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账惊夜师父的头砸在账册上。血喷我一脸。校尉的刀卡在他脖子里,
血滴在“漕运沉银”上,墨迹晕开。我盯着那滩血,喉咙发紧——账是假的,沉银根本没丢。
校尉靴底碾过师父的手指,骨头“咔”地裂开。他弯腰,刀尖挑我下巴:“小账房,
你师父做假账,你抄了多少?”我舔了舔牙缝里的血。“你靴底的泥,
是扬州金砂——你们才是贼。”他脸色变了。门外,铁牛的刀已经出鞘。
铁牛的刀在门框上劈出一道裂痕,校尉猛地后撤,刀锋擦着他喉咙过去,刮下一层油皮。
“哑巴还挺凶。”校尉抹了把脖子上的血,咧嘴笑,“可惜你主子死了,账册我们烧了,
你拿什么翻案?”我盯着他靴底,金砂混着血泥,在青砖上碾出淡金色的痕。漕银根本没沉,
他们只是换了账。师父临死前抠着的那页账册,现在还泡在他的血里。我伸手去抓,
校尉踩住我手腕,骨头咔嚓响。我没喊疼。校尉弯腰,刀尖抵着我眼皮:“小账房,
你师父死前给你留话了没?”我盯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左脸全是血,右脸惨白。“有啊。
”我咧嘴笑,满嘴血腥味,“他说……你们靴底的金砂,够定死罪了。”校尉脸色骤变。
因为铁牛的刀已经劈到他后颈。校尉躲得快,刀只削掉他半只耳朵。血喷出来的时候,
我扑到师父尸体旁,掰开他紧攥的手,半颗红药丸黏在掌心,细纹和我左肩胎记一模一样。
“操!”校尉在门口吼,“拦住他们!”门外脚步声炸开,火把的光从窗纸透进来,
晃得人眼花。铁牛一把拽起我,错金刀横在胸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我捏碎药丸,
粉末沾血,在掌心烧出一道红痕。师父的局,开始了。我们撞破后窗时,
校尉的弩箭钉在我刚才跪着的地方。夜风灌进领口,
我回头看了一眼——师父的尸体还趴在血泊里,右手死死抠着账册,指甲断了半截。
那页纸上,被血泡透的“漕运沉银”四个字,正慢慢变成“扬州铜棺”。
铁牛拽着我翻上墙头,远处传来金吾卫的号角。我攥紧药丸碎末,指甲掐进掌心。师父,
这账,我替你算。他们得死!第二章·三钥迷踪一檐角铜铃雨水顺着墙缝流下来,
告示糊在砖上,字迹泡得发白。我蹲在墙角,指尖戳破湿漉漉的纸洞,
盯着里面露出的半行字——“米价三十文”。“三天前三文,现在三十文。”我冷笑,
“你们这是要百姓吃土?”身后撑伞的小吏撞过我肩膀,伞骨戳得我肋骨生疼。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压得极低:“账册送史馆了……真账在地宫。”我猛地攥住他手腕,
指甲陷进皮肉:“地宫在哪儿?”他疼得抽气,却没挣脱,只是用伞面遮住我俩的脸,
嘴唇几乎不动:“三把钥匙——‘天’‘地’‘人’……在观音眼里、韦陀座下、死人嘴里。
”说完,他猛地推开我,伞沿一抬,三个金吾卫正跨过街口,刀鞘撞着铁甲,叮当响。
小吏转身就走,伞骨扫过我的脸,雨水混着血丝滑进衣领。我摊开掌心,
铜钥匙的棱角已经硌出血印,这是昨夜从师父牙缝里撬出来的“天”字钥。
师父到死都咬着它。二观音血孔白马寺的观音阁有股霉味,像泡烂的经书堆了十年。
我绕到佛像背后,观音右眼的孔洞正对着月光,细看能看到里面泛着铜锈。
“天”字钥***去,用力一拧——“咔嗒。”暗格弹开,里面是半册《金刚经》,
封底黏着“地”字钥,凝血已经结成了黑砂。我捻起一点搓了搓,
血里有铁锈味——是咬破舌头写的密文。“谁的血?”我皱眉。
门外突然传来落叶被踩碎的脆响。“藏经阁失窃!封寺!”知客僧的吼声炸在耳边,
门被一脚踹开的瞬间,铁牛从梁上翻下,错金刀寒光一闪——知客僧的脖子裂开一道红线,
血喷上经书,正好盖住“地”字钥。窗外弩机“咔”地上弦,箭影穿透窗纸,
钉在我耳侧的木柱上,箭尾嗡嗡颤。铁牛拽我扑向佛龛,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暗渠!
