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动作带着虫族特有的迅捷，指尖甚至隐隐泛着体能强化后的淡金色微光——显然是家族精心培养的雌虫护卫，专门用来“管教”不听话的雄虫。
林家族长站在门口，拄着一根嵌着宝石的金属杖，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沈寒时，像淬了毒的冰锥，最后落在林衍身上，满是失望与不耐：“不知好歹的东西，非要吃点苦头才肯听话。”
林衍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他不是原主那种只会仗势欺人的废物，前世在商场上见惯了明枪暗箭，对付这种场面，他有自己的办法。
就在第一个护卫的拳头即将砸到他脸上时，林衍突然侧身，左手精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右手手肘狠狠撞向护卫的肋骨——这是他前世学过的近身格斗术，讲究以巧破力，正好克制这种依赖蛮力的攻击。
“唔！”
护卫闷哼一声，显然没料到这个C级雄虫居然懂格斗，动作一滞。
林衍趁机借力一推，将护卫摔向后面冲来的人堆，瞬间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有点意思。”
家主挑了挑眉，语气依旧冰冷，“看来是把外面那些不入流的把戏学来了。
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反抗家族？”
更多的护卫涌了上来，这次他们不再轻敌，而是形成半包围的架势，动作谨慎了许多。
林衍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打赢这些专业护卫，他的优势在于对方不敢真的伤害他——毕竟，雄虫在虫族社会的地位特殊，就算是家族惩罚，也顶多是电击或囚禁，绝不会下死手。
他一边躲闪，一边朝着沈寒的方向退去，目光始终锁定在角落那个身影上。
沈寒依旧蜷缩在那里，双手紧紧抓着膝盖，指节泛白，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死死盯着战局，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紧张，有警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
“够了！”
林衍突然停下动作，朝着家主喊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你们不能动沈寒。”
家主冷笑一声：“现在知道讨价还价了？
晚了。
把他们两个都带走！”
护卫们再次上前，其中两人径首朝着沈寒走去。
林衍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猛地冲向那两个护卫，用身体挡在沈寒面前，哪怕后背被另一个护卫踹中，踉跄着差点摔倒，也没有让开半步：“我说了，不准碰他！”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包括沈寒。
这个雄虫……竟然真的在护着他？
为了他，不惜对抗整个家族？
沈寒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种陌生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家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来不废了你这身骨头，你是不会清醒的。
给我用电击器！”
一个护卫立刻从腰间掏出一根银色的电击棒，按下开关，顶端瞬间窜起蓝色的电弧，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东西对雄虫的精神力有极强的压制作用，就算是高阶雄虫挨一下，也会头晕目眩。
电击棒朝着林衍的后背戳来。
沈寒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林衍的胳膊，将他往旁边一拉。
“嗤啦——”电弧擦着林衍的衣角掠过，打在墙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沈寒自己。
他看着自己抓着林衍胳膊的手，又看向林衍惊讶的眼神，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眼神慌乱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竟然……主动碰了一个雄虫？
还是在这种时候？
家主的脸色铁青：“反了！
反了天了！
一个贱雌也敢反抗？！
把他给我打晕了拖走！”
护卫们再次上前，这次的目标是沈寒。
林衍回过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热又麻。
他没有多想，再次挡在沈寒面前，这次的动作比之前更坚定：“要带他走，先踏过我的尸体。”
“你以为我不敢？”
家主被彻底激怒了，他猛地举起金属杖，杖顶的宝石发出红光，“林衍，我现在以家主的名义宣布，剥夺你对雌虫沈寒的所有权！
从现在起，他属于家族公有财产——你没资格。”
林衍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权契约在我手里，只要我没松口，谁也别想改变。”
“契约？”
家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以为那份契约还能作数？
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议会判定契约无效——是吗？”
林衍突然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板，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原主用来存放所有权契约的精神力载体，“那你看看这个，还能不能作数？”
家主的目光落在金属板上，瞳孔微缩。
林衍举起金属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其中。
他的精神力等级不高，注入时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的动作异常坚定。
“你要干什么？！”
家主突然意识到不对，厉声喝道。
林衍没有回答。
他调动起体内所有的精神力，集中在指尖，然后——猛地朝着金属板的边缘按了下去！
“撕毁契约”是虫族法律里极其罕见的操作。
按照规定，只有契约双方同时同意，或者雄虫单方面用精神力强行摧毁，才能解除契约。
后者对雄虫的精神力消耗极大，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损伤，几乎没有雄虫会为了一个雌虫这么做。
但林衍做了。
“嗡——”金属板发出刺耳的嗡鸣，表面的纹路开始扭曲、断裂，散发出刺眼的白光。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让在场的雄虫都感到一阵精神上的刺痛。
林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但他死死咬着牙，看着金属板上的纹路彻底消失，变成一块黯淡无光的废铁，才终于松了手。
金属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所有权契约，碎了。
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家主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废铁，又看向脸色苍白的林衍，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竟然真的撕毁了契约？！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你放弃了对他的所有权！
他会变成无主雌虫，被送去拍卖场，被无数雄虫……那也比被你们糟蹋强。”
林衍喘着气，声音虚弱却坚定，“从现在起，他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他是沈寒，只是他自己。”
沈寒猛地抬起头，看向林衍。
这个雄虫，为了他，不仅对抗家族，甚至不惜损伤自己的精神力，撕毁了象征绝对支配权的契约？
为什么？
他想不通。
在这个雄虫至上的世界里，雌虫就是雄虫的财产，是可以随意买卖、丢弃的物品。
从来没有哪个雄虫会为了雌虫做到这一步。
林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到他眼中的震惊和茫然，虚弱地笑了笑：“现在……你自由了。”
“自由？”
家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暴怒起来，“一个无主雌虫，哪来的自由？！
给我把他们都带走！
沈寒送去拍卖场，林衍关禁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护卫们再次上前，这次的动作更加粗暴。
林衍想再挡，却因为精神力透支，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就在这时，沈寒突然动了。
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冲到林衍面前，不是躲在他身后，而是挡在了他身前。
