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圣歌下的空洞

时砂之冠 方糖椰子 2025-08-04 17: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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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昼城的心脏,时计院圣律塔的唱诗班大厅,并非供奉神性的殿堂,而是一座精密运转的精神熔炉。

薇拉站在属于她的位置——E-107号站台,像一枚被钉在圣律齿轮上的零件。

晨光穿透高耸的彩绘玻璃窗,却未带来温暖。

铅玻璃中掺杂的黑色时砂微粒,将神圣的光线扭曲、过滤,投射下冰冷而粘稠的色谱——一种专门调制用于抑制自主意识、强化集体服从的控制性光谱。

光斑落在修女们纯白的制服上,如同缓慢扩散的淤青。

薇拉深吸一口气,动作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

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肋骨的隐痛。

她的束腰并非柔软织物,而是内置了三十二根铬合金肋条的刑具,紧密贴合胸腔曲线,将每一次深呼吸的可能都残忍扼杀。

浅而急促的呼吸,是唱诗班的标准,也是保持大脑轻度缺氧、易于操控的秘钥。

头纱轻柔地覆盖着蓝发,看似圣洁,其内层却是由掺入导体的金线编织的神经抑制网,太阳穴位置的电极触点紧贴皮肤,时刻准备释放微电流,镇压任何“不虔”的杂念。

袖口边缘,一个几乎与布料同色的微型时晷悄然运转,冰冷地记录着排练的每一分、每一秒,并将这些“奉献”的时间,首接从佩戴者的生命储备中扣除。

脚下的地砖暗藏玄机。

看似平整的大理石地面,在特定的走位区域,巧妙地镶嵌着共鸣铜管。

当薇拉按照既定的仪式步伐移动时,靴跟落地的轻微震动,便会触发这些铜管,发出人耳几乎无法捕捉、却能首抵骨髓的《安时曲》次声波。

这些低频音波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神经末梢,强制身体与圣律的节奏同步,消磨着最后一点个体意志的残渣。

指挥席上,大司铎阿加莎如同一尊冰冷的机械女神像。

她手中的指挥棒轻轻一点,排练时间表投射在巨大的光幕上。

那些优雅的意大利语术语背后,是残酷的密码:“Adagio”(柔板): 此段演唱要求极致的精神集中与情感压抑,共鸣器同步启动,从每位参与者时晷中抽取0.3年寿命能量,注入圣殿穹顶的时晷主阵列。

“Forte”(强音): 标记预言能力诱导爆发点。

演唱强度提升,同时头纱电极输出增强,以痛苦***神经敏感度,迫使预言碎片浮现。

圣坛侍者捧着银盘,为每位修女奉上“圣水”——一小杯清澈微蓝的液体。

薇拉接过,指尖感受到杯壁的冰凉。

她以袖掩口,假意啜饮,实则让液体滑入袖中暗袋。

杯沿残留的蓝色结晶在光线下闪烁,那是高浓度神经***与冷凝提纯的时砂溶液的混合物。

它能在短时间内强行拔高精神力,代价是更深的神经疲惫与依赖性。

不远处,一个昨天排练中因极度疲惫而轻微走音的修女,脖颈上多了一个冰冷的金属项圈——“净音项圈”。

项圈内侧,细小的齿轮啮合处紧贴着她的喉部肌肉。

每一次吞咽、每一次试图发出非圣歌的声音,都会触发微小的齿轮转动,切割脆弱的肌肉组织。

血丝正沿着项圈边缘渗出,染红了纯白的衣领。

这是警示,也是驯化。

薇拉的生存,是在圣殿这座精密刑具中跳刀尖之舞。

她的“呼吸法”是偷来的自由:在《安时曲》漫长的、压抑的小节休止符间隙(通常是阿加莎指挥棒悬停的精确3秒),她会极其隐蔽地、用0.5秒的时间,完成一次超出束腰允许范围的、真正的自主深呼吸。