”我抓起钥匙,经卷散了一地,最上面的《大云经疏》不见了,那是女帝钦定的佛典,
昨夜还供在佛龛里。他们不是来抓贼的。他们是来抢经卷里的东西。
三断指钥匙藏经阁比观音阁更臭,霉尘里混着血腥,像口没洗过的棺材。
韦陀像底座的暗格里,“人”字钥匙卡着半截青黑色的断指,
指根的蛇形烙印在火光下泛冷光。和铁牛锁骨上的一模一样。我抠出钥匙,
断指“啪嗒”掉在地上,滚到铁牛脚边。他猛地撕开衣领,露出锁骨烙印,
此刻正因激动发红,像被烙铁烫过。他指着断指,又指自己,喉咙里“嗬嗬”响,
眼里全是血丝。太平府的“哑蛇”死士。我后退半步,手按上腰间匕首:“你是太平的人?
”铁牛摇头,从怀里掏出半块玉珏扔给我——玉上刻着“漕运”二字,
裂口和我怀里的残玉严丝合缝。“师父给你的?”我问。他点头,
突然猛推我后背——书架深处“咔哒”一响,五把弩弓从暗处弹出,寒光直射面门!
铁牛迎上去,错金刀劈飞三支箭,第四支钉进他肩膀,血溅在我脸上。热的。“走!
”他嘶吼着,把刀架在一个蒙面人脖子上,眼神狠得像狼。我攥紧三把钥匙,钻进暗门。
回头时,看见铁牛锁骨上的蛇形烙印……正在流血。
四哑僧杀局盲眼方丈的禅房点着鹅梨香,香太浓,我闻着想吐。我故意打翻血羹,
热汤泼地的白雾里,老和尚的白翳眼珠转向东南,那是师父常站的位置。
他枯瘦的手突然拍我三下,反手比出“七”字。师父死在初七。哑僧的陶碗突然摔碎在地!
他用炭灰写“少府监子时”,未干的血迹突然漫开,喉间一根透骨钉,
螺旋纹和射杀知客僧的弩箭相同。太平的人,来灭口了。他垂死前攥着的蜡丸裂开,
半粒金砂滚出来,和洛水漕工指甲里的一模一样。我捏起金砂,对着烛光看。
太平和漕运沉银……果然是一伙的。五地宫铜兽地宫入口的青铜兽首爬满绿锈,
三个锁孔像三只瞎眼。三钥插入的瞬间,兽首眼窝亮起微光——师父的机关,缺一不可。
“等等!”铁牛突然拽我后领。他抬脚,鞋底香灰簌簌掉落——鹅梨香,盲眼方丈禅房里的。
“你带了香灰进来?”我寒毛倒竖。铁牛摇头,猛指兽首——“轰!”身后石壁移开,
弩箭齐发!位置和假账记载的“五万石军粮”囤放点分毫不差。迷烟炸开时,
我拽着铁牛扑进侧道。高窗飘来一声笑。月光下,太平公主戴着鎏金面具,
手里捏着半本经书。“钥匙是饵啊,林账房。”她轻笑,“真账在这儿呢。”书页翻动,
末页的朱红官印边角缺损——和我父亲生前用的一模一样。
第三章·铜棺诡影一面具尸谜上元夜的雪地被血染透,像泼了一地胭脂。
太平给的鎏金面具压得我眉骨生疼。面具边缘扎脸,我伸手去抠,指尖沾了血。“戴好了,
”她指尖点着我太阳穴,“这面具能保你在铜棺峡活过今晚。”我冷笑,
指甲抠进面具边缘——保我?还是监视我?长明灯烛台转到第三圈时,石棺“吱呀”滑开,
摩擦声像指甲刮骨头。棺里女尸脸上也戴着鎏金面具,边缘光滑如新,反着冷光。
比我脸上这副精致百倍。我伸手想揭,指尖刚碰到金属,铁牛突然拽我后退——“咔!
”一支弩箭钉进我刚才站的位置,箭尾缠着布条,字迹潦草:“银未沉,在天枢。
——崔”我盯着那字,浑身发冷。师父的笔迹。可师父从不会自署“崔”字,
他向来只写“明远”。有人仿了他的字,却露了破绽。铁牛突然撕开衣领,露出锁骨烙印。
此刻那蛇纹正诡异地泛红,像被火烧过。他指着女尸,又指了指自己烙印,
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破的绣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漕运平安”四字,针脚稚嫩,
边角还沾着干涸的血。“你妹妹的?”我嗓子发紧。他点头,手指在喉间横划——死了。
死在漕船上。雪粒砸在绣帕上,洇开一片暗红。我突然懂了。铁牛不是太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