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锈味总也散不去。沈聿踩着碎玻璃往里走时，

靴底碾过弹壳的声响在空旷里格外刺耳。他刚解决完一场窝里反，

血腥味混着硝烟气黏在衬衫上，像层洗不掉的薄膜。左手虎口被跳弹擦伤，

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红痕。“砰！”铁架被流弹击穿的脆响里，

混着一声压抑的闷哼。沈聿抬眼，视线穿过弥漫的灰尘落在角落。

几个被打穿膝盖的人牙子在地上蠕动，而他们中间，缩着个被麻绳捆住的小姑娘。

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穿的洗得发白的旧裙子上全是泥污，怀里却死死护着半块干硬的面包，

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有个断了手指的人牙子爬过去想抢，她猛地抬头，

一口咬在对方手腕上，狠得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幼兽。“小贱种！”那人疼得嘶吼，

扬手就要扇下去。沈聿的动作比思维更快。他攥住那人手腕时，甚至没看对方的脸，

指骨发力的瞬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甩了甩手，

血珠溅在裤腿上，这才把目光落在女孩脸上。她没哭。额角破了道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糊住了半只眼睛。可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亮得惊人，黑沉沉的，像淬了毒的钉子，

死死钉在他脸上。明明浑身都在发抖，脊背却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着，

带着股玉石俱焚的犟劲。“你是谁？”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却没半点求饶的意思。

沈聿笑了。不是那种应付场面的假笑，是真的觉得有意思。

他见过太多谄媚、恐惧、麻木的脸，唯独没见过这样的——明明是待宰的羔羊，

偏要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买你的人。”他踢开脚边的碎玻璃，蹲在她面前。距离近了，

才发现她睫毛很长，沾着灰尘和血珠，像只受伤的小兽。女孩把面包往怀里又塞了塞，

喉结动了动：“我不跟你走。”“由得你？”沈聿扯了扯嘴角，伸手去解她手腕上的麻绳。

绳子绑得很紧，大概是怕她跑。他的指尖擦过她的皮肤时，她猛地瑟缩了一下，眼神更凶了。

“别碰我！”她挣扎着往后缩，后腰撞在铁桶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我会咬人，会挠人，

还会……还会放火烧房子！”这话逗笑了沈聿。他见过放火烧军火库的，

见过用炸弹炸码头的，却没见过拿放火威胁人的小姑娘。他故意放慢了动作，

看着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偏要瞪大眼睛装凶狠的样子，像株在石缝里硬钻出来的野草，

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疯劲。“正好，”他解开最后一个结，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缺个会放火的。”女孩愣了愣，大概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她揉了揉被勒出红痕的手腕，

警惕地看着他，怀里的面包被捏得变了形。“跟我走，”沈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有面包吃，管够。”这话像是戳中了她的软肋。她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了一下，

却还是嘴硬：“谁稀罕你的面包。”沈聿没再跟她废话。他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没弄疼她。女孩惊呼一声，下意识想挣扎，却被他按住了后颈。

他的掌心很烫，带着硝烟和血的味道，却奇异地让人不敢乱动。“再动，

就把你扔回给那些人。”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女孩果然不动了。

她把脸埋在他的衬衫上，沈聿能感觉到她睫毛在布料上轻轻颤抖。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小小的人，忽然觉得这场肮脏的火拼，好像也不算太无聊。

他把她塞进车里时，她缩在角落，像只刚被抓到的小刺猬。沈聿没管她，

自顾自地处理着手背上的伤口。碘伏擦过伤口时，他没什么表情，

倒是角落里的女孩“嘶”了一声。他抬眼，看见她正偷偷看他，眼神里有点复杂。“怕了？

”他挑眉。女孩立刻别过脸，嘴硬道：“谁怕了，我是觉得你笨，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

”沈聿笑了笑，没跟她计较。他把碘伏和棉签递过去：“过来，帮我。”女孩犹豫了一下，

慢慢挪过来，接过棉签，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伤口。她的动作很轻，带着点生涩的笨拙，

沈聿甚至觉得有点痒。“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没名字。”她头也不抬。

“那以后就叫苏晚吧，”沈聿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随口道，“从今晚开始，

你就是我的人了。”苏晚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把棉签按得重了点。沈聿没吭声，

任由她泄愤似的处理伤口。他知道，这株野玫瑰不好养，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车子开进沈家别墅时，苏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像座城堡，

灯火通明，连喷泉里的水都闪着光。沈聿把她抱下车时，她还没回过神。管家恭敬地迎上来，

看见沈聿怀里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什么也没问。“带她去楼上最东边的房间，

”沈聿吩咐道，“找身干净的衣服，准备点吃的。”“是，少爷。”苏晚被管家带走时，

回头看了沈聿一眼。他站在台阶上，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觉得他像头蛰伏的猛兽，危险，

却又让人莫名地安心。她的房间很大，有柔软的大床，有摆满玩偶的架子，

还有一扇能看见花园的落地窗。管家给她端来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

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苏晚坐在餐桌前，却没动筷子。她警惕地看着四周，

好像随时会有危险降临。“小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管家是个和蔼的老太太，

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苏晚没说话，拿起筷子，却没往嘴里送。她在等，等沈聿来给她下套。

她不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她好，那些人牙子就是这样，先给点甜头，再把你卖得更贵。

可等了很久，沈聿也没来。面条渐渐凉了，苏晚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犹豫了半天，

终于还是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碗里，

溅起小小的水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吃过热乎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安稳，让她觉得不真实。第二天早上，苏晚是被阳光晒醒的。

她睁开眼，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在哪。她坐起身，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套新衣服，

是粉色的连衣裙，上面绣着蕾丝花边，是她从来没穿过的款式。她皱了皱眉，

把衣服扔到一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穿上。她走出房间，

看见沈聿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份报纸，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听见脚步声，抬眼看过来：“醒了？”苏晚没理他，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早餐很丰盛，

有牛奶、面包、煎蛋，还有她没见过的点心。她拿起一片面包，小口小口地吃着，

眼睛却一直盯着沈聿。“看***什么？”沈聿放下报纸，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晚放下面包，直视着他，“你买我回来，

总不会是让我白吃白住的吧？”沈聿笑了笑：“怎么，怕我让你做坏事？”“我才不怕，

”苏晚梗着脖子，“我什么都敢做。”“那就好，”沈聿点点头，“从今天起，你去上学。

”苏晚愣住了：“上学？”“嗯，”沈聿看着她，“你这个年纪，本该上学的。

”苏晚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吃面包。她心里有点乱，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上学。

那些人牙子说，像她这样的孩子，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上学？简直是做梦。“我不去。

”她忽然说。“为什么？”“我不想去，”苏晚别过脸，“学校里的人肯定会欺负我。

”“谁敢欺负你，”沈聿的语气冷了下来，“我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的声音很平淡，

却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狠劲。苏晚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会那么做。

她心里有点害怕，又有点莫名的暖意。“我还是不去，”她坚持道，“我学不会那些东西。

”“学不会没关系，”沈聿看着她，“我请老师教你，一对一，直到你学会为止。

”苏晚没再说话。她知道，沈聿决定的事，她改变不了。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好像也暖了心。沈聿说到做到。第二天，老师就来了。

是个温柔的女老师，姓林，说话轻声细语的。苏晚一开始很抵触，不愿意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