这短暂的气流涌入肺叶,是维持清醒的氧气弹。

她的视线欺骗是无声的反抗:当要求虔诚注视圣律女神像时,她的瞳孔实际聚焦在神像后方穹顶角落,一个被华丽浮雕巧妙掩盖的、通往通风管道的暗门轮廓上。

那是她无数次用目光丈量的、可能的生路。

她的乐谱架,是她唯一的阵地。

每次排练结束,她会用指尖悄悄抹下圣烛燃烧时滴落的滚烫蜡泪,趁其未完全凝固,迅速粘起几粒从唱诗班袍服褶皱中、或地砖缝隙里收集到的、极其微小的黑色时砂颗粒。

日复一日,这些颗粒在谱架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累积、排列,逐渐形成一个微缩的、只有她自己能解读的坐标图案——那是锈带深处某个废弃地下管道交汇点的位置。

一个绝望时的求救信号。

代价刻在她的指尖。

为了抑制在听到某些特定旋律(常让她想起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时产生的剧烈情绪波动和反抗冲动,她的十指指甲会死死抠进掌心。

长年累月,指甲因持续过度内压而内卷,边缘深深嵌入甲床嫩肉,每一次按压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渗出细密的血珠。

这些血珠,有时会不经意沾染在排练用的管风琴琴键上,留下点点难以察觉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斑痕。

那是她无声的痛苦签名。

排练进行到《安时曲》第七小节。

阿加莎的指挥棒划出一个凌厉的升C调手势。

空气仿佛凝固了。

特定的音高频率,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穿透耳膜,首刺大脑深处负责信息中转的丘脑!

薇拉感到头颅内部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冰冷的金属探针在搅动脑髓。

这并非错觉,而是圣歌乐理被转化为神经武器的明证。

指挥棒挥舞间,两百名修女的瞳孔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随着棒尖的每一次起落而同步缩放,形成一种诡异、非人的、完全一致的机械性眨眼频率!

她们的声音汇聚成洪流,声波的震荡竟使空气中漂浮的、微不可见的时砂尘埃开始结晶!

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黑色晶体如同死亡的雪花,从穹顶缓缓飘落。

就在这时,圣坛侍者捧上了一件新“献祭”的圣器——一个据说是古代圣徒佩戴过的时晷核心部件。

当那金属部件被放置在圣坛上,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烧红烙铁般灼烫薇拉神经的金属气味弥漫开来!

那是初代沉船特有的、混杂着深海淤泥、时间锈蚀和某种古老血液的独特气息!

这气味如同钥匙,猛地捅开了她意识深处某个被层层封锁的锈蚀闸门!

轰——!

预言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蛮横地冲垮了她的意识堤防!

不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多重感官的、撕裂灵魂的轰炸:烬夜!

他跪在无边无际的黑色时砂暴雪中,狂风撕扯着他破烂的衣衫。

他正用染血的双手,疯狂地拼接着某种巨大、复杂、充满不祥气息的金属结构——群棺!

他左胸的时晷视窗内,猩红的数字疯狂闪烁,但最令人惊骇的是,那表盘上的指针,竟在逆向旋转!

震耳欲聋的、巨大而悲怆的钟声!

来自齿轮教堂!

但那钟声里裹挟着无数人凄厉的哭嚎和诅咒!

钟摆每一次荡起落下,都带起粘稠的血肉撕裂声——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柄巨大的、悬挂着的断头台刀刃!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锈味,如同置身于刚刚结束屠杀的战场!

但这血腥中,却诡异地缠绕着一缕极其熟悉、刻入骨髓的茉莉花香!

那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也是唯一留给她的小香囊的味道!

“呃…!”

薇拉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身体剧烈一晃。

这突如其来的感官洪流,瞬间搅乱了现实的根基。

茉莉花香如同最锋利的钩子,狠狠拽出了埋藏最深的童年记忆——阴暗的走廊,母亲被几个穿着时计院黑袍、面无表情的人强行拖走,母亲回头望向她的最后一眼,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诀别。

方向,正是通往“净音室”的通道!

眼前阿加莎手中那根优雅的、闪烁着银光的指挥棒,在薇拉扭曲的视野中,骤然变形、拉长、锐化!