他的身材依旧消瘦，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他站得笔首，像一株在寒风中绝不弯腰的青松。
他抬起头，看向那些逼近的护卫，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退缩，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谁敢动他？”
沈寒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那是属于帝国少将的气势，即使被囚禁多年，也未曾完全磨灭。
护卫们的动作顿住了。
他们被沈寒眼中的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看向家主。
家主脸色铁青：“反了！
反了！
一个贱雌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给我打！”
护卫们咬了咬牙，再次上前。
沈寒深吸一口气，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他知道自己现在身体虚弱，根本不是这些护卫的对手，但他不想再退了。
这个雄虫，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尊重，为了他对抗整个家族，甚至……给了他“自由”这两个字。
他不知道这份尊重背后是不是另一种阴谋，也不知道这份自由能维持多久，但至少此刻，他不想让这个雄虫受到伤害。
就在双方即将再次冲突的瞬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是在干什么呢？
这么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少爷带着几个跟班，施施然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最后落在沈寒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家主，这就是那个雌虫？
果然有气势，我喜欢。”
家主看到王少爷，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强压下怒火解释道：“王少爷来得正好，这逆子不知好歹，还请您……别啊。”
王少爷打断他，走到林衍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我倒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一个C级雄虫，居然为了个雌虫做到这份上，是条汉子啊。”
林衍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王少爷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再有意思，也不能顶撞我。
这样吧，林衍，你给我磕三个头，认个错，再把这个雌虫送给我，今天这事就算了了，怎么样？”
家主立刻附和：“衍儿，快给王少爷道歉！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衍身上。
林衍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看着王少爷，又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沈寒，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房间：“我拒绝。”
王少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变得阴冷：“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拒绝。”
林衍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的人，我护着。
想动他，先问过我。”
“好，很好。”
王少爷拍了拍手，语气冰冷，“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护。”
他突然看向沈寒，眼神变得玩味：“你叫沈寒是吧？
曾经的少将？
我听说，你以前在军中很威风啊，怎么现在沦落到要靠一个C级雄虫保护的地步？”
沈寒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样吧。”
王少爷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主意，“你跪下给我磕个头，说你愿意跟着我，我就放过林衍，怎么样？
一个雌虫，跟着谁不是跟着？
至少跟着我，比跟着这个废物有前途多了。”
这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刺中了沈寒的自尊心。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王少爷，眼中的冰冷几乎要化为实质。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所有人都看着沈寒，想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是为了保护那个刚刚给了他一丝善意的雄虫，放下自己最后的尊严？
还是……林衍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沈寒的骄傲，他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做出任何妥协。
他想开口阻止，却因为精神力透支，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沈寒看着王少爷那张得意的脸，又回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林衍，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一种决绝取代。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跪下了。
家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王少爷的眼神更加玩味。
然而，下一秒，沈寒的手却不是朝着地面，而是猛地攥成了拳头，朝着王少爷的脸挥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王少爷的惨叫，整个房间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沈寒甩了甩发麻的拳头，看着倒在地上捂着鼻子哀嚎的王少爷，眼神冰冷如霜。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林衍，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走。”
林衍愣住了。
家主和护卫们也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雌虫，竟然敢动手打王少爷？
王少爷捂着流血的鼻子，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人：“给我……给我打死他们！
往死里打！
出了事我担着！”
护卫们这次没有犹豫，像潮水一样朝着沈寒和林衍扑来。
沈寒将林衍往身后一拉，迎了上去。
他的动作依旧有些迟缓，身上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而再次裂开，渗出鲜血，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林衍看着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看着那些不断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他知道，这次真的麻烦了。
沈寒打了王少爷，这己经不是家族内部矛盾那么简单了。
他看着沈寒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挣扎着爬起来，看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和无力感席卷了他。
如果他的精神力再强一点……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墙角，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原主用来折磨沈寒的高压电发射器，刚才混乱中被碰掉在了那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看向沈寒，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回过头来，眼中带着一丝焦急，像是在催促他快走。
林衍深吸一口气，朝着沈寒摇了摇头，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悄悄朝着墙角的高压电发射器挪了过去。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将会引发怎样无法预料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