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千里江山等君归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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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苔痕蚀阶,青墨洇心南宋绍熙三年,暮春的雨把临安泡得发涨。

沈府西廊的青石板缝里,苔痕正沿着砖边首角往上爬,像无数只绿手,要把“规矩”二字从砖面抠下来。

沈清辞数着檐角坠落的雨珠,每二十七滴,廊外那株半枯的荷梗就发出一声闷响——不是被雨砸的,是梗心里藏着的东西在震。

“小姐!”

春桃的油纸伞在垂花门卡得变形,伞骨弹开时甩出几粒暗红泥块,“奴婢在后巷看见李幕僚把漕粮样倒进枯井!

那粮粒泡了水,竟浮起层油花,像极了《宋会要辑稿》里写的‘绍兴私漕案’,当年那些黑心官就是用桐油泡粮充数!”

清辞捏银针的手猛地一顿。

这银针原是母亲的画眉笔,金漆褪尽后显露出“闺阁特制”的小字,被她改制为暗器,针尖挑着的绢本虫洞突然扩大,露出底下极薄的银箔,箔上用密州矿蓝写着“断”字。

这虫洞位置,恰好对着《舆地图》上泗州的河道,去年书虫啃穿这页时,她在虫粪里捡到过一小块硫磺,捻碎了有杏仁味,与榷场走私的西夏箭镞火药同气。

“老爷在书房摔了砚台,”春桃声音发颤,袖口沾着的黑灰一捻就散,混着桐油特有的焦味,“他骂‘牧畜司’是废物,说淮西的马三天没吃草了,却个个膘肥体壮,蹄子底下还沾着河泥——那地方离草场远着呢!

奴婢听漕帮老船工说,这是‘空仓计’,表面运马实则运货!”

澄泥砚里的石青突然分层,上层是江南贡瓷的粉青,底层浮出暗紫色沉淀——那是西夏箭镞磨成的粉末,榷场走私案里,这些箭镞常被伪造成宋兵兵器栽赃。

清辞刚把笔尖探进去,颜料就顺着笔锋爬上来,在绢上晕出个古怪符号:像“马”字缺了最后一笔,又像“火”字多了道弯钩,笔画间还沾着极细的沙粒,是黄河滩特有的那种带铜屑的沙,与母亲临终攥在手心的沙粒一模一样。

“清辞。”

父亲沈知言的靴子踏在苔痕上,发出海绵吸水般的闷响。

他官袍左襟比右襟短了半寸,显然是匆忙间穿反了,腰间本该系玉带的地方,缠着圈浸过盐水的麻绳,绳结是漕帮特有的“死扣”,越挣越紧,这是漕工遇险时的“绝命结”。

“王家公子带了幅《秋猎图》来,”沈知言的指甲在案几上刮出细痕,那痕迹与清辞绣的北斗香囊第七星位置重合,“他说图上的猎犬能嗅出火药味,还笑咱家的荷梗长得怪——说寻常荷梗空心,这株却沉甸甸的。”

荷梗的闷响突然变密,像有人在里面敲小鼓。

清辞袖中的檀木牌烫得灼手,牌背面刻着的“守”字,第七划正慢慢渗出血色,与母亲临终前染蓝的篦子齿痕完全吻合。

城西传来此起彼伏的哨声,三短两长,是漕工遇袭时才用的暗号——按规矩,这个时辰该吹“平安号”,两短三长。

“女儿这就去仿画。”

她低头时,看见父亲靴底沾着的草籽正在发芽,那是只有淮西牧马地才有的“狼尾蒿”,种子遇血会炸开。

此刻草籽裂开的缝隙里,正渗出半张撕碎的纸片,上面“河”字的三点水,是用银粉写的,遇雨泛出冷光,与榷场流出的西夏银钱锈迹如出一辙。

妆匣里的母亲画像突然倾斜,露出背后藏着的小铁盒。

清辞掀开盒盖,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半截染蓝的篦子——母亲生前总用它梳头发,篦齿缝里卡着的不是头屑,是黄河滩的细沙,沙粒里混着极细的铜屑,凑到灯前看,竟能拼出半个“炸”字,与《武经总要》里记载的“伏火法”暗合。

“小姐快看!”

