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色的烛光跳动着,伴随着轻轻的读书声。
“行了,杰哥别念了,炼金术基础不用这么每天温故而知新。”
“好好睡觉,明儿早上还有课呢,可是你最喜欢的心理健康课。”
“更何况他还睡着了,他这么早睡着可真是第一次见”
床上,一位金色秀发的肌肉男慵懒地侧卧着,语气轻佻,似乎是听到对面床上的动静,眼皮往上抬了抬,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说吧,这不就把唐言小宝贝给吵醒了,小心他用餐刀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那肌肉男微微侧过身子,朝着逐渐坐起身来的男人看去,眼神满是挑逗的意味,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个男人的眼神也能够媚到拉丝,微微咬下嘴唇,接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恰似少女怀春。
黑暗中寒光乍起,眼神中尽是锋芒,又似幽不见底的深渊。
“死基佬,再叫我小宝贝。”
“我保证把你阉了。”
“然后把那玩意儿剁了喂狗。”
唐言已经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寒冷的眸子望向了金发男子,对方不为所动,眼神依旧轻佻。
“还有你的眼睛,克拉拉,也要挖出来。”
“真没劲啊唐言,人家这么喜欢你,你偏偏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况且,你也不一定有这个本事吧,姓唐的”,一瞬间,克拉拉的声音如刀刃,本来如水般蜿蜒的神色凝成了厚重的高山:“你再不经过我同意出来,我就彻底杀了你。”
“好了,我不对”,看书的男子轻轻拂过蜡烛,幽绿色的火焰在男人手中跳起了舞,随即仰头一口吞下,许久吐出一口浊气:“睡觉。”
“谢了,杰斯”,唐言长出一口气,透过小小的船舱,清冷的月光如毒蛇的信子,舔得唐言脊背发麻。
这个噩梦缠绕着唐言数十年了,当年他才六岁,如今在船上漂泊了五年了,但是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还栩栩如生。就像梦里那把沾满血的餐刀,在唐言的心脏上不断刻下血淋淋的伤痕。
“呵呵,祭品”,唐言的脸上突然狰狞起来。
“多拉贡,无论你有多强大,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要把你的肉。”
“一片片割下来!!!”
唐言知道他再也睡不着了,如幽灵般挪到甲板上,沐浴着清冷的月光,再次把无尽的痛苦刺进自己的骨髓。
~~
门渐渐打开了,男孩儿下意识抬起手臂,用手捂着眼睛,让爸爸怕成这样的,一定是很恐怖的东西。
“小朋友别害怕”,这声音略微沙哑:“给你棒棒糖吃”。
这声音带着贫民窟里从没出现的芳香,耳朵沉醉于棒棒糖香甜的气息中,这是贫民窟极少见的稀罕玩意儿。下意识唐言放下了戒备,接过了棒棒糖。
男人身着完全不合身的肥大西装,西装洗得发白,宽大的帽檐衬得男人瘦削的脸庞格外滑稽,但不知为何,月光照上去反而格外瘆人。
男孩儿有些不敢看向男人,转头看向了爸爸。
爸爸脸色惨白,眼睛瞪得极大,双腿不断扑腾着,嘴里似乎想说些什么。
“不要拿,不要拿”,男孩儿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看懂了爸爸的意思。
“啪嗒”棒棒糖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男孩儿的手不断颤抖着,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退了几步。
黑衣人眉头一簇,随即脸上挂上职业式的假笑:“那么契约就完成了,一根棒棒糖,真够便宜的”。
“这个世界很公平的,你出价我做事,我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黑衣人波澜不惊地抬起手,将手伸进外套,摸索出一个闪着幽光的黑色手套。
“我杀了他,你的报酬是什么呢?”黑衣人冰冷命令:“说话,记得吗,要我请吗!!”
男人的表情熄灭了,眼神如死水般沉寂下来,随后如认命般叹了口气:“记得。”
“先生,请允许我和妻子告个别”,男人身体如筛糠,对着黑衣人跪下,颤颤巍巍地开口:“先生,求你了”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开口:“将死之人,罢了,快一点。还有,我不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先生。”
“记住我的名字,到新世界报上我的名字。”
“吾名,多拉贡。”
黑衣人身上忽然涌起皈依者般的狂热,庄严而肃穆:“去往新世界,成为仪式的祭品,是你这种贱民的荣幸。”
男人勉强站了起来,勉力撑着双腿向厨房挪去,小小的鸽子笼般的厨房,瘦瘦的妻子忙活着,砂锅里冒起袅袅白烟,如纱衣般环绕着妻子,一刹那男人恍惚了,脑海里是第一次遇到妻子的场景。
阳光,大草坪,白色裙子,那时候她还格外明艳动人。
“我爱你,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啊。”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啊。”
“唐磊,你王八蛋,你这个胆小鬼。”
“我不要离开你。”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没事啊,房子虽然不大,但正好能装满我们的爱啊。”
“这个孩子叫唐言吧,别和你一样像根木头。”
“没事,生活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
突然有一瞬间,男人舍不得走了,但这个想法如火苗般熄灭了,强行忍住泪水,男人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淑玥,我走了,你看工地上有人来叫我了。”
女人忙碌的背影怔住了,随后背对着男人略带些哭腔:“没事,你走吧,家里有我。”
黑色手套搭上男人的肩膀,语气极不耐烦:“走吧,还有下一笔报酬等着我呢。”
男人几乎用尽全力转过头,泪眼婆娑望向儿子,对上眼神的瞬间,儿子似乎读懂了爸爸眼中的决然,男孩儿毫不犹豫奔向爸爸,多拉贡的脸上多了一丝狰狞,嘴里喃喃着:“碍事的小鬼,你找,!!”
多拉贡怔住了,不是因为男孩儿,而是照在男孩身上的月光,忽然像男孩儿身上流出的血,不对,多拉贡顾不得男人,快步奔向门口。
半空中的月色,血光大盛,城市如同在流血,在哀嚎!!
“爸爸,你怎么了”,男孩儿凄惨的叫声如利剑贯穿多拉贡的耳膜。
男人直挺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