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白发的林申躺在病床上，

默默回忆着他这一生错过的数次足以跨越阶层的机会在眼前溜走。缓缓转过头，

看着那空荡荡的陪护病床。过来替他换药的护士一脸不满的嘀咕：“这家属怎么回事，

自从把人送来医院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旁边同病房的人长叹一声：“哎！这人还没六十岁，

怎么看起来比我这七十岁的人还老，想来也是个苦命人！

”林申一点一点的将头转向给他输液的药瓶子，看着那一滴一滴缓慢滴下的晶莹液滴。

眼睛渐渐地模糊，带着遗憾和不甘静悄悄的停止了呼吸！01 再睁眼，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一个个方格子上糊着旧报纸的窗子。缓缓坐起身，

看着眼前那双干净的还没有爬满老茧的双手，他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拍了拍。“你在抽什么风？

”林申看了一眼身旁躺着的，***着细腻皮肤的妻子。在心中暗暗想道：我这是重生了？

轻轻嗅了嗅鼻子，那满是煤烟的味道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王媛翻了个身，

在林申背上‘啪’的一下留下了五道清晰的指印：“发什么呆啊，赶紧做饭去，我饿了！

”穿好衣服的林申看着被煤烟熏得发乌的墙壁上挂着的印有鲜红的1993年字样的日历，

这才想起来这是一个国营企业转私营的大浪潮时代，也是遍地都是黄金的年代。

他赶紧转身来到八仙桌旁，拉开太师椅，打开条案下的小柜子。果然，

里面的图纸和画图纸的工具都在。王媛不满的声音传来：“林申，你不做饭，

又倒腾那些没用的东西！”林申：“没用？你知道什么，这东西能让咱家住上大房子！

”王媛：“赶紧做饭，赶紧上班去！”林申：“上班？上什么班，昨天就跟老板吵翻了。

”王媛：“你去跟人家好好说说，以你的技术，你们老板怎么舍得放你走？”林申：“不，

你把咱家这几年的积蓄拿出来，再加上前两年给你的彩礼，我再去借点。

凑八凑咱自己开个厂子，再加上我5s的管理技巧和我的技术，

做出我们自己的牌子不是问题！”王媛：“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钱不可能给你！”林申：“你听不懂没关系，我懂就行了！”王媛：“那不行，你想干啥，

先说服我再说！”林申：“你这是屁话，给你解释你又听不懂，你让我怎么说服你？

”他很明白，两个人的认知根本就不在同一层次，或者说不在同一个频道。这样的两个人，

想要说服对方那纯纯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王媛：“你敢骂我？”棉袄都没穿，

拎起枕头就砸了过去。林申没躲开，被砸了个正着。他也急了：“你怎么还动手呢？

”王媛：“谁让你骂我了？”枕头砸的不解气，伸手掐着胳膊就是一顿拧。林申疼的受不了，

双手稍微用力一推，王媛顿时被摔了个***蹲，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邻居王嫂子、本家林嫂子、前邻家张嫂子凑在一起敲着院门：“开门！

”林申被吵得头都大了一圈，打开院门将三位嫂子迎了进来。

王嫂子和张嫂子进了屋里把坐在地上撒泼的王媛给拉了起来，

王嫂子贴心的给她披上棉袄问：“这一大清早的，你们小两口闹腾什么呢？

”王媛一脸委屈的哭诉：“你问他，一大早的饭也不做，班也不上，净捣鼓那些没用的！

”张嫂子一脸八卦的问：“他捣鼓啥了？”王嫂子倒是放得开，

也不管随后走进来的林申和林嫂子。张口就来：“这小两口精力就是旺盛，

捣鼓就捣鼓怎么还打起来了？”张嫂子：“你们结婚也三年了，也该要个孩子了。

他愿意捣鼓，你给他不就行了，怎么还打起来了？”王媛被说的脸色一红，

然后又理直气壮的走到桌前将图纸给拿了过去。这才接着委屈：“你们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这个！”王嫂子：“呦，这画的横平竖直的，这是啥啊？