春桃突然指着廊柱,雨水顺着柱上的雕花纹路流淌,竟在地面拼出个“弩”字,“这花纹凹得太深,不像工匠刻的,倒像……被箭簇反复刮出来的!”

清辞凑近细看,雕花木纹的凹槽里,嵌着几粒黑色颗粒,捻碎了有股杏仁味——是火药里的硝石。

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青石板会记仇,你看那些苔痕,都是被压住的气。

气满了,就会从砖缝里冒出来喊冤。”

沈知言突然抓起案上的《武经总要》,书页间掉出张被血浸过的纸条,上面写着“马料换硝石”。

“王家的马根本不吃草,”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们把火药混在马料里,借牧马的名义运去泗州。

你闻这书页——”他抖了抖纸,“有股马粪味,其实是硝石掺了草木灰的味道,跟榷场查获的走私货一个味儿。”

荷梗“咔嚓”一声断了。

断口处滚出个小小的铜哨,哨身上刻着的北斗纹,第七星是用狼骨补的,骨头上还留着牙印,像被人咬过。

清辞吹了一下,哨音竟让砚台里的石青剧烈翻涌,紫黑色沉淀浮出水面,拼出完整的一句话:“初七,河决。”

“小姐!”

春桃举着块烧黑的账页冲进来说,“漕帮的人在码头烧账本,这半张飞到我裙角上!

您看这印鉴——”账页的焦边处,留着个沈府的印鉴,印泥里混着的,正是母亲篦子上的那种铜屑,“他们说王家买通了河道官,要在初七炸开泗州堤坝!

可奴婢听老更夫说,这荷梗震动是因为地下有暗渠,说不定是虚惊一场……”清辞摸向发间的银簪,这簪子原是母亲的画眉笔,金漆褪尽后显露出“闺阁特制”的小字,被她改制为暗器,簪头突然弹出根细针,针尖刺破手指的瞬间,滴出的血珠落在绢上,竟让那个“马”字缺笔处长出了苔痕,补成了个“骗”字。

苔痕的绿比别处深,凑近看,每根苔丝里都裹着细小的冰晶——是硝石遇水结冰的痕迹,绝非地下暗渠能致。

雨还在下,苔痕己爬满案几。

清辞看着那些绿色的纹路在石青上蔓延,突然明白母亲说的“记仇”是什么意思——青石板记着所有被掩盖的事,就像此刻,苔痕正顺着“骗”字的笔画游走,在《秋猎图》的仿本上,画出一条从未在舆地图上出现过的暗河。

河的尽头,画着个小小的狼头,与王家公子折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而那所谓“地下暗渠”的误导,不过是阴谋者抛出的红鲱鱼。

沈知言把那截断荷梗扔进火盆,火苗突然窜起半尺高,映得他眼底发红:“初七那天,王家会借看画的名义来府里,其实是要……”他抓起火钳拨了拨灰烬,里面露出几枚马掌钉,钉尖都弯成了钩子,“用这荷梗里的铜哨发信号,让城外的人动手。

可春桃说的地下暗渠……”他盯着火盆里扭曲的光影,“说不定是他们另备的后手,双管齐下才最致命。”

话音刚落,火盆里爆出一串火星,每粒火星落地,都变成个小小的箭头形状,首指清辞刚仿好的画——画中猎犬的眼睛,正用母亲留下的铜屑点睛,在火光下闪着冷光,瞳孔里映出的,不是猎物,是泗州堤坝的轮廓,而堤坝下若隐若现的阴影,似在暗示着红鲱鱼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

廊外的雨还在按二十七滴的节奏坠落,只是这次,荷梗断了,再没有闷响回应。

只有阶下的苔痕,仍在悄无声息地爬,像在数着日子,等着初七那场藏在雨里的风暴,而那“地下暗渠”的误导,终将在真相大白时,成为映照阴谋者丑态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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