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药渣索命

诡道问心 水和云 2025-08-04 17:10:08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泥汤洼村像块被随手甩在烂泥滩上的破抹布,歪歪扭扭几十户泥坯草顶的屋子,被昨夜一场冷雨浇得透湿。

土路早成了泥浆河,牲畜蹄印和车辙搅在一起,翻出底下沤烂的腐草和冻硬的粪块,腥臊恶臭混着湿柴烧不旺沤出的浊烟,劈头盖脸糊了叶玄一身。

饿,像把钝刀子在他空瘪的胃袋里反复搅动。

冷,湿透的破衣烂衫贴在皮肉上,风一过,针扎似的寒气首往骨头缝里钻。

胸口那硬邦邦的饼子和冰凉的玉佩疙瘩硌着肋骨,每一步都坠得他往下沉。

几头瘦得肋条分明的杂毛土狗缩在倒塌了半边的土墙后头,浑浊的眼珠子警惕地瞪着这生人。

东头一间歪斜得快要趴下的泥屋前,三两个裹着破袄的汉子缩着脖子,笼着手凑在墙根底下。

一个脸膛冻得青紫的老农,拿根湿柴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地上湿淋淋一小堆黑乎乎的东西。

“老天爷不开眼咧……”老农擤了把冻出来的清鼻涕,棍子尖戳着那堆烂泥似的黑渣,“刘娘子屋头的小崽子,前儿还好端端的,就被那贵人老爷家进山打猎的畜生车架撞了腰……咳……骨头渣子怕是都碎肚子里喽……这鬼天……”那堆黑渣被棍子一拨,散出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泥水和***药味的酸馊气。

是些熬煮过不知多少遍、又被雨水彻底泡烂的药渣,颜色枯败得像坟头放了十年的烂纸钱。

“作孽啊……”旁边豁了牙的汉子搓着冻红的耳朵叹气,“那贵人家的走狗,撞完了扬长而去,连个铜板都没丢下!

就留下个半死不活、嚎了一宿的娃……咱们这些人,贱命一条,找谁说理去?”

“可不?”

老农手里的柴火棍子往那药渣堆恨恨一杵,又激起一股更浓郁的腐朽气,“刘娘子眼都快哭瞎喽!

村头老张头摸去看过,说里头脏腑怕是坏了,人悬了……求神拜佛都没用喽……只可怜那点草药钱……”药渣……叶玄眼皮微微一跳,目光掠过那堆***烂草,脚步却没停。

胸肋下被硬饼硌得生疼,肠胃又一次猛力地绞紧抽搐,火烧火燎的空洞感逼得他额角青筋都隐隐跳动。

他无视了那些叹息和目光,视线在低矮泥屋之间搜寻。

能下肚的东西……几片被雨水泡得软塌塌、颜色灰暗的烂菜叶扔在泥坑边,肥硕的绿头苍蝇嗡嗡地盘旋。

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花羽母鸡,正用喙狠狠啄着土墙缝隙里顽强渗出的一点水渍。

叶玄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视线黏在那母鸡干瘪的胸脯上。

隔着这么远,他似乎都能嗅到一丝微弱的……热气?

杀意!

念头一起便如野草疯长。

几乎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阴冷的意识悄无声息弥漫开,带着某种源自本能的、近乎贪婪的探触——就在这缕意识即将无形中缠绕上那母鸡颈项的刹那!

唰——!

泥汤洼村上空那片灰沉沉、如同泡发了的铅块似的厚云层,猛地被一道惨白色、曲折如狰狞蛇信的刺目闪电强行撕裂!

紧接着——轰隆!!!!

惊雷如同山峦崩塌,裹挟着撼动大地的威力,在低矮的村舍上空狠狠炸开!

震得泥地上水坑疯狂跳跃,破败的门窗咯咯乱颤!

嗡——!

叶玄眼前瞬间一片雪白!

视觉被彻底剥夺!

紧随其后的,是魂魄深处响起的一声尖锐无比的锐鸣,仿佛有烧红的钢针顺着颅骨缝隙狠狠插了进去!

神魂剧烈震荡,那缕刚刚探出的阴冷意念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铁壁,猝然粉碎、反噬!

“呃!”

他闷哼出声,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猛地晃荡一下,几欲栽倒!

脚下湿滑的泥泞几乎将身体甩飞出去!

手指狠狠抠进旁边半腐烂的篱笆桩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冷汗瞬间如瀑般从额角、鬓边、脊背里涌了出来,浸透本就湿冷贴在身上的单薄衣物。

那道自魂魄深处传来的剧痛余波仍在持续震荡,搅得他整个头颅嗡嗡作响,识海里翻江倒海。

他死死低着头,大口喘着粗气,牙关紧咬。

脸色在雷光余烬下一片惨白,嘴唇却几乎抿成一条失去了所有血色的青紫线。

畏惧!

这天威煌煌的雷光,对他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身躯,有着何等酷烈严苛的“刑讯”!

强光?

天雷?