”林申也是一脸委屈：“这叫图纸，这上面的东西做出来是能卖大钱的！

”林嫂子笑呵呵的打圆场：“怪不得你哥常说申小子是个能成事儿的，就是性子急了些！

”王媛一听这话顿时炸毛了：“他能成个屁的事儿，昨天又跟老板吵架了，

今天就不去上班了。就他这样干两天就换地方的，能成个屁的事儿！

”林嫂子：“哪有你这么说自家男人的？你总得问问人家为什么吵架吧，

昨晚你哥可是跟我说啦，那事儿不怨申小子！”王媛：“不管怨不怨他，

反正他这工作又没了。人家那么多人都能干，就他跟别人不一样？”王嫂子：“你这话说的，

哪有女人不站在自家男人一边的，你这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王媛更委屈了：“我胳膊肘向着他，那他就天天在家坐着吧！”似乎是觉得不解气，

手里的图纸被她‘唰唰’几下给扯了个粉碎。嘴里还念叨着：“叫你骂我，叫你跟我动手，

我叫你捣鼓这破玩意儿！”林申指着王媛：“我画了一个月的图纸，你就这么给我撕啦？

”林嫂子赶紧拉住林申：“不就是几张纸吗，扯了就扯了，回头咱重新画！

”王嫂子也跟着劝导：“好啦，好啦，回头我让你王哥跟他们老板说说，

让你去他们厂做机修去，工资高活儿还轻松。就咱这手艺，到哪还不能混口饭吃？

”林申此时还在琢磨怎么才能将王媛手里的钱给扣出来，

而且就算他现在提出离婚王媛也不会同意。至于图纸，现在在他眼里那已经是过时的东西了，

就算王媛不扯，他自己也得烧了重新画。所以这次吵架在三位嫂子的劝说下，也算是过去了！

02 这大冬天的，正是农闲的时候。三位嫂子也没事情可忙的，干脆都回家拿了工具，

拉着王媛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聊着天，反正她们平时也是这么打发时间的。

林申到小卖部买了包烟，换了换心情。回到家继续趴在桌子上画起了图纸，

之前被毁掉的那份图纸用料还是太过前端了。先不说那些配件好不好搞，

就算搞出来在这个年代成本还是过高了。别说这个年代的人不识货，

就算碰上识货的也不一定买得起。而且，他搞得那东西配套的机械也很难带的动，

这是他考虑不周的地方。所以，他这次画的是最基础的运输工具，

就是现在最火爆的单缸柴油三轮车。这东西结构简单易生产，成本低，需要的设备也不多，

刚好适合现在的起步阶段。临近中午，王媛招呼林申：“你去地窖搬棵大白菜上来，

中午吃面条！”林申：“行，多做点，仨嫂子留下一起吃！”林嫂子：“吆，这就晌午啦。

我得赶紧回去给你哥和你那大侄子做饭去，就不在这吃了！”王嫂子：“你看，

这光顾着说话了。你王哥也快回来了，我也得赶紧回去做饭了！”张嫂子：“坏了，

你张哥那饿死鬼回来又得吵吵着我不给他做饭了，我也得赶紧走了！”林申送走三个嫂子，

下了地窖。王媛看了看桌子上那些笔直整齐的线条，

她很难将这些线条和下农田的机械联系起来。工厂她也去过，也没见谁手里用过这东西的。

在她看来就算真的要做点什么，这几张纸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她看到这东西，

早上的火气就又冒了出来。所以随手就拿起了那一张刚画好的图纸丢到了奄奄一息的炉膛里，

看着那冒起的火焰，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接着填上一些煤，做上水，

这才取了面粉开始和面擀面条。林申从地窖上来，就紧接着洗菜切菜，开始炒菜。

此时的他还没发现自己辛苦一上午的劳动成果，此时已经化成了炉膛里的灰烬。

直到下午准备继续完成图纸的时候这才发现，上午画好的那些图纸没了。林申：“王媛，

我上午画的图纸呢？”王媛一脸无所谓的回：“我那来引火了！

”林申一脸震惊的问：“你说什么？”王媛紧跟着提高嗓音：“你吼什么，不就几张破纸吗！

桌子上多得是，我拿几张引火怎么了？”林申指着王媛的鼻子：“那么多白纸你不用，

就非得用我画好的图纸？”王媛一把拍开林申指着自己的手，

满脸委屈的叫道：“我烧掉用过的废纸不是正好吗，留着新纸给你继续画，有什么不对啊？

