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去和亲,我选择了招驸马。我本以为自己选了只小白兔,没想到等成亲那天,
才发现他是个老顽固。行,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干涉他,他也别干涉我。
日子本该就这样平稳的继续着。然而,在我出入烟花之地时,他却突然出现,
恶狠狠地抓着我的手腕——“你可真行啊!”1我本是王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我的父皇和母后,对我可谓是百依百顺。然而有一天,
父皇却告诉我,要为我招新科状元为驸马。我可不愿意,当即回绝了。后来我才知道,
吐蕃求娶公主,如果我不招驸马,那么极大概率会被指去和亲。开什么玩笑!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二话不说直接冲去了翰林院,
上前一把拉住那个正在整理古籍的文弱书生,直奔御书房。我拽着他往地上一跪,
张口就来:“父皇!我愿意招驸马!昭宁对状元一见钟情!”母后也在,她显然被吓了一跳,
和父皇面面相觑。一阵沉默。我为使这番说辞更具说服力,下狠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挤出几滴眼泪,夹着声音道:“母后,昭宁已经心有所属,非状元郎不嫁。”母亲一脸茫然,
随即道:“可是,他是探花啊……”什么?这下轮到我愣住了。
我扭头看向那个被我拉扯着跪在地上的文弱书生——他穿着一身官袍,不知道是官袍偏大,
还是因为被我一路拉扯,整个人显得有些凌乱狼狈。嗯,
好像是和上次见到的状元郎长得不太一样。唉,不怪我,他们这些成日读圣贤书的人,
气质什么的实在太接近了。不过看他低垂着眉眼,只是侧脸亦可见俊秀之姿。性子嘛,
一路被我拉扯都不敢吭声,看起来也是软弱好拿捏的。就他了!于是我马上改口,
“是昭宁激动了,一时口误。昭宁非……”等等,他叫啥名?我语塞了两秒,
尾音一转:“非,非他不嫁!!”父皇和母后再次面面相觑。母后张了张嘴,
却没有说出啥话。最后还是父皇做了决断。他看着我,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探花,
沉声道:“昭宁,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你可想清楚了?”我点头如捣蒜。非常清楚!
要么招驸马,要么和亲,那我肯定选前者啊!说什么我也要留在京城,我还有大业未成呢!
见状,父皇又看向一旁的探花,说道:“顾卿家,那你呢?你可愿意?
”父皇的目光里显然满是怀疑,疑心我刚刚的说辞。于是我故技重施,
再次拧大腿——他的大腿,威胁意味十足。整个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我长公主的威名,
我看他敢不敢说个不字。果然,他瑟缩了一下,随即抬起头,
语气难掩哀戚:“微臣自然是愿意的。”很好,我满意地松开了手。既此,
父皇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当即爽快地写起了赐婚圣旨。当天圣旨一下,
据说几乎所有人都为这个新晋驸马爷感到扼腕。几日后。“公主,
他们居然说你和探花的婚事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是鲜花!
”我的贴身侍女兼护卫青清飞身从屋檐上跃下,伴随着而来的,是她气愤的声音。月色正好,
我吃着最新进贡来的葡萄,心情丝毫不受这些言论的影响。青清从怀中掏出她的小本本,
一边翻一边指给我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京城里达官贵人们在茶余饭后的谈论,
我的婚事显然成了最新最热的话题。“我不是让你去查探花吗?你记这些做什么?
”我接过本子往下翻了翻,这才看到了相关记录——顾景钰,男,
在一个月前的殿试中被取为探花,随后入职翰林院,担任编修。再往下翻,没了,空空如也。
我抬头看她,有些语塞:“就这一句?”“是啊。”青清点了点头,
连忙道:“可不是青清办事不力,实在是探花没什么家世背景,不过是出身寻常人家。
听说幼时因为天灾,爹娘都去世了,家里仅有一个老祖母和一个胞弟。”闻言,我合上本子,
继续吃我的葡萄。见我无动于衷,青清反而着急了,“公主,这样的家世怎么配得上你呢?
