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刺鼻的辣油味混着人声，在小川菜馆里闷成一锅滚粥。许沁一直低着头，小声说她怀孕了。

我正涮着毛肚的筷子停在半空，沸腾的红汤滚着泡沫，熏得我眼睛有点涩。

脑子里像有台超级计算机，瞬间推演着承认或分手的千万条路径，以及背后冰冷的利弊得失。

她终于抬起头，眼里还带着一丝我熟悉的、小心翼翼的期望。

我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打了吧。许沁的脸刷一下白了，声音发着颤，我不想……

那就分手。我毫不犹豫地打断她，将她逼入绝境，一个意外，

不值得搭上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尤其是我的。她震惊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

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喻舟，你这个***！我们曾是学院里最般配的金童玉女，

关系却在这一刻，被油腻辛辣的空气腐蚀得一干二净。她冲出门前，

放下狠话：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平静地吃完了剩下的毛肚，

又要了一瓶啤酒。直到点烟时，指尖那难以察觉的微颤，出卖了我。

我预见到自己苦心经营三年的完美形象即将崩塌，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玉石俱焚。

走在回校的路上，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像一场无声的审判，而我，心甘情愿走上被告席。

2第二天，辅导员梁秋打电话叫我去办公室。她的声音永远平静无波，像一潭深水。

梁秋很年轻，却自带着一股沉稳的气场，和学生总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威信极高。

她的办公室一尘不染，像她本人一样，逻辑清晰，有条不紊。许沁来找过我了。

她开门见山，她说你让她打掉孩子，不然就分手。是真的吗？我坦然承认：是我说的。

我的冷静让她感到意外。她没有立刻批评，反常地问：为什么？不爱了。

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喻舟，你应该承担责任。我会支付所有的费用，

医疗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我的观点理性到冷漠，对我们两个的未来而言，

这才是最成熟的选择。她追问：那许沁的感受呢？你想过吗？那是她的事。

梁秋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失望，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痛了我。在我离开前，

她告诫我：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3仅仅一天，我搞大女友肚子不负责的传闻就飞遍了校园。学生会主席，

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唾骂的***。走在路上，四面八方都是鄙夷、愤怒、幸灾乐祸的目光，

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身上。梁秋用一种很体面的方式，暂停了我在学生会的所有职务。

宿舍的气氛变得诡异，只有上铺的胖子还敢和我说话。舟哥，嫂子……那事儿，真的啊？

我看着他，淡淡地说：她不配。随即又补了一句，但孩子是我的。三年来，

我第一次失眠。脑海里浮现的不是梁秋的劝诫，而是镜中自己那双狼狈又充满狠厉的眼睛。

第二天，我在图书馆门口撞见了许沁和她的室友们。

她的室友李晓燕当众指着我的鼻子骂：喻舟！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像聚光灯一样灼热。许沁却一把拉住激动的李晓燕，

摇着头让她别说。这个举动让我觉得奇怪。你对得起我们沁沁为你付出的一切吗？

李晓燕还在吼。我恍惚想起大一那年，曾背着崴了脚的许沁，走了三公里的山路，

汗水浸湿了T恤，却觉得无比甘甜。那时的甜蜜和此刻的对峙，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冷漠地回应：我没什么对不起她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李晓燕。她扬起手就要打过来，

手腕却被突然出现的梁秋死死抓住。4梁秋的出现瞬间压制了现场的喧嚣。图书馆门口，

禁止喧哗。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许沁身上，你，跟我来办公室。

我被独自留在原地，像闹剧结束后被遗忘的主角，承受着周围的指指点点。鬼使神差地，

我走到了梁秋办公室的楼下，在香樟树的影子里站了很久。看到许沁独自从楼里走出，

神情疲惫，似乎在强撑着什么。十几分钟后，梁秋也走了下来。我们在树下相遇。

她说：许沁情绪很不稳定，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忽然问她：梁老师，爱情是什么？

不等她回答，我就自顾自地说：当一段关系里，痛苦大于快乐，就该结束了。

她看着我，讲起自己刚入校时，也曾凡事都用理性分析，后来才发现人不是机器，

感情无法计算。她第一次对我露出微笑，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像漾开的涟漪。

路是你自己的，她说，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那晚，我又失眠了。

脑海里反复出现的不是许沁苍白的脸，而是梁秋嘴角的梨涡。5我在宿舍颓废了一周，

胡子拉碴，瘦了一圈，像个游魂。父亲打来电话，痛骂我丢了喻家的脸。我听完，

一言不发地挂了。胖子带来消息，许沁因为先兆流产，住院保胎了。

李晓燕在校园论坛发了长帖，标题是《泣血控诉！***喻舟天理难容！》，号召全院***我。

我决定去医院看她。不是出于关心，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病房门口，我听见李晓燕的声音，

