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是累丝衔珠金凤形，九只凤凰口衔珍珠串，垂下的珠旒遮住眉眼，走动时叮咚作响，恰合 “非礼勿视” 的古训；霞帔用的是正红织金罗，肩绣日月，背绣山河，下摆缀着五色玉坠，每一步都要踏在 “昌荣安康” 的绣字上。
沈微婉被扶着坐上镜台时，看见铜镜里映出的自己 —— 珠翠满头，红妆掩面，竟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青禾替她绞脸（用丝线绞去汗毛），指尖微微发颤：“小姐，您看这胭脂，是宫里送来的‘渥丹’，说是前朝贵妃用过的方子。”
她没说话，只望着铜镜里那抹浓重的红。
忽然听见府外传来三声炮响，紧接着是卤簿仪仗的乐声 —— 金钲、画角、鼓吹，混着銮铃的清响，从街尽头一路滚过来，震得窗纸簌簌发抖。
“陛下的龙辇到府门了！”
外间传来管家的通传。
母亲将一方红盖头罩在她头上，盖头是妆花缎的，绣着百子千孙图，细密的针脚磨得脸颊发痒。
“记住，过了火盆跨马鞍，拜了天地入洞房，你便是大胤的***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字字清晰，“沈家的荣辱，往后就系在你身上了。”
凤辇停在府门前时，沈微婉被兄长沈明轩背着出门。
她隔着红盖头，听见司仪官高唱：“奉迎皇后，銮驾起行 ——”脚下忽的悬空，随即落在铺着红毡的地面。
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臂弯，带着熟悉的温度 —— 是萧承翊。
他穿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玄色底上用金线绣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纹样，袖口露出的中衣是正红色，与她的霞帔浑然一体。
“莫怕，跟着朕的步子走。”
他的声音透过盖头传来，低而稳，像浸了朝露的玉磬。
她被他牵着，一步步踏上凤辇。
辇车极大，铺着软垫，西角挂着鎏金宫灯，灯影透过盖头的纱眼，在红毡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车启动时极稳，只听见外面卤簿仪仗的脚步声 —— 三千羽林卫执戈护驾，六十名内侍抬着凤辇，还有宗室亲王、文武百官骑马护送，队伍从镇国公府一首排到宫门，绵延十里。
入午门时，钟鼓齐鸣。
沈微婉随着萧承翊下车，踩着内侍铺的 “踏脚红”（红绸毯）前行。
过金水桥时，她听见鸿胪寺官唱赞：“皇后过金水，国泰民安 ——”至太和殿前，早有礼部官员捧着册宝等候。
萧承翊先一步上阶，接受百官朝拜，随即转身，亲手扶她踏上白玉阶。
“跪 ——” 赞礼官唱喏，两人对着殿内供奉的太庙神位跪下，三叩九拜。
“颁册宝 ——”礼部尚书捧着金册玉印上前，萧承翊接过，转递给沈微婉。
她双手接过，指尖触到金册的冰凉，听见赞礼官高声宣读：“咨尔沈氏微婉，毓秀名门，淑慎端良，特册封为皇后，钦此 ——”山呼海啸般的 “万岁” 声从殿外涌进来，沈微婉的膝盖磕在金砖上，竟觉不出疼。
入坤宁宫时，己是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