你是不知道,平阳侯世子知道后,可生气了,缠着平阳侯要为你做主呢!”我翻了个白眼,
“做主?他可真是自作主张。”难道不知道这婚事是我自己求来的吗?
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和亲的无奈之举,我压根不在意这位未来驸马的家世是否显赫。
毕竟再显赫,也比不过我。家世清白,没有权势才更好。我合计着,心中自有打算。
2大婚当日,我穿着凤冠霞帔端坐在婚床上,等候着我的准驸马。
无聊的等待使我本就不多的耐心迅速消失殆尽,于是我自己取下了红盖头。父皇母后疼我,
新赐的府邸堂皇气派,这婚房更是布置得十分华丽。我看来看去,
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婚床上放置的吉祥干果。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百无聊赖的我动手将它们一一分开。分得正入神,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公主这是在做什么?”我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目光直直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来人一身喜服,正是驸马。我微微一怔,
随即仔细端详起眼前人。不同于初见时的狼狈,如今他这一身婚服极为合身,
显得整个人体态挺拔。或许是因为红色衬人,
又或许是因为一旁的龙凤烛跳动的烛光晕染出的旖旎气氛。眼前的他面如冠玉,
看起来是那么的风姿灼灼。饶是我遍阅美色,也不由得脱口而出了一句:“你真好看。
”闻言,他雪白的肤色登时染上了一抹红,轻咳了一声,而后目光移动。
在看到被扔在一旁的红盖头和分类严密、排列井然的干果后,他的脸色由红转黑,
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 “公主,你这是何意?”我拍了拍手,坐直起身来,
满不在乎地道:“我就是等得太无聊了。”“那也不能这么不顾礼节吧!”他皱起了眉头。
瞧瞧,这话说得跟个老学究似的。我登时没有了刚刚被美色所撩动的心情了,
正色道:“顾景钰,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我们的这场婚事,只不过是办给世人看的。
所谓的礼节,根本没有……”“必要”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
我的视线就被一片飘来的红色遮挡住了。他竟然拿起那红盖头就我披上了?
这意料之外的举动令我愣在了原地。“公主,礼节不可废,这盖头还是让我来为你掀开吧。
”耳畔是他的声音,还伴随着温热的气息。紧接着,他拿起一旁的喜秤,轻轻地挑起了盖头。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新郎官。他眉眼疏朗,嘴角只是微微扬起,却给人春风拂面之感。
掀起盖头,下一步,他又端起了合卺酒,还当真是一副要一一行新婚之礼的派头。“等等!
”我挡住那杯酒,心里有种局面正在失控的无措感。眼前人似乎不像初见时那般软弱无主见?
顾景钰挑起了眉头,又是一句:“公主,这是何意?”“你先听本公主把话说完!
”我直接切入主题:“顾景钰,你听着啊,我们这场婚事,不做数的!
所以这些……”我边说着边一把抓过他手里的酒杯放回桌子上,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统统推到一边,“还有这些,都不需要。”“怎么会不做数呢?
我们已经跪了天地、拜了高堂,就是夫妻了。”他显然不赞同我的说法。“我并不打算成亲,
我只是不想和亲!”我索性把话挑明了。闻言,顾景钰沉思了片刻,才道:“原来如此,
所以公主才在圣上面前请旨赐婚。”我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这下总明白了吧?然而,
下一秒他却摇了摇头,一板一眼地道——“不管公主的出发点是什么,既然圣上已经赐了婚,
我们也拜了天地,就合该遵循礼法。”看他神情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一股无名小火在我心头燃了起来。这人怎么这么听不懂话呢?就从来没有人一而再,
再而三的驳我的意。“我不管什么礼法,本公主想怎样就怎样!我告诉你,顾景钰,
你要是敢在父皇面前说不该说的话,”我恶狠狠地说着,威胁道:“那你就死定了。
”然而他面不改色,只是叹了一口气:“早就听闻昭宁公主行事乖张跋扈,今天才知道,
不只是传闻。”……我忍。新婚第一天,不能动手。要是动静闹大了,被别人听去了,
免不了闲言闲语。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
将笑容重新挂在脸上。“总而言之,此事你知我知,本公主不会委屈你的,
不但会在父皇面前替你多多美言,而且将来有好的时机,还可以再给你另觅良缘的。
”威逼加利诱,然而眼前人似乎就是油盐不进,反而黑了脸,冷冷道:“公主这是想收买我?
