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了,成了书中开局就被灭了全族的炮灰,苏慕烟。
睁眼就是龙涎香缭绕的宫宴,金杯玉盏,歌舞升平,一派末日前的奢靡。而三步之外,原书女主林微月正举着酒杯,准备上演那场将我全家送上断头台的经典陷害戏码——她会柔弱地晕倒,然后太医会从她袖中搜出我“赠送”的、沾有西域奇毒的香囊。
她那双含情目已经开始蓄积泪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悲悯的笑,正准备对我开口,说出那句:“慕烟妹妹,你为何要害我……”
我动了。
在她开口的前一秒,我快步上前,从桌案上端起一盘精致的玫瑰酥,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拈起一块,闪电般塞进了她那张即将颠倒黑白的嘴里。
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向后踉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整个大殿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我,包括龙椅上的皇帝,和一脸错愕的太子。
我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吞咽下去,然后用最温柔、最关切的语气,笑着对她说:“姐姐,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还跟妹妹客气?妹妹知你体弱,近日常常咳嗽,特意为你寻来了这加了川贝枇杷的‘良药’。就是药性霸道了些,吃了会暂时……说不出话。”
林微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拼命想呕吐,想呼救,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一张脸涨得通红。
“放肆!”太子萧承嗣勃然大怒,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指着我厉声喝道,“苏慕烟!你竟敢在三皇子寿宴上公然行凶,是何居心!”
我松开手,任由林微月瘫软在地,然后缓缓起身,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迎上太子的目光,笑得纯良无害。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妹妹我,只是心疼微月姐姐体弱,赠药疗伤,何来行凶一说?”
“你那分明是毒药!”萧承嗣怒不可遏,快步走到林微月身边将她扶起,眼中满是心疼。
“哦?”我歪了歪头,从盘中又拿起一块一模一样的玫瑰酥,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优雅地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后,才慢悠悠地说,“太子殿下哪只眼睛看到是毒药了?这玫瑰酥香甜软糯,入口即化,除了加了点……嗯,封喉的草药,并无任何不妥。不信,您尝尝?”
我将咬过的点心递向他,笑意盈盈。
疯子。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词。
当着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面,毒哑了吏部尚书的千金,还敢当庭调戏太子。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萧承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没再理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全场唯一一个还气定神闲的人。
那人坐于角落,一身玄色蟒袍,指间把玩着一只白玉扳指,面容俊美如妖,气质却阴冷如冰。他身前没有摆放任何酒食,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配入他的眼。
他便是当朝九千岁,摄政王,萧珏。一个比皇帝权力还大的男人,原书中最大的反派,也是最后将男女主一同赐死,打败了整个王朝的疯子。
我的目光与他对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他似乎觉得,我这个突然发疯的棋子,比这满殿的歌舞,有趣得多。
我对他,微微一笑。
我知道,要想在这盘死局里活下来,光让林微月闭嘴,是远远不够的。我需要一个靠山,一个能与太子抗衡,甚至能压制太子的靠山。
而整个大殿,只有他,有这个资格。
“父皇!”太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跪倒在地,悲愤交加,“苏慕烟心肠歹毒,当众毒害微月,请父皇为微月做主,将这毒妇打入天牢,严加审讯!”
皇帝眉头紧锁,显然也被这突发状况搞得措手不及。他看向我,威严地问:“苏慕烟,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款款下跪,不卑不亢,声音清亮地回荡在大殿之内:“启禀陛下,臣女有话要说。臣女并未毒害林小姐,只是同她开个玩笑。这玫瑰酥里的药,只会让她暂时失声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后,自然会恢复如初。”
“一派胡言!”太子怒斥,“你分明是嫉妒微月与本宫情投意合,才下此毒手!”
“哦?情投意合?”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唇轻笑起来,“太子殿下,您这话可就冤枉臣女了。毕竟,就在半个时辰前,臣女还在御花园的假山后,亲眼看到林小姐,与您的三皇弟,拉拉扯扯,互诉衷肠呢。”
我话音刚落,满座皆惊。
太子的脸,瞬间绿了。
我的话像一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巨浪。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三皇子萧景琰,和他身边脸色煞白的林微月。
萧景琰“腾”地站了起来,又惊又怒:“你……你胡说八道!本皇子何时与林小姐私会!”
