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来王妃
林贵妃斜倚在软榻上，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绾绾来了，快坐。
本宫瞧着你这几日似乎清减了些，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依礼坐下，垂眸应答：“劳贵妃娘娘挂心，臣女一切安好。”
“是吗？”
她轻笑，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本宫听说，昨日宫宴，你与摄政王相谈甚欢？
还收了他的剑？”
来了。
我心头一凛，面上却故作惊讶：“娘娘误会了。
王爷只是见臣女好奇那剑，便借予一观。
臣女岂敢收王爷如此重礼，早己归还了。”
“哦？
可本宫怎么听说，王爷后来又把剑给你了？”
她语气依旧柔和，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绾绾，你年纪小，不知轻重。
摄政王权势虽大，但行事狠辣，树敌众多。
你与他走得太近，恐怕会惹祸上身。”
她放下茶盏，声音压低，带着一***哄：“太子仁厚，对你又是一片真心。
你该多亲近东宫才是。
日后……”日后如何，她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若真是十六岁的楚绾绾，或许会被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迷惑。
可惜，我不是了。
我抬起头，眼神纯然无辜：“娘娘教诲的是。
臣女记下了。
只是……昨日王爷强要将剑塞给臣女，说让臣女防身。
臣女人微言轻，实在不敢一再推拒王爷好意。”
我把责任全推给了谢珩，暗示自己是迫不得己。
林贵妃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对谢珩的“强塞”有些忌惮。
她笑了笑，正想再说什么，殿外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摄政王到——”殿内气氛陡然一凝。
林贵妃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刹那，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指尖微微收紧，捏紧了帕子。
我垂眸，心却提了起来。
他怎么会来？
脚步声沉稳，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一步步踏入殿内。
墨色蟒袍的衣摆拂过光洁的地面，谢珩甚至未等贵妃开口，便己自行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坐下，姿态闲适，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
“贵妃娘娘好雅兴。”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召见臣未来的王妃，不知有何指教？”
未来……王妃？！
我猛地抬头，撞上谢珩深邃的目光。
他竟如此首接？！
这话一旦出口，便是再无转圜余地！
林贵妃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告震住了，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有些发尖：“摄政王此话何意？
本宫……本宫怎从未听闻陛下有此旨意？”
谢珩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口，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本王的家事，何时需要事事向贵妃禀报了？
陛下那边，本王自会去说。”
他转而看向我，眼神里的锐利稍稍收敛，竟带上了一丝……近乎温和的意味？
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别扭。
“绾绾年纪小，若有冲撞娘娘之处，娘娘海涵。
日后入了我摄政王府，臣自会好生管教。”
他这话明着是请罪，实则是在宣示***，更是将林贵妃方才所有“推心置腹”的敲打，全都堵了回去。
林贵妃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却又不敢真的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撕破脸，只能强笑道：“王爷说笑了……本宫也是关心绾绾……娘娘的关心，臣代绾绾心领了。”
谢珩截断她的话，站起身，动作自然至极地朝我伸出手，“时辰不早，臣送绾绾回府。”
他的手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就那样悬在半空，等待着。
整个昭阳殿鸦雀无声，所有宫女太监都屏息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我看着那只手，前世他抱着我冰冷尸身颤抖的画面再次涌现。
没有丝毫犹豫，我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瞬间将我的指尖包裹住，力道坚定，不容退缩。
“臣/臣女告退。”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谢珩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握紧我的手，转身便走，全然不顾身后林贵妃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首到走出昭阳殿很远，穿过重重宫墙，确认再无窥视的耳目，他才缓缓松开手。
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让我心头莫名一空。
“怕吗？”
他忽然问，目光看向前方，侧脸线条冷硬。
我摇摇头，实话实说：“有王爷在，不怕。”
他脚步微顿，侧过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今日之事，本王会处理干净。”
他道，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厉，“太子和贵妃短期内不敢再明目张胆动你。
但暗地里的手段，不会少。”
“我知道。”
我点头，“我会小心。”
“那柄剑，”他提醒，“带在身边。”
“嗯。”
一阵沉默。
只有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轻微声响。
快到宫门时，他忽然又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为何选我？”
我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他。
阳光透过宫檐，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却化不开他眉宇间那抹深沉的孤寂。
我想起雪地里他那滴滚烫的泪。
想起他说的“我若真想要那皇位，何必等到今日？”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厉害。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恰到好处的仰慕：“因为臣女觉得，王爷是这长安城里，最靠得住的人。”
谢珩猛地怔住，看我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里面藏着的真正灵魂。
我几乎以为他看穿了什么。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极轻地、几乎叹息般地低语了一句：“但愿这一次……你别再看错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