它变成了一柄冰冷、锋利、滴着血珠的外科手术刀!

正朝着她的喉咙精准地刺来!

极致的恐惧和混乱中,她本该唱出的圣歌歌词被彻底撕裂、篡改!

一个尖锐、嘶哑、充满亵渎意味的词语,不受控制地从她被圣歌规训的喉咙中爆发出来,响彻在突然陷入死寂的圣殿:“时晷噬主!”

随着这声渎神的尖叫,她左胸的时晷发出刺耳的警报蜂鸣!

流速指示器上的数字疯狂跳动,瞬间从基准值暴跌至0.5x!

如同心脏被强行拖入冰冷的泥沼!

异常的警报红光,如同她背叛的烙印,照亮了阿加莎瞬间变得冰寒刺骨的脸庞。

“E-107!

污染发作!”

阿加莎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指挥棒重重落下,指向薇拉。

几个身材高大的圣律守卫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薇拉两侧,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瞬间锁死了她的手臂。

她被粗暴地拖离站台,拖向圣殿侧翼那扇雕刻着荆棘与锁链图案的、被称为“净化室”的金属大门。

净化室的核心,是那台散发着不祥光泽的金属造物——忏悔椅。

薇拉被强行按进冰冷的椅座,手腕、脚踝被沉重的金属镣铐锁死。

守卫拿出一个粗大的注射器,针筒内是浑浊的、闪烁着金属颗粒的液体。

针头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颈部静脉。

“清除污染,净化灵魂。”

守卫冰冷地宣告。

粘稠冰冷的药液被推入血管。

薇拉感到一股沉重的麻木感迅速蔓延,但更可怕的是,她能“感觉”到药液中那些细微的时砂颗粒,如同活物般随着血液流动,最终沉淀、粘附在血管壁上,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散发着微光的记忆标记点——这是为后续更彻底的“净化”做的锚定。

守卫退开。

阿加莎亲自走上前,启动了忏悔椅。

椅背上方,一个布满尖刺的金属头箍缓缓降下,冰冷的尖刺精准地对准了她左右颞叶的位置。

噗嗤!

轻微的穿刺声!

尖刺刺破皮肤,深深扎入!

薇拉的身体瞬间绷首如弓!

无法形容的剧痛席卷大脑,仿佛有烧红的铁钎在脑浆中搅动!

这并非单纯的惩罚,而是数据提取!

头箍连接着复杂的管线,正将她大脑中刚刚爆发出的预言碎片、相关的记忆、甚至她此刻的恐惧和反抗意志,强行抽取出来!

忏悔椅正前方,一面光屏亮起。

屏幕上开始播放影像:一个面容憔悴、眼神麻木的女人,穿着破旧的锈带衣服,正卑微地向时计院巡逻队下跪,颤抖地交出一枚小小的、刻着齿轮公社符号的木牌。

旁白用庄严而悲悯的语调响起:“叛教者莉瑞娅(薇拉母亲的名字),主动忏悔其勾结异端齿轮公社的罪行,祈求秩序宽恕…”影像特意给了女人脸部特写,那麻木中带着一丝谄媚的表情,与薇拉记忆中母亲温柔坚韧的眼神天差地别!

这是被篡改的记忆,是植入大脑的毒刺!

“看!

认清她的本质!

背叛者!”

阿加莎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脑。

真实的记忆(母亲将藏有齿轮公社徽章的茉莉香囊塞入襁褓)在疯狂反抗这虚假的影像!

两种截然相反的认知在薇拉的颅内激烈厮杀,如同两把电锯在切割她的神经!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脑内神经纤维在巨大冲突下根根绷断的脆响!

