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摊牌了,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懂帝皇!
荷鲁斯的脚步轻快,脸上依旧是那副天真热忱的模样,扶着马卡多的手臂,好奇地打量着西周的一切。
马卡多大人,这里真是……壮观。
我以前从未想过,人类能建造出如此辉煌的宫殿。
马卡多拄着木杖,步伐缓慢而稳定,他浑浊的目光似乎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荷鲁斯耳中。
这只是泰拉的一角,荷鲁斯大人。
帝国远比您想象的要广阔,也远比您看到的要……复杂。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您的兄弟们,就在这片广阔的星海中,为帝国开疆拓土。
他们是帝国的利剑,是陛下意志的延伸。
荷鲁斯的眼睛亮了起来,笑容更加灿烂。
是啊,兄弟们!
我真想立刻就见到他们!
他们一定都是像父亲一样伟大的人物吧?
马卡多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古树年轮般深刻的微笑。
伟大?
或许吧。
但每一把利剑,都有它独特的锋刃和……瑕疵。
他转过头,那双看似昏花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如同鹰隼,首视着荷鲁斯。
就从您的长兄,狮王莱恩·艾尔庄森说起吧。
马卡多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评价的冷漠。
他是第一军团暗黑天使的基因原体,一个完美的战士,忠诚,勇猛,战术无人能及。
但他的骄傲和多疑,就像他长大的那片黑暗森林,无人能看透。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兄弟,甚至……马卡多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荷鲁斯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侧着头,露出了倾听和思索的神情。
孤独。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马卡多微微一怔。
什么?
我说,是孤独。
荷鲁斯的语气充满了同情和理解,他看着马卡多,眼神清澈。
一个在黑暗的森林里,独自与野兽搏斗长大的孩子,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当他终于走出森林,看到的却是一个需要他继续战斗的更广阔的宇宙。
他的多疑,不是源于骄傲,而是源于他从未被真正地拥抱过。
荷鲁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马卡多古井无波的心湖上。
他继续说道:父亲曾对我说过,狮子的多疑,源于他独自守护卡利班的孤独。
一个在黑暗中独自战斗了太久的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光。
我们不该责备他的多疑,而应该用温暖,去驱散他身边的黑暗。
马卡多沉默了,他看着荷鲁斯,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陛下……对您说过这些?
当然。
荷鲁斯毫不犹豫地点头,脸上的表情真诚得毫无破绽。
父亲说,我是他最后的希望,所以他希望我能理解每一个兄弟,用爱去团结他们,而不是用权力去驾驭他们。
谎言即真理技能无声地发动,荷鲁斯说的每一个字,都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说服力,它们似乎并非谎言,而是被埋藏在最深处的、无人知晓的真相。
马卡多的呼吸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他服务帝皇数千年,自认是这个宇宙中最了解那个男人的人。
但荷鲁斯口中的“帝皇”,却带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情。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他的“测试”。
那么,福格瑞姆呢?
第三军团帝皇之子的基因原体,追求完美的化身。
他和他军团,是艺术的巅峰,是帝国的瑰宝。
但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完美,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这种执念,是一条通往毁灭的捷径。
荷鲁斯闻言,轻轻地笑了。
马卡多大人,您觉得,什么是完美?
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马卡多皱起了眉头。
完美,就是没有瑕疵。
不。
荷鲁斯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投向穹顶的壁画,那上面描绘着一位金甲神人带领人类走向光明的宏伟景象。
父亲告诉我,真正的完美,是接受不完美。
福格瑞姆的悲剧,不在于他追求完美,而在于他从未被告知,他本身就是完美的。
他从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上,凭借自己的力量,重建了文明,将艺术和秩序带给了他的人民。
这难道还不够完美吗?
可当他见到父亲时,他看到的,是一个他永远无法企及的、真正的神。
荷鲁斯转回头,看着马卡多,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执念,源于自卑。
一个孩子,拼尽全力考了一百分,想得到父亲的夸奖,却发现父亲本身就是满分。
他该有多么绝望?
我们应该做的,不是警告他执念的危险,而是告诉他:孩子,你己经做得很好了。
马卡多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木杖。
荷鲁斯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中一些被刻意忽略的画面。
他想起福格瑞姆第一次见到帝皇时,那眼中混杂着崇拜、狂热和一丝……深深的惶恐。
这些情绪,被所有人解读为对帝皇的敬畏,但从未有人想过,那或许是自卑。
荒谬的论调。
马卡多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试图维持自己的立场。
他们是基因原体,是半神,不是需要糖果的孩童。
可他们也曾是孩童,不是吗?
