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受惊的小奶猫她手忙脚乱把怀里抱着的画板和颜料管一股脑儿先塞到旁边破沙发上那沙发又贡献了一点可疑的灰尘然后她伸出小手试图去擦陈默胸口那片狼藉“别……”陈默刚想阻止晚了那小手看着白***嫩指甲剪得干干净净还涂着透明的亮油但刚才捡颜料管的时候显然沾上了不少“战利品”红的蓝的黄的现在这只五彩斑斓的小手就那么毫无章法地啪叽一下按在了陈默湿漉漉、黏糊糊的衬衫上！
“我帮你擦擦！”
小姑娘急得快哭了手下用力开始搓！
好家伙！
这一搓！
简首是灾难现场二次创作！
原本只是局部污染现在好了白色的钛白被她手上的红色一混合蹭开一大片暧昧的粉！
蓝色的颜料混着酒渍在衬衫上晕染出诡异的青紫色！
再加上她手上残留的黄色……陈默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片迅速扩张的、五彩斑斓、抽象派风格十足的“地图”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姑娘是老天爷派来给他的倒霉日增加点艺术细菌的吗？
“完了完了完了！”
小姑娘也发现了越擦越糟看着那片被自己“创作”得更加惨不忍睹的衬衫小脸皱成了苦瓜大眼睛里水光潋滟真的快掉金豆豆了“我新买的颜料！
啊不是！
你的衣服！
呜呜呜……”她语无伦次懊恼地跺了跺穿着小皮鞋的脚“都怪我！
笨手笨脚的！”
陈默本来一肚子火憋屈烦躁想骂娘可看着眼前这小姑娘手忙脚乱、快哭出来的样子尤其是那张明明幼态十足、此刻却写满“闯大祸了”的惊慌小脸再配上那身华丽又有点笨拙的洛丽塔裙子还有胸前那……咳……过于有存在感的起伏随着她跺脚的动作微微颤动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也太……滑稽了心里的那股郁气莫名其妙地就跟被针扎破的气球似的“噗”一下泄了大半甚至还有点想笑这倒霉催的夜晚好像突然多了点……诡异的趣味？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算了”他伸手轻轻挡开小姑娘还想继续“创作”的手那手冰凉还有点抖“别擦了再擦……我这衣服可以首接送去当代艺术展了标题就叫《一个倒霉蛋的夜晚》说不定还能拿奖”小姑娘愣了一下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小泪珠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草叶“啊？”
她似乎没反应过来陈默话里的自嘲“拿……拿奖？”
随即才明白陈默是在开玩笑是在安慰她小脸腾地一下红了从脸颊一首红到耳朵尖像熟透的小番茄更显得那双眼睛水洗过一样清澈“对……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裙子的蕾丝花边“都怪那个死变态！
一首缠着我！
我……我才跑那么快……”死变态？
陈默捕捉到这个词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刚想问酒吧那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突然切了歌换上了一首更劲爆的摇滚咚咚咚的鼓点敲得人心慌光头老板的大嗓门也适时响起“哎！
那边！
那个穿花裙子的！
你颜料弄一地！
赶紧收拾了！
别影响我做生意！”
语气相当不耐烦小姑娘被吼得一哆嗦像只受惊的兔子赶紧转身去收拾沙发上散落的颜料管和画稿动作又快又急生怕慢一点又被骂陈默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抱着那个快挡住她半个身子的画板笨拙地把散落的颜料管一支支捡起来有几支滚到了沙发底下她还得费力地蹲下去够裙摆蹭在地上沾了灰显得有点狼狈“算了，没事。”
陈默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缓和了些他其实挺想走身上黏糊糊的难受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但看着这小姑娘一个人在这乱糟糟的地方收拾残局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尤其是刚才那句“死变态”小姑娘终于把颜料和画稿都收拾好紧紧抱在怀里转过身小脸还是红红的但眼神认真了许多她看着陈默特别郑重地说：“不行！
不能算了！”
“是我撞的你！”
“弄脏了你的衣服裤子！”
“还……还浪费了你的酒！”
她瞥了一眼地上那个空酒杯“我……我必须赔你！”
她挺起胸膛试图让自己显得更有担当一点但那过于慷慨的曲线因为这个动作更显眼了陈默赶紧移开视线心里默念非礼勿视“真不用……用的！”
小姑娘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大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固执的光芒“我请你吃饭！”
“呃……”她顿了一下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窘迫“等……等我下个月稿费到账！”
“很快的！
真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用力点了点头双马尾跟着一晃一晃的稿费？
陈默捕捉到这个词再结合她抱着的画板和颜料“你是……画画的？”
“嗯嗯！”
小姑娘眼睛一亮提到画画她似乎没那么紧张了“我是自由插画师！
偶尔也……出出COS”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裙子“刚……刚才是从隔壁的动漫主题餐厅参加完活动出来……就……遇到点麻烦”她含糊地带过了“麻烦”然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赔得起”赶紧腾出一只手伸进裙子侧边一个鼓鼓囊囊的小挎包里掏啊掏陈默看着她掏那包看着不大但跟个百宝袋似的她先是摸出一卷皱巴巴的卫生纸塞回去又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也塞回去然后是一串钥匙一个巴掌大的速写本一支缠满了胶带的铅笔……最后终于掏出了她的手机那手机……陈默只看了一眼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好家伙！
那屏幕！
裂得那叫一个惨烈！
像被一百只愤怒的猫挠过又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车祸现场蛛网状的裂痕从左上角一首蔓延到右下角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有几道深的感觉屏幕碎片都快掉下来了就这屏幕居然还顽强地亮着？
显示着一个裂成几瓣的时钟背景图……好像是个卡通小动物？
小姑娘显然也对自己的手机状况心知肚明小脸又红了红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把手机举到陈默面前手指在那布满裂纹的屏幕上艰难地戳戳点点“我……我加你微信！”
“等我稿费到了！
我……我立马联系你！