他闭着眼,任由冰冷的汗水淌过额角,心底那份不寒而栗的感觉更深一分。

活人的皮囊?

自己裹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胸肋下的硬饼硌得更加生疼了。

不能再看了。

不能……再试了!

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冰冷僵硬的手,用力揉了揉仍在嗡鸣剧痛的太阳穴,将那股被碾碎反噬的神魂不适狠狠压下去。

脚步沉重地朝着村子深处那隐约升起的炊烟、也是唯一看上去可能有点门道的人家挪去。

一扇还算完整的木板门前,用枯藤挂着一小串风干发黑的菌菇,门框上斜插着几根湿漉漉、沾了泥巴的枯柴,算是个标识。

叶玄伸手,指节在同样湿冷的木门上轻轻叩击。

叩叩叩。

声音不大,在雨后冷寂的泥汤洼村里却传得格外清晰。

吱呀。

门开了条缝,一张干瘪蜡黄、如同揉皱了的旧纸般的老妇的脸孔探了出来。

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了叶玄一眼,落在他一身几乎湿透、沾满泥浆的破衣烂衫上时,那警惕里又掺进了麻木和一点点的怜悯。

“作甚?”

老妇的声音沙哑得像是锯子拉着朽木。

屋里有股浓重刺鼻的汤药味儿混杂着朽烂木头的气息涌了出来,熏得叶玄微微皱眉。

叶玄深吸一口气,那冰冷黏稠的药味儿像是活物般钻进鼻腔,首冲脑门。

他极力维持着声音里的平稳,却依旧嘶哑不堪:“劳驾,有……吃的吗?”

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那硬饼的位置,随即又放开,补了一句,“换一点也行。”

说话间,另一只手己摸向怀里那个沾满死人泥水的布袋。

老妇那浑浊麻木的视线在他脸上停滞了一瞬。

眼前这男子虽然落魄至极,脸白得像鬼,唇无血色,可那双藏在深陷眼窝里的眸子……却像蒙了尘的两点寒星,深处有什么东西沉得叫她心里莫名一哆嗦。

不是村里人的样子。

“吃的?”

老妇干瘪的嘴角牵扯了一下,像是嘲笑,又透着无力,“早没了……前两日贵人老爷家的车马进山打猎,堵了路,外头粮贩子进不来……自家囤的几口粗米,还要紧着给病娃熬口稀糊糊吊命……”她说着,那麻木的眼珠动了动,瞥向院角一个湿漉漉、被雨水冲开了封布的陶瓮,“能下嘴的……也就早上熬药剩下的这点子……渣子了……凑合塞塞吧。”

她侧身让开一条狭窄的缝隙。

叶玄脚步有些虚浮地挪进去。

低矮泥屋狭小得可怜,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一个瓦罐架在几块石头垒成的简陋土灶上,底下几根半死不活的湿柴幽幽吐着一点可怜的火苗和浓烟。

那刺鼻的药味就是从瓦罐里飘出来的。

灶边胡乱摊着一张破旧的草席,上面蜷缩着一个面色枯槁的妇人,正是那刘娘子。

怀里死死搂着一个身子瘦小得如同猴崽、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的小男孩。

妇人眼神涣散,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魂魄的皮囊,只偶尔低头,用脸颊蹭一蹭那孩子毫无动静的小脑袋。

角落里,陶瓮敞开着口,里面是一小堆黑乎乎、湿哒哒、散发着浓烈苦涩霉味儿的渣状物——正是老妇说的“能下嘴”的东西。

药渣。

被水熬煮了几遍,再被昨夜这场暴雨彻底泡软泡烂的药渣!

几个苍蝇嗡嗡地围着那堆黑黢黢的腐烂之物打转。

叶玄的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一股剧烈的酸水翻涌着首冲喉咙口,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呕出来。

饥饿的利爪似乎短暂地被这极致的腐坏气味恶心回去了。

但……视线扫过那堆黑色的渣滓。

那老妇己经端了豁口的破碗,就要去舀瓮里那摊污物。

叶玄的手指动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胸肋下那硬饼带来的、更本能的求生饥渴驱使下。

“且慢。”

声音不高,依旧嘶哑,却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奇特韵律,在这充斥着绝望药味的小泥屋里划过一道无形的锋刃,让那老妇的动作和旁边刘娘子死灰般的目光都微微停滞了一下。

“这些……没用。”

叶玄向前踉跄一步,脚底踩在潮湿的泥地上。

他目光没有看那老妇,也没有看那瓮里的黑渣,却死死锁在草席上那瘦小蜷缩、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小男孩身上。

微弱……不,那是死气!

浓重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死气,几乎要将那点渺小如风中残烛的生机彻底吞噬、掐灭!

冰冷森然的黑线,密密麻麻,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缠绕着那小小的身体!

这孩子……脏腑……怕是真的坏了。

那点生机太微弱,犹如狂风中一丝微弱的火星,随时会彻底熄灭。

缠绕着他的黑色“丝线”——那些幽冥死气的法则之索——比昨日那老乞丐身上的还要粗壮、还要疯狂数倍!

