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兄弟分家——五亩盐碱地的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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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晋西北,风还裹着冬末的硬茬子,刮过黄土坡时,卷着沙粒打在土坯房的墙面上,“沙沙”声里都带着冷意。

万三千家的房子蹲在坡底,墙皮剥得一块一块,露出里面的黄土,像老人皲裂的手背;房顶上的茅草被风掀走了大半,去年漏雨时铺的塑料布烂了个三角窟窿,雨水渗下来,在墙上洇出一道深黄的印子,从房梁一首拖到炕沿,像道没愈合的疤。

院门口的老槐树是村里仅剩的老树,枝桠光秃秃的,连个芽苞都没冒,歪歪扭扭地指向灰扑扑的天。

万三千蹲在槐树根下,***底下垫着块磨破的麻袋片,指尖捏着块从院外地里抠来的土块——土块泛着白花花的碱霜,一捏就碎,粉末簌簌往下掉,连颗草籽都裹不住。

这就是他今天要分到的“家产”,半亩盐碱地,村里谁都知道,这地种玉米收的棒子没拳头大,种豆子连种都收不回,说是“地”,其实跟荒坡没两样。

“三千,别蹲了,你哥他们都来了!”

娘张桂兰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带着点刻意的轻快,却掩不住尾音的发颤。

万三千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土沫子顺着裤缝往下掉,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裤边——秋裤是大哥穿剩下的,他改了改,腰太肥,用红绳系着,裤脚短了三寸,只能往下拽拽,遮住脚踝。

他刚走进院,就听见屋里传来大哥万大山的嗓门,又粗又亮,隔着门板都能震得人耳朵疼:“我是长子!

按规矩,东头那五亩水浇地就得归我!

还有院里的拖拉机,我跟支书说了,明年要种大棚菜,没这些我咋弄?”

万三千扒着门框往里看——土炕占了屋里一半的地方,铺着打了三层补丁的旧褥子,颜色都快分不清了,只在边角处能看出原本是蓝色。

爹万老实靠在炕头,身上盖着两床旧被子,被子是老粗布的,洗得发白,边角磨出了毛边。

他的脸蜡黄得像张纸,嘴唇干裂,上面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沫——自从去年冬天查出肺癌,他就没下过炕,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咳嗽,一咳嗽起来,整个人都抖得厉害,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每次咳完,他都要喘半天,额头上满是冷汗,连话都说不完整。

炕边站着的万大山和万二河,倒像是来走亲戚的。

万大山穿件黑色的夹克,是去年冬天刚买的,拉链拉到顶,把脖子都遮住了,领口还沾着点油星子——他是村支书的小舅子,在村里算个“人物”,平时走路都仰着头,看谁都不顺眼。

他双手叉腰,盯着炕角的红铁盒子,那是娘的陪嫁,里面装着家里仅有的两万块存款,是娘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平时连碰都舍不得碰。

万二河站在大哥旁边,穿件蓝布褂子,上面沾着点猪粪味——他去年盖了新房,还弄了个养猪棚,日子过得比谁都红火。

他手里搓着个烟卷,烟丝都快掉出来了,眼神总往那铁盒子上瞟,嘴里还叨叨着:“我去年盖房花了三万多,还欠着信用社的贷款呢。

那两万块存款得给我,还有后院的猪棚,我还得靠养猪供娃上学——娃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学费书本费都得花钱,总不能让娃跟我受苦吧?”

他说得可怜兮兮的,可谁都知道,他的养猪棚去年卖猪就赚了两万多,那两万块存款,他就是想自己留着,跟“娃上学”根本没关系。

张桂兰站在炕边,手里攥着块破布,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想替万三千说句话,可看着万大山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两个儿子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管三千的死活——三千是老三,从小就老实,有啥好东西都让给哥哥们,可到了分家的时候,却连口热饭都快捞不着了。

“那……那三千呢?”

张桂兰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小小的,像蚊子哼,“他还没结婚,就给半亩盐碱地……还有这漏雨的房子,他咋活啊?”