“我胡说?”我脸上的笑容愈发天真烂漫,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三皇子忘了?当时林小姐还含情脉脉地对您说,‘若非太子殿下痴缠,月儿心中所属,唯有三殿下一人’。啧啧,听得我这个外人,都好生感动呢。”
我模仿着林微月那柔弱的腔调,学得惟妙惟肖。
“噗嗤”一声,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是萧珏。他端起面前的空杯,仿佛在饮酒,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却加深了。
“你血口喷人!”萧景琰气急败坏。
而他身边的林微月,更是急得浑身发抖,她拼命想开口解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绝望的“嗬嗬”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若是能开口,定能让在场一半的男人为她心碎。
只可惜,她现在是个哑巴。
太子萧承嗣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酱紫。他死死地盯着林微月和萧景琰,眼神里的嫉妒和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没有什么比“情投意合”的未婚妻和自己的亲弟弟有染,更能***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了。
“苏慕烟!”他像是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我身上,咬牙切齿地说,“你休要在此搬弄是非,转移视线!你毒害微月是事实,谁知你是不是为了掩盖罪行,才故意攀扯三皇弟!”
“太子殿下说得对。”我抚掌赞同,然后话锋一转,“所以,为了证明臣女的清白,臣女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我抬起头,直视龙椅上的皇帝,朗声道:“请陛下传召御花园的宫人前来问话,看看半个时辰前,三皇子与林小姐,是否同在假山附近。再请太医为林小姐诊脉,看看她中的,究竟是剧毒,还是仅仅是暂时失声的草药。两相结合,真相自会大白。”
我的提议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皇帝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深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赞许。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准奏。传太医,传御花园当值宫人。”
很快,太医和几个小太监被带了上来。
太医为林微月诊脉后,起身回禀:“启禀陛下,林小姐脉象平稳,并无中毒迹象。从脉象上看,倒像是服用了某种能暂时锁住声带的药物,确如苏小姐所言,应无性命之忧,数个时辰后便可自行缓解。”
此言一出,太子萧承嗣的脸又黑了几分。
紧接着,一个年纪尚小的小太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话:“回……回陛下,奴才刚才在御花园当值,确实……确实看到三皇子和林小姐在假山那边说话……说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证据确凿。
所有看向林微月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一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人,却在宫宴上与别的皇子私会,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林微月百口莫辩,急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心中冷笑。林微月,这才只是个开始。你前世加诸于我苏家的一切,我会让你,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父皇!”太子萧承嗣噗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是儿臣识人不明,被这***蒙蔽!请父皇看在吏部尚书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他反应极快,立刻就将自己摘了个干净,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林微月身上。刚刚还“情投意合”,转眼就成了“***”。
男人,呵。
“陛下。”我再次开口,声音清冷,“臣女认为,此事最大的受害者,并非太子殿下,而是……臣女。”
“哦?”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方才林小姐举杯,看似要向臣女敬酒,实则袖中早已藏好了有毒的香囊,准备在晕倒后栽赃于我。若非臣女反应快,先一步‘封’住了她的口,恐怕此刻,被打入天牢的就是臣女,我苏家上下,也难逃干系。”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林微月,一字一句道:“她不仅想毁了我的清白,更想让我苏家,满门覆灭!此等蛇蝎心肠,岂是‘从轻发落’四个字可以饶恕的?”
我的话掷地有声,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一直沉默的苏尚书,也就是我的父亲,也站了出来,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请陛下为臣,为苏家做主啊!”
局势,彻底反转。
皇帝的脸色变得凝重。他最忌惮的,就是朝臣之间的党同伐异,互相倾轧。林微月的父亲是吏部尚书,我父亲是户部尚书,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后宅争风吃醋,而是牵动前朝的阴谋。
就在他沉吟不决,不知该如何处置时,角落里那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动了。
萧珏缓缓起身,那身玄色蟒袍在灯火下流淌着暗光。他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仿佛他是某种行走的灾厄。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像是淬了寒冰:“陛下,臣以为,此女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留之,恐为祸患。”
他指的是林微月。
“不如,割了舌头,拔了指甲,扔进军营,赏给三军将士。也算是,物尽其用。”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最残忍的话,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大殿内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林微月听到这话,两眼一翻,彻底吓晕了过去。
太子萧承嗣想求情,但对上萧珏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萧珏不是在帮我。他只是觉得,林微月这种段位的货色,污了他的眼,也浪费了他的时间。他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同时,他也是在向我,递出一份“投名状”。
他想看看,我这个让他觉得“有趣”的棋子,敢不敢接。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缓缓开口:“九千岁所言,甚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