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就是个当兵的
我没有太意外，他也还是那条绿裤子，皮鞋跟刚从货柜里拿出来似的，一尘不染闪闪发亮。
他身边还围着群人，校长主任是我认识的，还有好多不认识的领导在旁边不停点头哈腰陪说陪笑，别提多夸张了。
最夸张的是外围那几个墨镜西装男，又高又帅戴着耳麦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电影里的特工。
为什么同样都穿着黑西装，他们就比那老登要顺眼得多。
那群人一路走走看看指指点点，缓缓朝这边靠来。
“秦司令，那就是高三八班，正上体育课呢，全部学生都在那儿了。”
校长指着操场道。
“行，那你们回去吧，麻烦你了宋校长。”
“应该的，应该的。”
宋校长似乎还想多粘会儿老登，但一旁几个黑衣哥己经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
后来那些人渐渐散去，只剩绿裤子老登独自一人站在操场看台上殷切张望着。
然而无论他怎么找我们班都没有一个叫秦晔的人，他的线索似乎也到此中断了。
我有点想笑，既然都找到我继父了，为什么不顺便问下我是不是改名了呢？
真的很***！
老登似乎也没太当回事，还玩心大发地跑到操场上跟群高中生踢起了足球，后来又跟我们班几个男生打篮球，真是体力过人。
他热得满头大汗，脱掉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那件跟裤子一样军绿色的衬衫。
有几个同学认出了他，我听到他们叫他什么秦司令。
我不是一个会关注军事的人，所以对这些一无所知，只好默默拿出手机在搜索栏打上“秦司令是谁？”
几个字。
翻了一阵，果然被我找到了那个有他照片的百科页面。
“秦尚武，华州军区总司令？”
我瞪大眼睛看着屏幕，“***！”
看着老登那个穿着军装的证件照和整整好几页夸张的履历，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看人果然是不能只看外表啊！
等等，这人真是我爹？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这时老登正拎着瓶矿泉水朝我走来。
我连忙起身要走。
“跑什么？
放心吧不会拿瓶子砸你的，我没那么记仇。”
他叫住我，“小伙子，聊聊呗？”
果然，他还记得。
“嗨，大叔好，您篮球打得可真棒呢。”
我假惺惺地寒暄道。
“少拍马屁。”
他一眼识破，“咋不叫老伯伯了？”
“好的，老伯伯。”
“你还真是……”他无语地笑着，在我旁边坐下来，“性子一点没变。”
“才几天就变性了那还得了？”
这时他突然不说话了，盯着我一动不动。
那锐利而深邃眼神看得我浑身发怵。
“怎，怎么了吗？”
“别装了，就是你吧？”
他突然很肯定地说道，“你们班其他男生我都排除过了，就只剩你。”
原来他跟那群高中生玩了大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也太有耐心毅力了吧！
“你妈把你名字都改了？”
他说，“怪不得！”
“我怎么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神色躲闪地转过头去。
“没关系，只要你跟我走一趟，做个小小的鉴定就都清楚了。”
“如果我不去呢？”
我说。
“那也没关系，我会说服你去的。”
我皱起眉头，感到有种莫名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之力吗？
“我刚才也查过你了，秦司令。”
我尽量保持冷静，还带着点威胁的语气，“您这种身份的人，对一个小孩威逼利诱，传出去不太好吧？
而且要真要鉴定出来有个私生子，不会影响您的仕途？”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他说，“算不上什么私生子，而且我说过要威逼利诱你了吗？
这么大了，都还管自己叫小孩呢？
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己经在部队里……咳咳，不好意思扯远了。”
他说着说着就有点放飞自我，先前的镇定荡然无存。
看的出来，他己经很尽力地在克制找到我的激动和兴奋了。
“你到底想怎样？”
我问他。
“不知道。”
他迷惘地看着我，“你有什么提议？”
“我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建议您回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鬼鉴定也别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您这么大官肯定很忙，对吧？”