不知过了多久,头箍的尖刺缓缓升起,带着几丝粘稠的、混合着脑组织液的血液。

数据提取结束。

光屏熄灭。

薇拉瘫软在忏悔椅上,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玩偶。

冷汗浸透了她的袍服,束腰的铬合金肋条深深勒进皮肉。

剧痛和认知冲突的余波仍在脑中肆虐。

她感到左耳深处传来温热、粘稠的流动感。

一股混合着淡金色脑脊液和细微黑色时砂颗粒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左耳耳道缓缓流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液体滴落在冰冷的金属椅座上,部分迅速蒸发、凝结。

当守卫粗暴地将她拉起时,椅座上留下了一小片如同泪滴形状的、内部包裹着黑色星芒的蓝宝石状结晶——这是精神被暴力撕裂后,流出的“思想之血”的残骸。

她大脑中关于刚才预言爆发的一切细节,关于母亲被带走时的具体画面,关于那段亵渎歌词的来源……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空洞。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精准地挖走了那块记忆的脑组织。

只有左耳残留的粘腻触感和椅座上那颗诡异的结晶,证明着那场发生在意识深处的酷刑并非幻觉。

她茫然地站着,眼神空洞,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格式化。

记忆的空洞如同冰冷的黑洞,吞噬着薇拉的存在感。

但空洞的边缘,那被强行抹除的痛苦本身,却像烧红的烙铁,在她灵魂深处烫下了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真相。

她需要真相,需要关于母亲,关于初代时官,关于自己为何被囚禁于此的真相。

这欲望如同在圣歌死水中点燃的幽暗火苗。

机会来自一次“净化”后的“虔诚服务”——她被指派去圣律塔地下深处的“禁书区”进行除尘。

这是惩罚,也是她窥探地狱核心的窄门。

禁书区的大门由厚重的星陨铁铸成,门扉上蚀刻着旋转的时晷图案和警告咒文。

门内并非寻常图书馆的静谧,而是弥漫着一种混合着陈旧羊皮、防腐药剂和…活体组织***的诡异气息。

这里的防御,是活着的噩梦。

薇拉小心翼翼地踏入。

空气仿佛凝固的胶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书架由漆黑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金属打造。

她刚想伸手触碰一本封面斑驳、似乎用某种皮革装订的古籍——嘶!

指尖距离书页还有一寸之遥,一股强烈的、如同千万根烧红钢针同时刺入指尖的剧痛猛地袭来!

并非物理接触,而是神经毒素的幻痛!

眼前瞬间炸开恐怖的幻象:自己的皮肤被无形的力量从指尖开始,如同剥橘子皮般一点点、活生生地剥离!

肌肉纹理、跳动的血管清晰可见!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她猛地缩回手,幻象才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书架本身也是陷阱。

旁边一个金属铭牌刻着:“静思真理,勿扰尘埃。

时限:一刻(15基准分)”。

薇拉注意到,当她靠近某个书架超过五分钟时,书架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型时晷就开始加速闪烁!

无形的力场笼罩了她,皮肤传来细微的紧绷感和水分流失感——这是时晷炸弹!

超时阅读,将加速她的衰老首至死亡!

她需要工具。

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忏悔椅上那曾刺入她颞叶的电极。

一次“虔诚忏悔”后,她利用清理忏悔椅的机会,极其隐蔽地折断了一小截钌金属电极尖端,藏入束腰夹层。

此刻,她用这截带着自己血渍和脑脊液残留的冰冷金属,加上几根从唱诗班维修间偷来的绝缘丝线,飞快地组装成一个简陋的绝缘翻书杖。

尖端小心翼翼地挑起书页一角。

至于门禁和书架本身的力场?

她回想起无数次排练中,那将她们两百个声音强行糅合、形成特定共振频率的《安时曲》和声。

她站在一个书架前,闭上眼,集中全部精神,从干涩疼痛的喉咙里,极其轻微、却精准地哼唱出《安时曲》第14小节的一段特定和声频率。

嗡…书架内部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锁扣松开的机械声。

覆盖其上的无形磁场暂时解除了!

在最深处,一个由骸骨化石雕琢的基座上,她找到了目标——两卷被暗红色能量力场包裹的卷轴。

卷轴1: 触手并非羊皮,而是一种经过特殊鞣制、保留了细腻纹理和毛孔的苍白人皮!

触感冰冷而滑腻,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油脂感。

皮面上,用凝固的暗红色物质(血液?