不必了!我可以配合你,但我有一个要求,请公主不要在圣上面前美言什么,我不需要。
”说着,袖子一拂,转身坐到另一边去了,只余个背影给我看。还真是活脱脱的文臣风范,
清高又倨傲。我一时哑口无言,也不再理他。3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
原来那天在翰林院被我拉去御书房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双生弟弟——顾景玦。
他自言是因为一时好奇才冒名去了翰林院转转,没想到阴差阳错被我拉去指婚了。
难怪那天他唯唯诺诺的,一声都不敢吭。不过兄弟俩性格确实截然不同。明明是同样的容貌,
顾景玦却给人一种完全柔和无害的感觉。见他眼尾红红、低垂着眸和我请罪的模样,
我的气一下子就消了。至于顾景钰那边,许是我那天晚上的话戳伤了他的自尊,此后再见我,
他总是冷言冷面的,举止疏离。虽然事情的发展出了点岔子,不过整体可控,我也便不在意。
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然而,平静的日子过了还没有多久,
我就从青清那里得知了他近日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安置在了偏院。什么情况?“公主,
我听见好多人在传,这是驸马本就属意的女子,不然怎么会这么明晃晃地把人接进了驸马府?
该不会是……”她观察着我的脸色,缓缓的补上那个猜测——“要纳妾吧?”他敢!
居然不经过本公主的同意!就算我们是表面夫妻,也要顾及一下本公主的颜面吧?
我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冲去书房想找他对峙!结果却扑了个空。
管家告诉我翰林院接了皇命在编纂一本巨著,他近期都忙得脚不着地,很晚才会回来,
有时候更是直接宿在了翰林院。哼!我闻言只是冷笑。都忙成这样了,
居然还有心思把自己的相好接进府里。亏我还敬他清高有风骨,没想到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怒气一时无处宣泄,我转而摆驾,决定去会会那个女人。然而刚踏进偏院,
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这股药味随着我越走进那个房间便越发显得浓郁。我自幼怕苦,
忍不住以手稍稍掩一下口鼻。门没有关,房间里主仆二人的对话传了出来。“楚楚姑娘,
药煎好了,快趁热喝吧。”“咳咳”一阵沙哑的咳嗽声后,
是一句简单的应答:“我、知道了。”我和青清对视了一眼,原本的怒气已经消减,
余下满腔的疑惑。青清清了清嗓子,喊道:“公主驾到!”房间里沉寂了几秒,
倒是那个丫鬟还算机灵,连忙出来,一边行礼一边慌慌张张地解释:“请公主见谅,
我家主儿身体不适,没法出来迎驾。”我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走进去一看,
女子苍白的脸庞映入眼中。她坐在床边,许是听到青清的声音后着急坐起身,然而体力不支,
便倚靠在床沿轻轻地喘着气。见了我,细长的眉微微蹙起,话还没有说出一句,
便又是一阵低声地咳嗽。我和青清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我以为我会看到的是一个娇媚的妾室,却不曾想,竟是一个弱柳扶风的病美人。
见她咳得脸色愈发苍白,我连忙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顺气。她缓了过来后,
第一句话便是道谢:“谢、谢公主。是楚楚身子实在不适,失礼了。”声音很轻,
却难掩沙哑。一旁的碗里装着的药还在冒着热气,苦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令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下一秒,一条隐隐透出香兰气息的帕子递到了我面前。“公主,
这药味实在难闻。”她冲我浅浅笑着。难怪驸马想要纳她为妾了,
这样善解人意又温柔可人的女子,谁能不喜欢呢?接过帕子掩在鼻间,闻着那淡淡的香味,
我登时没了脾气,也不管来时的目的了,劝她:“药要温热着喝效果才好,你先喝药吧。
”楚楚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丫鬟道:“你先把药端出去,把门敞开,散散味。
