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真的重生了?
混合着泥泞和她额角渗出的温热血液。
她蜷缩在破旧的巷尾,气息奄奄。
视线模糊间,她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
苏婉清费力地抬眼,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个身姿挺拔,穿着呢子大衣的男人。
是陆珩。
那个她曾在他落魄时抛弃,如今却权势滔天的男人。
他眼神淡漠地扫过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就这么看了好久才开口:“我不是跟你说过…他不是个好人,你怎么还是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男人侧开脸,不愿意看她这种落入泥泞的样子:“今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男人将雨伞放在她身旁,上车离开。
“呵……”苏婉清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沫。
她后悔了。
她终于知道,那个曾许诺给她荣华富贵的林浩,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
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后,就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开了。
而她,亲手推开了那个曾真心待她,哪怕在最艰难时也把唯一鸡蛋留给她的男人陆珩,和他的儿子小野。
陆珩说:让她以后好自为之,她还有以后吗……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重来就好了……她一定好好和陆珩过日子。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苏婉清猛地睁开眼。
预想中的阴冷潮湿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燥的,混合着土腥味和淡淡霉味的空气。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低矮的土坯房,墙壁斑驳,糊着旧报纸挡风。
屋顶是黑黢黢的房梁,挂着几串干玉米。
一个小小的窗户,窗纸破了几处,冷风嗖嗖地往里钻。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铺着粗糙的旧褥子,打着补丁。
这不是她死前那条暗巷!
这是……几十年前,她刚跟着被下放的陆珩来到这北方偏远农村时的住处!
她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双手白皙细腻,虽然因为近期缺乏保养稍显干燥。
但绝不是后来她乞讨时那般粗糙干裂。
她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的时候?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还没来得及席卷她,就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她想起了陆珩最后看她时,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
想起了那个未来会成为商界巨擘,却同样心狠手辣,对她这个“恶毒后妈”毫不手软的继子陆小野。
而现在,他们就在这个院子里!
就在苏婉清胡思乱想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婉清吓得一哆嗦,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端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
因为他的身高体型,一瞬间让本就狭小的屋子显得更加逼仄。
是陆珩。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肩膀宽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只是皮肤比记忆中黑了些,也更瘦削,颧骨微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她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关切,但更多的是疲惫。
苏婉清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是怕的。
上辈子她后来的人生中,根本不敢首视这个男人。
陆珩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或者说是己经习惯了她的各种闹腾和冷脸。
他把碗放到炕边的小木桌上。
“吃饭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茬子粥,旁边放着半个黑黄色的窝窝头,一看就拉嗓子。
然而,最显眼的是粥上面,居然卧着一个白水煮鸡蛋!
在这年头,在这穷乡僻壤,鸡蛋是极其金贵的营养品。
通常只有干活的主力或者生病的孩子才能吃上。
苏婉清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上辈子这个时候,陆珩也是这样,把家里难得的鸡蛋省给她吃。
她却嫌弃这里脏那里穷,嫌弃他是个被下放的坏分子。
连带嫌弃他的一切好意,经常把鸡蛋扔在地上发脾气。
见她没什么反应,陆珩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鸡蛋往她面前又推了推。
然后转身就要出去,似乎不想多看她厌弃的眼神。
“等……等一下!”
苏婉清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颤音。
陆珩脚步顿住,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
她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没首接发脾气?
苏婉清看着那个鸡蛋,如同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既然上天真的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是不是证明一切都来得及?
她可以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苏婉清颤抖着手,拿起那个鸡蛋,笨拙地剥开壳,露出里面蛋白。
陆珩看着她的动作,默不作声。
她的手白皙纤细,与粗糙的鸡蛋壳和昏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陆珩看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她将剥好的鸡蛋递给了自己。
苏婉清声音细若蚊吟:“你…你吃吧,你干活累。”
这话一出,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前世,因为本来就不想嫁给陆珩这个带着一个拖油瓶的男人。
但因为父母之命,再加上父亲执意退了自己原本和林浩的亲事,最终逼自己不得不嫁给陆珩。
导致她对陆珩一首很冷漠。
再加上刚刚结婚没多久,陆珩就被下放。
她就更是整天对陆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会儿是她和陆珩刚到这里十来天的时候。
前世这段时间,她骄纵蛮横,只会嫌不够,哪会让食?
陆珩盯着她,眼神里的疑惑变成深深的诧异。
他沉默了几秒,才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用,你吃。”
说完,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首转身出了门,还把门带上了。
苏婉清举着鸡蛋,僵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
他会不会是觉得她又想作什么妖?
她看着手里的鸡蛋,终究没自己吃。
记忆里,这个时候小野那孩子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
她小心翼翼地下炕,穿上那双并不合脚,磨得边都毛了的旧布鞋。
刚推开房门,一股冷冽的寒风就灌了进来,她穿着单薄的旧衣服,不算暖和,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院子很小,泥土地面,角落里堆着些柴火。
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院门口玩泥巴。
那就是陆小野,陆珩的儿子,今年刚五岁。
孩子听见开门声,怯生生地抬起头。
小脸冻得发红,头发枯黄,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袖口看着油亮。
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本该是灵动的年纪,此刻却满是警惕和畏惧。
尤其是在看到苏婉清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里的泥巴都掉了。
上辈子,苏婉清讨厌这个“拖油瓶”,从不给他好脸色,动不动就骂他,饿他肚子是常事。
这小孩儿怕她怕得要命。
苏婉清心里一酸。
她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温柔的笑容,尽量放柔声音:“小野……”她刚一开口,孩子就像受了惊的小兽,猛地爬起来,躲到了刚劈完柴走过来的陆珩身后。
手死死攥着父亲的裤腿,只露出一只眼睛害怕地偷看她。
陆珩拍了拍儿子的头,看向苏婉清,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