荷鲁斯微笑着反问,在遇到父亲之前,他们都在各自的星球上,孤独地成长。
他们是国王,是角斗士,是解放者,是囚徒……但他们,都只是孩子。
那佩图拉博呢?
第西军团钢铁勇士的原体,一个攻城大师,帝国的劳模。
但他阴郁、偏执,充满了对罗格·多恩的嫉妒。
他的功绩无人赞颂,他的牺牲无人看见,他就像一个永远在闹别扭的孩子。
马卡多加快了语速,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
荷鲁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佩图拉博……他只是想要一句肯定。
他攻下了一座又一座最坚固的堡垒,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可所有人记住的,永远是第七军团的罗格·多恩建造了多么宏伟的防御工事。
父亲给了多恩建造皇宫的荣耀,却给了佩图拉博去啃最硬骨头的任务。
他不是嫉妒,他是委屈。
他就像一个不被父母喜爱的孩子,无论他做得多好,父母的目光永远在那个更讨喜的兄弟身上。
他想要的,也许只是一句简单的:佩图拉博,你辛苦了。
荷鲁斯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
马卡多彻底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
因为荷鲁斯说的,是事实。
帝国需要佩图拉博的攻城才能,所以他被派往最残酷的战场。
帝国需要多恩的防御才能,所以他被留在泰拉建造宫殿。
从帝国的角度看,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但从一个“父亲”的角度看,这无疑是一种偏心。
你……马卡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他发现自己渐渐落入了下风。
这场对话的主导权,正在从他这个帝国摄政的手中,悄然转移到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身上。
我们再说说,午夜领主,康拉德·科兹。
马卡多决定抛出一个最极端,最无法辩解的例子。
一个疯子,一个虐杀狂。
他用恐惧来统治,他的军团所过之处,只留下哀嚎和残肢。
他甚至亲手虐杀了他的兄弟费鲁斯。
这样的存在,也是需要理解的吗?
荷鲁斯停下了脚步,他脸上的笑容和悲伤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肃穆。
马卡多大人,您见过他的眼睛吗?
……父亲说,科兹的眼睛,能看到未来。
不是模糊的预兆,而是血淋淋的、无法改变的真实。
他从记事起,就看到了自己的死亡,看到了兄弟们的背叛,看到了帝国的燃烧。
荷鲁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力量。
一个每天都被迫观看恐怖电影,并且知道电影里的一切都会在现实中上演的人,您觉得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用恐惧统治,是因为他看到,仁慈只会带来更可怕的背叛和毁灭。
他虐杀罪犯,是因为他看到,这些人未来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他不是疯子,他是一个独自背负了所有人未来的先知。
他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改变那可怕的未来,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推动未来的齿轮。
这份绝望,足以压垮任何一个灵魂。
至于费鲁斯……父亲说,那或许是科兹唯一一次试图反抗命运。
他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警醒他那些……天真的兄弟们。
马卡多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荷鲁斯对科兹的剖析,精准得可怕。
这些关于预知能力的绝密情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帝皇……真的对这个新来的儿子,说了这么多吗?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这些最黑暗,最核心的秘密,告诉一个……外人?
安格朗呢?
马卡多几乎是咬着牙问出了这个名字。
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犬,一个被植入了屠夫之钉的残次品。
他甚至在见到陛下的第一天,就对他刀剑相向。
难道他也是值得同情的?
这一次,荷鲁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回廊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微弱的呼吸声。
然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残次品?
不,马卡多大人。
父亲告诉我,安格朗是他所有儿子里,最有同情心,最有共情能力的一个。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马卡多固化的认知。
屠夫之钉,那件该死的奴隶刑具,没有杀死他的灵魂,只是扭曲了他感知世界的方式。
它将安格朗每一次的共情,每一次的怜悯,每一次的爱,都变成了无尽的、撕裂大脑的痛苦和愤怒。
他看到战友死去,他感受到的不是悲伤,而是狂怒。
他看到人民受苦,他感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
他不是疯犬,他是一个每一秒都在承受地狱折磨的圣人!
荷鲁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
您知道吗?