“娘,您别管了!”

万大山打断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都是规矩!

长子分好地,次子分家产,老三就该自己拼!

他都三十了,连个媳妇都没娶上,自己没本事,还能怪谁?”

他说着,瞥了万三千一眼,嘴角撇了撇,像是在说“你自己没本事,别赖别人”。

万二河也跟着点头,烟卷终于点着了,他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就是,三千年轻,有力气,去县城打个工,一年也能挣两万块,还怕过不好日子?

这半亩地给他,算不错了,总比让他净身出户强。”

万三千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门框,指节都捏得发白。

他看着大哥二哥的嘴脸,看着他们理所当然地分走家里的好地、存款、拖拉机,只给自己留下半亩盐碱地、一栋漏雨的土坯房,还有五百块的共同债务——那五百块是去年家里买化肥借的,现在却要他一个人还。

他想反驳,想问问大哥“凭啥长子就能占所有好东西”,想问问二哥“你养猪赚的钱咋不说分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反驳没用,大哥跟村支书打好了招呼,就算闹到村里,也没人会帮他;他也知道,爹病着,娘软弱,他要是闹起来,最后为难的还是爹娘。

“行,我不抢。”

万三千深吸一口气,声音有点哑,“地我要,房子我住,债我还。”

万大山没想到他这么痛快,愣了一下,赶紧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契和欠条,递到他面前。

地契是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万三千名下五亩盐碱地(位于村西坡底)”,下面盖着村里的红章;欠条是信用社的,上面写着“万三千欠信用社人民币五百元,于一年内还清”,下面留着空白的签字处。

万三千接过笔,是支快没油的圆珠笔,他的指尖有点抖,捏着笔,迟迟不敢往下写。

他知道,一旦签了字,他就真的只有那半亩盐碱地、这栋漏雨的房子和五百块债了——他甚至能想到,以后下雨时,他得在炕上摆个盆接雨;冬天时,他得裹着两床旧被子,还得靠烧炕取暖,可家里连买煤的钱都没有。

“快点啊,磨磨蹭蹭的!”

万大山催促道,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我还得去看大棚的地基呢,没空跟你在这耗!”

万三千闭上眼睛,然后猛地睁开,用力在签字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笔画透了纸背,像是把自己的不甘和委屈,都刻进了这两个字里。

万大山和万二河接过签好的文书,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万二河抱起墙角的铁盒子,揣在怀里,像是抱着个宝贝,转身就往外走;万大山抓起院角的拖拉机钥匙,晃了晃,也跟着走了,两人都没再看万老实和张桂兰一眼,连句“照顾好自己”的话都没留。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万老实的咳嗽声,还有张桂兰的抽泣声。

万老实咳得越来越厉害,肩膀一耸一耸的,张桂兰赶紧递过毛巾,眼泪掉在毛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三千,委屈你了……”万老实咳了半天,终于喘过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是爹没本事,没给你留啥……爹,不委屈。”

万三千走过去,帮爹掖了掖被子,“我年轻,能扛住,以后我肯定能让您和娘过上好日子。”

夜里,张桂兰从柜子里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二十块钱,有两张十块的,叠得整整齐齐。

她把钱塞到万三千手里,声音带着哭腔:“娃,这是娘攒的私房钱,你拿着,买点吃的,别饿着。

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就去县城找你表哥,他在砖厂当工头,能给你找个活。”

万三千看着那二十块钱,钱上还带着娘的体温,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却又把钱推了回去:“娘,您拿着吧,爹还得吃药呢。

我真的没事,您放心,我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张桂兰还想再说什么,万三千却转过身,走到院门口,看着那半亩盐碱地。

月光洒在地里,白花花的碱霜泛着冷光,像铺了层薄雪。

他攥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就这么认命,他得想办法,得挣钱,得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得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总有一天抬头看他。

风又刮起来了,带着黄土坡的冷意,可万三千却没觉得冷。

他知道,自己的路,得自己走,就算起点再低,他也得走下去,而且要走得比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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