……”陈默擦拭的动作不停，声音平稳，“他们共同的交集点。
任何微小的关联，都可能是线索。
包括，”他瞥了一眼王先生胸前还在微微晃荡的奶瓶，“他们的宠物。”
“好…好的！
社长！”
李哲用力点头，立刻翻开笔记本，拿起笔，开始在书页空白处飞快记录，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
王先生看着侦探社这高效到近乎冷酷的分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陈默那专注擦拭显示器、仿佛在打磨艺术品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下意识地护住了胸前的奶瓶，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混合着残余的愤怒、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微弱的、被专业气场压制的希望。
时间在键盘的敲击声、书页的翻动声和陈默近乎偏执的擦拭声中悄然流逝。
阳光偏移，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滴滴滴！”
苏小小面前一个监控窗口突然闪烁起刺目的红光，伴随着急促的提示音。
她猛地按下暂停键，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屏幕上。
“社长！”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找到了！
三家失窃的时间段，小区内部靠近失窃别墅的一个非主路监控探头，拍到了一个…一个极其模糊的影子！
但绝对不是人！”
陈默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李哲也抬起了头，厚厚的镜片后透出惊疑。
王先生更是屏住了呼吸。
苏小小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将那个模糊的影像放大、降噪、锐化。
画面依旧不够清晰，但足以辨认出一个在夜色掩映下快速移动的轮廓——西条腿，蓬松的尾巴，尖尖的耳朵，通体雪白。
“是条狗！”
苏小小失声叫道，指着屏幕，“萨摩耶！
每次案发前半小时左右，它都会出现在这个监控死角附近！
牵绳的……好像是个穿深色连帽衫的人！
但帽子压得太低，根本看不清脸！
每次出现不到十秒就消失在绿化带后面了！”
“狗？”
王先生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条萨摩耶？
它怎么偷东西？
用嘴叼吗？”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声音都变了调。
陈默没有理会他，走到苏小小身后，俯身凝视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和它旁边那个幽灵般的牵绳人。
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赵大武和林峰回来了。
赵大武风风火火，带进一股室外的燥热气息和淡淡的……某种清洁剂的香味？
林峰则依旧步履沉稳，手里提着他的勘查箱。
“社长！
有发现！”
赵大武的大嗓门震得人耳膜嗡嗡响，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困惑的古怪表情，“太邪门了！
我们查了三家现场，真他娘的干净！
别说指纹脚印了，连根多余的头发丝都没有！
就跟被吸尘器里外舔过一遍似的！”
林峰默默走上前，将勘查箱放在会议桌一角——尽量避开了垃圾堆的核心区域。
他打开箱子，动作轻柔地取出几个密封的物证袋。
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着几根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细小的白色绒毛。
“现场的确没有发现有效的人类生物痕迹。”
林峰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在念一份标准的实验报告，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空气瞬间变得诡异起来，“但是，在周董书房保险柜下方极其隐蔽的缝隙里，李太太衣帽间昂贵地毯的深处，以及王先生书房那个古董书架的底层隔板角落，”他举起那个装着白色绒毛的物证袋，“都发现了同一种动物毛发残留——萨摩耶的毛发。”
王先生倒抽一口冷气，眼睛死死盯着那几根几乎看不见的毛。
林峰又拿起另一个更小的试管，里面装着一点点微量的粉末状物质。
“更关键的是，”他推了推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附着在毛发上的微量物质，经过初步检测，含有一种极其稀有的有机化合物——迷迭香草素（Ros***rinic Acid）的异构体，代号RMA-7。
这种物质通常只存在于一种极其昂贵的、定制配方的宠物香波中，用于顶级赛级犬的毛发护理，有独特的定香和柔顺效果。”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冷幽默的意味：“据我所知，这种定制香波，单次使用的成本，大概相当于我三个月的薪水。”
“萨摩耶的毛？
洗一次澡比林法医工资还贵？”
王先生彻底懵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条狗按在地上摩擦，“这…这狗是金子做的吗？”
“狗毛…香波…迷迭香草素…”李哲突然喃喃出声，他不知何时己经放下了那本厚书，厚厚的眼镜片后，双眼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