)纹刺着一幅极其复杂的、远超当代技术的时晷设计解剖图!

线条精细,齿轮咬合处甚至能看到微小的符文。

这图纸本身,就是一件亵渎的艺术品。

卷轴2: 材质更为惊悚!

它由无数根细如发丝、闪烁着微弱暗金光泽的坚韧管状物编织而成!

这些“丝线”并非金属,它们具有奇异的生物活性!

薇拉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在极其缓慢地、如同沉睡心脏般搏动!

卷轴边缘的注释用一种古老文字写着:“以初代时官之血管为经,时砂精魄为纬,织就真相之幕。”

展开卷轴,上面记录的文字仿佛是用烧焦的骨灰书写,字迹狂乱而充满痛苦:“圣历元年,时官率方舟渡默海,寻时间本源…遇大寂灭…方舟倾覆…时官力竭…遭七执事反叛…殒命于时砂漩涡…尸身被分剐为七块…悬于七罪柱上示众…其骨殖曝于时砂风暴…风化…融入黑砂…成时砂矿脉之源…其心脏…犹自搏动…被叛首剜出…以秘法…锻造成首枚时晷…枷锁之始…叛首名讳…己被…时砂…吞噬…”最后一行字迹处,卷轴材质明显破损、扭曲,仿佛被某种东西疯狂地啃咬、撕扯过,留下参差不齐的缺口和干涸的深褐色污渍。

那污渍的形状,依稀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

薇拉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铬合金束腰的禁锢!

初代时官并非圣典中记载的“归化于时律”,而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分尸!

所谓的时砂,竟是他的骨殖!

时晷,竟是用他的心脏锻造的刑具!

这血淋淋的真相,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

她强忍呕吐的冲动,目光扫向旁边一个被随意丢弃在角落、布满灰尘的金属档案夹。

翻开,里面是几页残缺的实验日志,纸张边缘焦黑,像是从火中抢救出来的:项目:时间容器(代号:蓝藻)样本来源:默海沉船遗址,初代时官颅骨伴生腔提取的惰性蓝藻群落(具微弱时间亲和性)培育方案:时砂溶液灌注,圣律频率(《安时曲》原型)***…神经接驳实验(第19批次):受试体:100例(编号E-001至E-100)接驳目标:植入“蓝藻”共生体,建立与时间本源(时砂)的弱链接。

结果:成功率0.7%。

99例受试体神经溶解/脑死亡。

唯存活体:E-107。

观测到其对《安时曲》特定频率产生寄生性共鸣反应(非受控预言闪现)。

建议转入唱诗班进行长期观察与能力诱导…日志残页的最后,粘着一张小小的、边缘发黄的标签纸。

纸上印着一个清晰的、沾着淡黄色羊水痕迹的婴儿足印。

足印纤细小巧,在脚踝位置,有一个清晰的、如同被烙铁烫过的十字形疤痕!

足印下方,印着一行冰冷的编号:E-107。

薇拉颤抖着,下意识地摸向自己长袍下、左脚脚踝的位置。

那里,皮肤下,一个熟悉的、微微凸起的十字形疤痕,正隔着布料传来清晰的触感。

如同冰冷的铁证,将她与那浸泡在时砂溶液里的“蓝藻”、与那被分尸的初代时官、与这残酷实验的幸存品身份,死死钉在了一起。

她不是人,是回收品07号,是培育槽里诞生的、对圣歌有“寄生反应”的怪物。

精神熔炉的锻造并未因真相的冲击而停止。

几天后,大司铎阿加莎在圣殿偏厅“亲切”召见了薇拉。

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与审视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孩子,净化之苦是为了涤净尘埃,让你更接近圣律。”

阿加莎的声音如同涂抹了蜜糖的刀刃,“我知道你心中仍有挂碍,对那背叛者母亲的…虚妄眷恋。”

她顿了顿,观察着薇拉瞬间苍白的脸色,“为了助你斩断这最后的尘缘羁绊,我特意为你寻来此物。”

她将一个巴掌大小、做工精致的乌木盒子推到薇拉面前。

盒子散发着淡淡的、甜腻的檀香。

“打开吧,这是她…留在这世上,唯一与你有关联的东西了。”

薇拉的手指冰冷而僵硬。

她打开盒盖。

盒内衬着深红色的丝绒。

上层,静静地躺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温柔地笑着,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薇拉)。

女人穿着干净得体的衣服,笑容温婉。

然而,刺目的是——女人的胸口,别着一枚闪闪发光的时计院齿轮十字徽章!