推门而入。她像头发怒的母狮子扑过来，被我一把推开，撞在墙上。许沁激动地让我滚，

你是不是来看我死了没有？我居高临下，直接问她：在图书馆，

你为什么不让李晓燕说下去？她的眼神开始闪躲，声音发虚，我……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充满了被彻底揭穿的恐惧。这个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立刻转身，不理会身后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松动了。

我立刻打电话给梁秋：梁老师，我申请恢复学生会职务。

6是想向大家证明你不是***？梁秋在办公室里一针见血。她摇头，

现在恢复你的职务，只会激化矛盾。但她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烫手的山芋。

艺术节的原负责人请了长假，项目组一团乱麻，时间紧任务重，你敢不敢接？这是个坑，

也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想起许沁恐惧的脸，想起我承受的所有唾骂。我接。

我要夺回的不仅是清白，更是属于我的骄傲和未来。梁秋授权我可以调动学生会资源，

但能调动多少，看我自己的本事。她带我去见项目组的另外四名成员。

当她宣布我为新负责人时，他们的表情从惊讶到错愕，最后是难以掩饰的抵触。

学习部的赵霖站起来，梁老师，我们不同意和一个个人作风有问题的同学共事。

梁秋语气不容置疑：这是院里的决定。现在需要的是喻舟的能力，不是讨论他的私生活。

她强硬地表示，谁有意见现在可以退出。没人敢动。梁秋离开后，

我独自面对着四个充满敌意的组员。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7我独自在艺术节的专用办公室熬夜，整理着山一样混乱不堪的资料。深夜，梁秋推门而入。

她看见我专注而疲惫的侧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了杯热水，轻轻放在我手边，

然后坐在不远处批改自己的文件。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翻动纸页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像一种无声的交响。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我们之间流淌。偶尔目光交汇，

她会对我露出一个浅浅的鼓励微笑。在她面前，我第一次卸下了所有防备，

露出了紧绷下的疲惫。她离开时轻声说：别太晚，路难走，但总得留着力气走完全程。

我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回了句：有梁老师这杯水，够了。8第一次开会异常艰难，

项目组的人脸上写满了不合作，处处与我作对。我没有发火，

只是冷静而强势地要求他们按时提交计划，不容置喙。散会后，我独自研究策划案到深夜。

我想起大一那场辩论赛，我通过不断挑战对手的心理防线，在最后关头逆转了比赛。

结果才是一切。只要把艺术节办好，就能堵上所有人的嘴。我在策划案上重重写下沈慕

两个字。他是音乐学院的风云人物，才华横溢，也是我准备的杀手锏。沈慕出了名的难请，

前负责人也失败了。我却想起，许沁曾对着沈慕弹琴的视频，流露出近乎虔诚的眼神。她说，

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现场听沈慕弹一首《月光》。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我心中发芽。第二天，

我直接去了艺术学院的琴房。沈慕安静地坐在钢琴前，气质出众，像不染尘埃的谪仙。

我直接表明来意，他以从不参加此类活动为由，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没有放弃，

反而说：我不是来邀请你，是来和你做个交易。他果然来了兴趣。

***院保送研究生的名额。我直接抛出筹码。我早就查过，他想出国深造，

但父母不同意。这个名额，可以成为他与家人谈判的筹码，或是退路。他很不悦，

你调查我？为了展现诚意。我的条件是，他担任开幕式嘉宾和歌手大赛评委。

我坦言：这个名额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清白。

他被我的坦诚和眼神里的决绝打动，最终同意了。我立刻去找梁秋汇报，她大为惊讶。

当我将与沈慕的交易和盘托出后，她久久不语。为了争一口气，放弃唾手可得的未来，

值得吗？被疯狗咬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得把它打到怕，

打到死。我的狠劲让她刮目相看。她笑了，第一次明确表示支持我。

她帮我申请了独立的办公室，和两个助理名額。10我没有从学生会挑人，

而是找了班里的团支书陈思思和室友胖子。原来的项目组被我彻底边缘化，赵霖跑来质问，

被我一句我不养闲人怼了回去。梁秋来到新办公室，看到我们热火朝天的样子，

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她提醒我：过刚易折。我回她：宁折不弯。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团队夜以继日，艺术节筹备有条不紊。沈慕的加盟引起轰动，

关注度远超往年。我和沈慕因工作接触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