”丫鬟依言而做。我不解地看着她。“公主,我知道你的来意,还请听我解释。
”楚楚低声地说着,“我与驸马爷并无亲密关系。我疾病缠身,药石无医,
没有多少天的活头了,咳咳”说着便猛烈地咳了起来。我眼神示意一旁的青清,
她立即去倒了碗水来。楚楚满眼感激地接过,饮下了一口,润了润干哑的喉咙,
再道:“是我求着驸马爷,驸马爷心善,可怜我,这才接我入府的。
”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我心中愈发疑惑了,“你的家人呢?”提及伤心事,
她低垂着眸,继续道:“没了,家里着了火……只有我,侥幸存活。本来是想来京城寻亲的,
没想到,亲人也早已离世。我孤苦无依,本欲寻死,是驸马爷路过救了我。”“原来如此,
”我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只是还有一点不解:“那你,可是和那顾景钰两情相悦?
”若不是有什么苗头,外头怎么会都传他要纳妾?楚楚连忙摇头,“不是的,
驸马爷没有对不起公主,他绝无二心的。”她显然不知道我们只是表面夫妻,生怕我误会,
急急地为他解释着:“是我有私心,是我哀求驸马爷帮我,无论是指给谁都好,
给我一个名分,好让我将来入了土,不至于是个无名氏。”这样的理由我完全不能理解,
反驳道:“怎么会是无名氏呢?你有自己的本名本姓!为什么要执着于冠夫姓呢?
”楚楚惊讶地看着我。随即,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才释然。“公主,你身份尊贵,
自然不了解民间女子的无奈。女子地位本就低下,若是没有婚配,将来碑石上,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刻下。”她这番话戳中了我心里的痛处,我登时无话可说。是的!
我是父皇母后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阖宫上下,没有人不尊我敬我。彼时的我,
完全没有体会到男女的地位之别。直到我那嫉妒心重的好哥哥——当今的太子,
羡慕而又轻蔑地看着那些父皇赏赐给我的珍宝奇物,直言道:“昭宁,父皇再疼你,
你与我们男子还是不一样的。譬如——”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扳指,
洋洋得意地道:“就永远不会交到你的手上!”我懂他的意思,
知道他没说出来的那个词意味着什么。我并不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力,或者说从未想过。
但是那一刻,我的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平,强烈地不平——为什么,
女子生来就没有这个机会呢?思及此,我的呼吸不由自主重了几分。见我脸色沉郁,
楚楚挣扎着便要下跪,“公主,请不要怪罪驸马,是民女的错,是民女太自私了,
没有顾念到公主的心情。”我回了神,摇了摇头,扶住她,“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
”要说有什么错,那也是这个不合理的世道。我不曾处在她那样的境地里,
无法指责她的选择。眼角余光,我看到了一旁的架子上放了不少的书籍。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生起,随即笑意染唇:“楚楚,你可识字?”她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或许,有件事情你会感兴趣。”我说着,向她娓娓道来我的大业。我想,
要改变女子的地位,就要靠女子的觉醒。4当日皇兄的话语和神情,
很长一段时间都盘踞在我的脑海里。我从小便不爱读书,更喜练武。然而从那之后,
我主动去翻阅了很多的书籍,想从中找出问题的答案。为什么,女子生来就没有这个机会呢?
我可以不争取,却不应该从一开始就没有竞争的权利。为什么?性别唯有不同,
怎会有高低之分?我翻了很多书,都没有找到答案。书上记载的,都是历朝历代的男子们,
洋洋洒洒的安民之方,治国之要。后来,我找到了答案。答案确实就在那些书上——那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