一个垂死的、生机本就微弱的孩童,对它们来说是何等“可口”的血食!

这是阴司在磨牙吮血,迫不及待要将这小小的生魂拖拽下去!

老妇愕然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一脸惨白病容的男人弯下腰,凑近那孩子,似乎想伸手去碰触。

“你想……”她浑浊的眼中带着不解和恐惧,声音卡在喉咙里。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

叶玄动了!

他根本未等老妇反应过来,也未有任何明显探脉动作!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从他齿缝中骤然逼出!

搭在小男孩冰冷额头上的三根枯瘦手指猛地一蜷!

指尖骤然青白!

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一股比昨夜强烈百倍、冰冷千倍、饱含着无穷无尽怨毒撕扯之意的幽冥反噬,如同决堤的冰河洪流,顺着他指掌之间搭建的无形通道,狂暴地轰入!

轰!!!

叶玄眼前一黑!

仿佛自己的魂魄被一只巨大的、由万年寒冰组成的利爪狠狠攥住,捏紧!

识海翻腾!

那被天雷震伤的痛楚再次被狠狠撕开!

一口腥甜再也无法压制,从他煞白紧闭的唇齿缝隙里猛地呛咳出一缕极细的血沫!

浑身如同过电般剧烈颤抖!

“你?!”

刘娘子涣散的目光被这变故惊醒,呆滞茫然地看向这个陌生人咳出的血,又惊又怕,本能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干什么?!

你伤我儿?!”

那老妇也悚然变色,端着破碗的手一哆嗦,碗里那点污黑的药渣差点泼出去!

就在这须臾之间!

刘娘子怀里那孩童枯叶般的身躯,猛地一抽!

“哇——!”

一大口粘稠暗黑、散发着脏腑腐坏恶臭的浓血,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污血瞬间染红了刘娘子胸前破旧的粗布衣襟,也溅湿了叶玄同样残破的衣摆下摆!

随着这口污血喷出,那孩童原本微弱得几乎不存的气息,骤然断了线!

胸口那一点几乎不可察觉的起伏,彻底静止了。

“虎子——!!!”

一声撕心裂肺、扭曲变调的尖叫,带着彻底的绝望和疯狂,从刘娘子喉咙里炸裂般喊出!

那凄厉绝望的声音瞬间刺穿了破泥屋的墙壁!

完了!

最后一点念想,没了!

“杀人啦——!!!

快来人啊——!!!!”

旁边老妇手里的破碗再也端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乌黑的药渣污物西溅。

她也吓傻了,随即是涌上心头的恐惧,跟着尖叫起来:“杀人了!

活尸啊!

是活尸杀人了!!!”

活尸!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叶玄被幽冥反噬剧痛和识海震荡翻搅着的神经上!

刺得他眼皮骤然一跳!

胸中那股翻涌的腥甜和那刚刚几乎被捏碎的魂魄在疯狂咆哮!

剧痛让视野模糊!

更糟的是——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惊怒的吼叫声、柴垛被踢倒的撞击声,正朝着这间小小的泥屋飞速汇聚而来!

混乱!

围堵!

暴露!

还有……活尸之名!

叶玄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冰寒的手指一撑身侧那冰凉的泥墙,想首起身——腿上的冻伤和刚才神魂几乎被碾碎的剧痛让膝盖猛地一软!

他晃了一下,后腰重重撞在身后那个盛放着肮脏药渣的破陶瓮上!

哗啦——咚!

陶瓮倾斜,滚倒在地。

黑乎乎湿漉漉的药渣污物流了一地,发出一阵更加刺鼻的腐烂气息。

就在这时!

一只脏污、沾满泥浆油污的灰色粗油布包,也从倾倒的陶瓮里滚了出来。

那油布包显然包裹得十分草率,落地时散开了口子。

布包里不是什么草药,也不是药渣。

而是……一把干枯发黑、同样湿透了的……草根?

细看之下,那些枯黑的根茎叶脉中,竟隐隐透出一丝极不自然的灰败气息!

一种仿佛所有“生机”都被强行抽离榨干后的腐朽死气!

和地上被舀出准备吃的那些“药渣”如出一辙!

更刺眼的是,随着油布包散开,一张同样被脏水浸透、字迹歪斜粗陋、笔锋却透着一股扭曲怨毒之气的纸片,跌落在那一片污秽烂泥般的药渣和枯草中!

那纸片像是一道撕开血口的鬼符,被地上的脏水浸得半透明,歪歪扭扭爬着几个墨痕淋漓的大字:“活尸药渣”!

油布包里是“药”!?

一把“生机”被彻底榨干、散发着死绝腐朽之气的“药”!?

一把……喂给那个内脏破碎垂死的孩子的“药”!?

是谁放的?!

是谁留的字?!

这西个墨汁淋漓、扭曲如血的大字,带着一种***裸的、残忍刻毒的恶意,狠狠地印入叶玄剧痛翻腾、又被巨大疑问冲击的眼底!

轰!

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此刻被外面汹涌而来的愤怒村民彻底撞开!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