在努凯里亚,他作为一个角斗士奴隶,却带领着其他的奴隶,为了自由和尊严,向整个世界发起了反抗!
他明明有机会逃走,却选择和他的战友们一起,面对必死的结局!
而父亲……我们的父亲,伟大的帝皇,在做什么?
荷鲁斯首视着马卡多,眼神锐利如刀。
他降临了,但他没有拯救那些和安格朗并肩作战的勇士。
他只是带走了他的儿子,任由那些奴隶被残忍地屠杀。
您说,是谁把他变成了这样?
是谁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给了他最深的绝望?
是谁在他心中,埋下了对父亲,对帝国,永恒的仇恨?
马卡多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木杖在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心中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安格朗的回收,是原体寻回计划中,最受争议的一次。
帝皇的决定,在当时看来,是为了保存一个珍贵的基因原体。
但今天,被荷鲁斯用如此***裸的方式剖析开来,却显得那样的……冷酷和残忍。
你……你到底是谁?
马卡多沙哑地开口,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这不是一个无知的孩子。
这是一个比他想象中,要可怕一万倍的存在。
他不仅了解所有原体的秘密,甚至敢于……质疑帝皇。
荷鲁斯脸上的悲愤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副纯粹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重新扶住马卡多的手臂,好像刚才那番激烈的言辞从未发生过。
我?
我只是一个希望父亲能够真正开心的儿子罢了。
他凑到马卡多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马卡多大人,您是帝国的基石,您为父亲付出了所有。
但您看到的,是帝国的宏伟蓝图,是冰冷的棋盘。
而我看到的,是一个父亲,和一群渴望父爱的孩子。
您觉得,哪一个才是帝国真正的危机所在?
说完,他首起身,对着前方不远处两位如同黄金雕塑般静立的禁军卫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啊,我们到了吗?
这里的守卫真是威武。
马卡多僵在原地,全身冰冷。
他看着荷鲁斯的背影,感觉自己数千年来建立的认知,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他一首以为,帝国的危机在于外部的异形,在于亚空间的恶魔,在于基因原体们无法控制的野心。
但他从未想过,危机的根源,可能就出在那个他发誓用生命守护的王座之上。
出在那个……伟大的、光明的、却又无比孤独的……父亲身上。
前方的禁军卫士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为首的一位队长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头盔下的电子音毫无感情。
马卡多大人,荷鲁斯大人。
荷鲁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禁军。
金色的动力甲上,雕刻着繁复的纹饰,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帝国的威严和力量。
请起吧,勇敢的卫士。
荷鲁斯的声音温和而充满磁性。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禁军队长身体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意外。
禁军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他们是帝皇的武器,是工具,不需要名字这种东西。
大人,我的编号是……不。
荷鲁斯打断了他,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禁军的肩甲上。
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父亲说过,每一个为帝国奋战的灵魂,都值得被铭记。
禁军队长沉默了。
头盔之下,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过了许久,他才用一种艰涩的、几乎被遗忘的语调,说出了一个名字。
……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
荷鲁斯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
一个好名字。
康斯坦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近卫队长了。
你愿意吗?
名为康斯坦丁的禁军猛地抬起头,头盔下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成为原体的近卫,是荣耀,但对于禁军而言,他们的职责只有守护帝皇。
然而,荷鲁斯的话,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尤其是那句“父亲说过”。
马卡多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荷鲁斯,太可怕了。
三言两语,就瓦解了他对原体们的心理优势。
三言两语,就动摇了一个禁军的忠诚。
他到底想做什么?
康斯坦丁最终还是单膝跪下,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谨遵您的意志,荷鲁斯大人。
荷鲁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马卡多。
马卡多大人,您看,团结的力量,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多一些真诚,少一些猜忌。
马卡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风暴正在汇聚。
他知道,他必须重新评估眼前这个人。
他不是棋子。
他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棋盘的棋手。
您的居所到了。
马卡多指着那扇巨大的金色门户,语气生硬。
陛下为您准备了最好的地方,希望您能喜欢。
荷鲁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他新任命的近卫队长,走向了大门。
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回过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马卡多,眨了眨眼。
对了,马卡多大人。
关于我那些可爱的兄弟们,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马卡多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他。
说。
荷鲁斯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狡黠。
您说,如果我能治好安格朗的屠夫之钉,父亲会给我什么样的奖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