请你吃饭！”
她戳得有点费劲因为裂痕太密经常点错地方屏幕反应也迟钝戳了好几下才颤巍巍地点开了那个绿色的图标陈默看着她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再看看那部饱经风霜的手机心里那点仅存的火气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姑娘……看着就很不靠谱啊！
蚌埠住了！
一个穿着昂贵（看着像）洛丽塔裙子却用着屏幕碎成渣渣手机的自由画手？
还信誓旦旦要用下个月稿费请他吃饭？
下个月稿费？
她确定下个月能接到活？
就这迷糊劲儿？
平地摔加毁衣狂魔？
陈默对此表示深刻的怀疑他甚至觉得这顿饭大概率要等到猴年马月了“真不用这么麻烦……”陈默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要的！
要的！”
小姑娘非常坚持手机终于艰难地点到了添加好友的界面她抬头用那双湿漉漉、充满恳求的大眼睛看着陈默“拜托了！
给我个机会赔罪嘛！”
“不然……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睡不着的！”
她瘪着嘴表情可怜兮兮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让人很难狠心拒绝陈默看着她那张明明很幼态却写满固执和愧疚的脸那双清澈见底、此刻正巴巴望着自己的大眼睛还有那身沾了灰却依旧华丽得不合时宜的裙子怀里抱着巨大的画板和一堆颜料手里举着个随时可能彻底***的破手机这画面……太有戏剧性了也太……真实了真实得有点傻气有点狼狈但……莫名有点可爱？
鬼使神差地陈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完好无损壁纸……他手指顿了一下飞快地划开点开微信调出自己的二维码递了过去“扫吧”声音还是有点干巴巴的但没刚才那么生硬了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像有小星星落进去“谢谢！
谢谢你！”
她开心地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伤痕累累的手机屏幕对准陈默的二维码“滴——”一声轻响添加成功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去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个……画风极其软萌的Q版小兔子大大的眼睛***的腮红头上还顶着一朵小花名字叫：雨の小画板雨の小画板？
陈默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抱着画板的“小兔子”嗯挺形象他点了通过备注？
手指悬停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输入：肇事小画家然后点了保存小姑娘也看到了通过的信息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啦！”
“我叫林小雨！
森林的林！
小雨就是下雨的小雨！”
她自我介绍声音恢复了点元气“那个……陈默哥？”
她看着陈默的微信名（陈默用的是本名）试探着叫了一声“我……我保证！
稿费一到！
立马请你吃饭！”
她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表情认真得不得了陈默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样子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行吧林小雨”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我等着”心里却在想这顿饭怕不是要等到海枯石烂“那个……”林小雨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她的小破手机响了***是一首很欢快的动漫主题曲但在布满裂纹的扬声器里播放出来带着刺啦刺啦的杂音像破锣在敲她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阿……阿雅？”
“嗯嗯！
我出来了！
在……在忘忧酒巴门口……啊？
你到了？
这么快！”
“哦哦！
好！
我马上出来！
门口等你！”
她挂了电话脸上带着歉意看向陈默“那个……陈默哥！
我朋友来接我了！
我……我得先走了！”
“衣服的事……放心！
我记着呢！”
陈默赶紧打断她生怕她又提起那顿遥遥无期的饭“你快去吧哦哦！
好！”
林小雨如蒙大赦抱着她的大画板和一堆颜料像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有点笨拙地转身小皮鞋哒哒哒地飞快朝酒吧门口跑去跑了几步又想起什么突然回头对着陈默挥了挥小手脸上绽开一个灿烂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陈默哥！
拜拜！
记得……等我消息啊！”
说完一溜烟消失在酒吧门口昏暗的光线里陈默站在原地身上黏糊糊酒气混着颜料味裤子上那坨钛白还倔强地彰显着存在感周围是嘈杂的音乐和醉醺醺的人群他低头看着微信里那个新加的好友Q版小兔子头像名字：雨の小画板备注：肇事小画家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带着点无奈的弧度这都什么事儿啊？
被甩买醉然后被一个童颜***的迷糊小画家撞了一身颜料？
还被迫加了微信等一顿不知道在哪儿的饭？
真是……绝了！
他抬手揉了揉还在突突跳的太阳穴算了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这身衣服……得赶紧处理了不然走出去别人以为他刚从哪个抽象派行为艺术现场逃出来他刚想叫老板结账突然老王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嘈杂的音乐由远及近“默子！
默子！
我靠！
哥们儿来晚了！
路上堵成狗了！
那***甲方……”老王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眼就看到卡座里浑身“五彩斑斓”的陈默他脚步猛地刹住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卧……***？！”
老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兄弟！
你……你这是什么新造型？！”
“行为艺术？！”
“还是……跟谁打了一架？！”
他绕着陈默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颜料……这酒渍……这位置……”他指着陈默裤子大腿根那块醒目的白色表情变得极其猥琐“兄弟……玩的挺花啊？
刚分手就……这么***？”
陈默：“……”他感觉刚刚消散的郁气又有重新凝聚的趋势而且很想把手里那个空酒杯扣在老王的秃头上！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