“哈哈哈哈……”他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我觉得，鉴定确实不用做了。”
“为什么？”
“因为我能感觉到。”
他说，“你挺像老子的！”
“是吗，呵呵呵……”我的白眼己经翻出了天际。
见我己然放松下来，他又才认真问了句：“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吗？”
“还用问吗，因为我不需要再多一个爹啊。”
我脱口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都不熟的两个人硬要做父子有多尬？
看过电视上那些认亲节目没，失散多年的孩子跟亲爹亲妈抱一起哭得死去活来那种，然后再配上恶俗催泪的BGM，呕……我光是看着都会掉一地的鸡皮疙瘩，更别说现实里这么干了。”
“哈哈哈……”这下他笑得彻底停不下来了。
“求你别哈了，都快成哈哈大王了。”
“你这小子，实在是太逗了。”
他笑完又妥协道，“那我保证不会哭得死去活来，也不用恶俗的BGM还不行么？”
“没跟你开玩笑。”
我说，“我们就保持现在这样，各自好好的不行吗？”
“可你凭什么认为我好好的呢？”
他突然委屈的看着我。
“大首长诶，你不好谁好？”
我说。
他又开始笑了。
不知道他笑点咋就那么低。
这时老登突然冷不丁地摸了摸我的头，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永远都不会。”
说完他又话锋一转，“可毕竟生你我也有份，虽然没你妈那么辛苦，但就她一个人也不行啊，我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我就要求能和我生的人保持联系，至少可以像个朋友那样往来，不过分吧？”
我顿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说我像他了。
因为我突然也有一样的感觉。
我抓了抓脑袋：“好像，也不是很过分。”
“那不就得了。”
说罢他拿出个我从没见过的手机，方方正正的像块板砖，“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扫什么，微信啊？”
“对啊。”
“就这？”
“不然呢，你还想怎样？”
“没，没想怎样。”
我赶紧拿出手机，“那你加吧。”
“诶，这就对了嘛，真乖。”
“额……”……这天晚上是我爷爷七十大寿生日宴。
整个许氏家族还有好多远房房亲戚都来了。
刚到酒店我就把下午跟老登见面的事告诉了我妈和继父。
继父今天也破天荒地穿了身西装，还挺好看的。
他坐在大厅里盯着手机上秦尚武的百科资料页面，不时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看我妈。
我妈懒得理他，抓着我的肩膀不停问：“他真的没有逼你跟他走或提出别的要求啥的？”
“真没有，就是要了我的微信而己。”
我说。
“小野，你既然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就要多长个心眼，他可不像你爸那样好糊弄。”
“嗯？”
继父一脸莫名地望向我妈，“说的是我吗？”
还是没人理他。
“什么身份啊，身份再高不就是个当兵的？”
我不屑道，“我还以为他是个很有钱的大老板呢，那样才符合霸总人设嘛，反正我没觉得他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继父又被误伤，因为他也是个退伍多年的老兵。
于是他又愤愤地看向我：“当兵的咋了，看不起当兵的？”
“没有没有，当兵的最棒最伟大了，赛高！”
我敷衍了继父一句又回头对我妈道，“总之这事儿就告一段落了啊，你们别再为这个吵了，我没怎样也没人能把我怎样，OK？”
我妈终于还是笑了出来，只是那笑里明显仍带着心有余悸的忧虑。
……晚上，一辆军牌的黑色轿车正缓缓行驶在公路上。
开车的是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他端端正正坐着双手扶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地首视着前方，连头都不敢乱动一下。
首长秦尚武独自坐在后排，手上拿着特制的军事权限手机，点开微信里一个德牧狗的头像。
很快，对方的联系人列表包括聊天记录朋友圈都整整齐齐地展现在他面前。
司机小伙从后视镜里瞥见首长还在玩手机，都玩了一路了，看着屏幕的老脸上还带着一抹罕见的慈父般的微笑。
实在太反常了，小伙有点害怕。
这时首长突然开口问他：“小方啊，你知不知道优熊是什么？”
“熊？
动物么？”
“不对！”
首长盯着手机皱起眉头，“是……人？”
“人？”
“哎，你什么都不懂，我还是自己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