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戏班班主
“也只能如此了，”苏暮雨点点头，看向那块《夜莺阁宾客守则》的木牌，在旁边有一道木门，“走那边试试吧。”
门后是狭长幽暗的通道，墙上的烛台火光微弱，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此时两人也顾不得太多，遮魂伞上面的咒文己经淡了许多，眼看就要失效，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进入后关上木门，苏暮雨将遮魂伞收起来，门外的鬼魂似乎并没有异动，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会也没有其他办法，两人便顺着通道往后走去。
“遮魂伞最多还能使用两分钟了，需得回去让东篱重写咒文，我就说咱俩怎么莫名其妙到了这儿，”暂时摆脱了首接的危险，苏暮雨梳理着眼前的情况，“是不是你用遮魂伞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呀，就是去买刨冰吃，外面太阳太大了嘛……”瓜子很委屈地鼓起了腮帮子，“对了，就是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和一个小文盲吵了两句。”
“什么小文盲？”
苏暮雨一边观察着这通道中是否有异样之处，一边询问着瓜子，眼下的处境八成与此有关。
“他在背‘远上寒山石径斜xie，白云生处有人家’，我纠正了一下告诉他是‘远上寒山石径斜xia，白云深处有人家’。
他很激动似的骂我不懂装懂，说学校就是那样教的，”瓜子撇着嘴，“我才和他争辩了几句，他就……”通道尽头，那微弱烛火猛地一跳，仿佛被无形的气息吹动，拉长扭曲的影子瞬间爬满了半边墙壁，吓了瓜子一大跳，好在并无其他动静。
“他就如何？”
苏暮雨追问道。
“他当时好像真的很不对劲，就好像忽然发了狂一样……”瓜子话没说完，突然举起锁魂弩，对准了前方。
原来两人己经到了戏园的后台，几口衣箱横七竖八的堆在地上，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梳妆台上放着油彩，却没有镜子。
而此时有一个人正坐在桌前，穿着暗红色刺绣坎肩，梳着双丫头，这扮相应该是杜丽娘的丫鬟春香。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正自顾自地卸着妆，并非是擦去脸上的油彩，而是手中拿着一把骨刀，正动作僵硬地一片一片割下自己的脸皮。
只见她左手揪着额角翻卷的皮肉，右手握着骨刀顺脸颊切下，一大块脸皮就被剥了下来，暗红色的粘稠血液缓缓渗出，看她的面容明明极度扭曲痛苦，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看到这一幕，苏暮雨胃里翻江倒海，她的身体本就不是太好，此时更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指尖颤抖着探入百宝囊，摸出常备的犀角定心丸咬碎，薄荷混合着血痂味的辛辣冲上鼻腔，翻涌的气血才勉强压住。
瓜子深吸一口气，挡在苏暮雨身前，见那“春香”只顾着剥自己的脸皮，根本没有理会二人的意思，看准方向悄悄地往后门走去，不管她是个什么东西，反正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就在两人踏出后门的瞬间，“春香”将整张脸皮都剥干净了，她像是解脱又像是发泄一般，将割下的血肉狠狠扔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可怖表情。
出了后门，有夜风袭来，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甜香烟草气息，有些凉，两人来到后院里，与之前所见完全不同，竟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时分，天幕如同晕染的浓墨，月亮己经接近满月，月光比起屋里的烛火要亮了许多，地上铺的青石砖看起来还很新，一根杂草也没有。
院子里也没有过多的杂物，只在角落里有一口井，清冷的月光仿佛被无形的手聚拢，凝成一束，不偏不倚地投射在井沿上，周围的青石砖反而显得幽暗了几分。
“客官，戏未散场，来此有何事？”
苏暮雨和瓜子正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回过头去发现是两名小厮，穿着打扮与之前送票送茶那名一样，都垂头躬身，看不清面容。
“我们……我们的票不小心弄脏了，是来换票的。”
苏暮雨镇定的答道，“我记得你们规定要找班主更换，请带路吧。”
“客官，您的票脏了？”
小厮的声音倏然拔高，像是激动得有些颤抖，却又竭力克制着，“请交给小的吧。”
“你又不是班主，给你做什么？”
瓜子冷笑道，“把你们班主请来吧。”
“是，是，小的给二位客官带路，这边请。”
小厮忙不迭地应声，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领着二人往院子深处走去。
“呜……呜……”不知从何处传来哀哀切切的哭声，只隐约能听出是有人在念着什么，可又听不真切，而且那声音时隐时现，扰得人心烦意乱。
“这是什么声儿？”
苏暮雨冲小厮问道。
“小的也不知，许是街面上吹进来的吧，客官无需在意。”
小厮应道。
“什么声音？
这里院大屋深，外面的声音怎么传得进来？”
瓜子撇了撇嘴，“别是你们这戏班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咳咳，客官说笑了，咱们可是正经戏班……”来到一间大屋之前，门半敞着，小厮赶忙上前敲门，提高声音喊道，“班主，有两名客官来换票了！”
此时来到一间大屋前，旁边则是一排厢房，和一路走来所见一样几乎没有杂物，只在墙角摆着一个劈柴用的树桩，上面立着一把斧头，旁边放着一个木桶。
这本是很正常的用具，不知为何苏暮雨总觉得有一丝违和。
还未及多想，有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留着辫子，穿着墨绿长袍，紫色宁绸团花马褂，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可眉眼间却隐隐带着肃杀之气。
“在下姓赵，是这夜莺阁的班主，幸会幸会，”班主向苏暮雨和瓜子二人作揖行礼，“是这两位客官要换戏票吗，请交给我吧。”
此时苏暮雨却有些犹豫了，整个戏园里就没见过一个正常人，这赵班主在这里显得十分违和，可瓜子却没在意这些，掏出两张己经快揉破的戏票就要递过去。
就在瓜子伸出手时，苏暮雨猛然看到那戏票里似乎有字，忙抢过戏票，两个手指一捻，果然发现戏票的夹层可以撕开，里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自愿替死，画押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