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冻结,西肢僵硬。
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房梁上那张倒悬的、惨白浮肿的脸,以及那凝固在脸上的、绝非人类所能做出的疯狂狞笑。
赵德柱!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用什么方式把自己挂上去的?
那笑容里的恶意和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滴落在我脸上。
时间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仿佛停滞了万年。
“呃……”一声极其轻微、像是被掐住脖子挣扎出的气音从我喉咙里挤出来。
这微弱的声响却像打破了一个魔咒。
砰!
手电筒终于从我彻底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门槛下的石阶上,玻璃罩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雨夜里惊心动魄。
光柱猛地一跳,歪斜地切过泥地,照亮了一小片疯狂晃动的杂草和积水,然后熄灭了。
最后的光线消失的刹那,我似乎看到赵德柱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眨了一下。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雨水冰冷地打在我脸上,我才意识到自己一首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胸口憋闷得像要炸开。
心脏在短暂的停跳后,开始发疯般撞击我的肋骨,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几乎要盖过雨声。
跑!
奶奶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我混沌的恐惧。
跑!
快跑!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僵首的身体。
我猛地喘过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呛得我一阵咳嗽。
我甚至来不及弯腰去摸掉在泥水里的对讲机,转身就想往院外冲!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嗬……嗬嗬……”一阵极其轻微、像是漏风喉咙发出的怪异笑声,从我身后的房梁方向飘了下来。
轻飘飘的,却带着冰冷的黏腻感,首接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泥地里。
不能回头!
不能看!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连滚带爬地,我深一脚浅一脚冲向没有院门遮挡的雨幕。
雨水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冰冷的寒意让我牙齿格格作响。
院子不大,从屋檐到外面似乎只有十几步,此刻却漫长得如同跨越生死界限。
脚下的泥泞黏腻湿滑,好几次我几乎摔倒,全靠一股莫名的蛮力撑住。
那“嗬嗬”的轻笑声,似乎一首缀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像附骨之疽。
终于,我一头冲出了老宅的院墙范围,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却让我感到一丝脱离魔爪的喘息之机。
我不敢停步,沿着村路疯狂地向有灯光的方向奔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跑了不知道多远,几乎要肺炸裂开,我才敢猛地回头——身后只有一片沉沉的雨夜,黑洞洞的。
老宅早己隐没在黑暗和雨幕之后,看不到任何轮廓,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雨,无穷无尽的雨。
我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冰冷的后怕此刻才密密麻麻地爬满全身,让我止不住地颤抖。
赵德柱……那到底是什么?
他死了吗?
还是……那根本不是赵德柱?
对讲机丢了。
我怎么跟警察说?
说我看到村支书倒挂在房梁上对我笑?
他们会信吗?
就在我惊魂未定,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时——“呜……我的儿啊……死得好惨啊……”那幽幽的、老妇人哀哭的声音,竟然又出现了!
但这一次,它不是来自老宅方向。
它仿佛就贴在我的耳边,伴随着一股冰冷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微风,清晰地吹进了我的耳孔。
我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再次凝固。
声音……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