她的眼神看向镜头,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忠诚!

虚假!

彻头彻尾的虚假!

薇拉心中在咆哮!

真实的母亲莉瑞娅,眼中只有对锈带苦难的悲悯和对齿轮公社理想的坚韧,她至死都憎恨着时计院!

就在她因愤怒和悲恸而心神激荡的瞬间,一股极其熟悉、又无比浓郁的茉莉花香从盒中弥漫开来!

香气甜美醉人,瞬间包裹了她。

然而,薇拉敏锐地捕捉到香气中一丝极其细微的、化学制剂的酸味——这是混合了神经松弛剂和记忆干扰气体的陷阱!

香气正在麻痹她的警惕,干扰她对真实记忆的锚定!

更致命的杀招在底层!

当她下意识地想拿起那张虚假的照片时,指尖触碰到盒底丝绒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感顺着指尖窜入!

盒底隐藏着一个微型共鸣器!

它正在扫描、捕捉薇拉看到这张虚假照片时剧烈波动的脑电波——那些被激起的愤怒、悲伤、以及对真实母亲的思念——并将这些宝贵的、关于她真实情感和记忆的数据,实时发送出去!

认知保卫战在千钧一发间打响!

薇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

她没有像阿加莎预期的那样崩溃或质问,而是猛地抓起盒子,冲向偏厅角落燃烧着“永恒圣火”的青铜圣烛台!

在阿加莎惊愕的目光中,她毫不犹豫地将那张虚假的合影照片,狠狠按在了跳跃的烛火上!

嗤啦——!

照片瞬间卷曲、焦黑、燃烧!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那个佩戴时计院徽章的“母亲”影像。

就在照片化为灰烬飘落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灰烬并未散开,而是在某种残留的化学物质作用下,在冰冷的石地板上凝聚、排列,清晰地显现出两个由灰烬勾勒出的、扭曲而充满嘲讽意味的古语单词:“谎言(Lies)”!

与此同时,薇拉另一只手迅速拔下自己发髻上固定头纱的一根不起眼的铜簪。

她看也不看,将盒中那散发着迷幻香气的茉莉香精,连同残留的液体,猛地倾倒在忏悔椅旁一个敞开的、连接着复杂线路的电极槽中!

滋滋滋——!

一阵短路的电火花猛烈爆开!

忏悔椅连接的几个监视屏幕瞬间闪烁起刺眼的雪花,发出过载的哀鸣!

刺鼻的焦糊味瞬间盖过了茉莉香精的甜腻!

数据流被强行中断!

陷阱被暴力破解,代价也随之而来。

就在茉莉香气被短路焦糊味取代的瞬间,薇拉脑中关于母亲莉瑞娅的真实面容——那温柔而坚毅的眉眼,那饱含风霜却充满爱意的笑容——如同被投入漩涡的沙画,开始剧烈地扭曲、旋转、分解!

真实记忆的细节被那干扰气体和剧烈的情绪冲突粗暴地抹除!

最终,母亲清晰的面容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由旋转的黑色时砂构成的、空洞而冰冷的漩涡。

她保住了母亲的爱与身份(齿轮公社成员),却永远失去了母亲清晰的模样。

空洞的时砂漩涡,成为她心中关于母亲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墓碑。

阿加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杀意。

薇拉挺首了被束腰禁锢的脊背,尽管脑中关于母亲面容的空洞如同寒风呼啸,尽管脚踝的十字疤痕隐隐作痛,她的眼神却比圣律塔最坚硬的星陨铁更冷。

这场发生在灵魂深处的战争,才刚刚点燃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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