”林申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着王媛：“我知道你无知，但没想到你能无知到这种程度！

”王媛跳着脚骂道：“林申，你骂谁是傻子呢？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就几张废纸，

你至于吗？”林申有些无力的垂下手臂：“你知不知道那些图纸有多重要？你说烧就给烧啦？

”王媛：“我又不是没去过工厂，人家都是用钢铁裁剪焊接的，

也没见谁拿着张纸就能变出东西来！”林申被她的无知给气笑了：“你这败家的娘们儿，

你懂什么。就他们那些东西，一边装一边改，能和我比？

”王媛更加理直气壮的指着林申的鼻子：“就你能，人家挣钱了，你干啥了，

还不是被人家给踢回家了？”这时，听到争吵的三个嫂子拿着针线活走了进来。在她们眼里，

这种程度的争吵只能算是拌嘴。所以，三人都带着笑容进了屋。林嫂子：“怎么又吵起来了？

”张嫂子：“小两口儿过日子，哪有一天吵几次架的，你们这像什么话？

”王嫂子：“说说吧，这又是为了啥？

”林申：“我上午好不容易画的图纸又被这败家娘们儿给烧了！”林嫂子：“烧就烧了，

这么多纸呢，重新画就是了，这点事儿也值得大呼小叫的？

”王嫂子：“就这点小事儿吵来吵去的，也不怕街坊笑话！”林申知道，这个年代，

在他们这些老农眼里，他们能看得到的物质远比时间金贵。图纸和白纸还真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认知阶层的差异。无奈的摇摇头，将房间留给四个女人，独自一人跑村外晒太阳去了！

他贴着一处破土墙的墙根坐在地上，嘴里叼上一根烟，在午后的阳光下缓缓吐出缕缕青烟。

他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把王媛手里的钱给搞到自己手里，虽然那几千块钱不多，

但是在这农村租上一片场地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买设备和材料的钱，把房子抵押给银行，

启动资金是足够了。至于管理，

来的那些品控管理、安全管理和工资架构足够吊打现在的这些还处于起步阶段的私营企业了。

营销？开玩笑，在这个市场大于供应的年代，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营销手段。

随便找几个人出去跑跑，让人知道你有什么就足够了。虽然是寒冬腊月的季节，

但是这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哄哄的。就在这份安静与温暖的烘托下，

林申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上一世，一天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劳作，

让他直接倒在了工作岗位上，还是公司将他送进医院的。甚至是从住院到他咽气，

都没见到过王媛的身影！此时，他才得到一点缓口气的机会，这是精神上的缓解！

03 临近傍晚，一阵冷风吹过，林申这才被冻醒了过来。他去小卖部买了一瓶酒，

又买了一斤猪头肉直接去了林哥家。林嫂子：“呦，你这大忙人整个下午干嘛去了？

”林申：“村外晒太阳去了，我哥还没回来？”林嫂子：“这点儿，他也该回来了。

”林申：“嫂子做饭的时候多加点水，今晚我在这吃！”林嫂子：“行！那王媛怎么办，

人家一个人在家也不好，我去把她叫过来一起！”林申：“就那败家老娘们儿，叫她干嘛！

”林嫂子：“还气着呐，小两口儿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你先坐着，我去叫她！

”林申站起身：“行，你去叫，我走了！”林嫂子赶紧拦下林申：“你这是干嘛，

不叫就不叫，你坐着，我去做饭！”林申将猪头肉递给林嫂子：“这是一斤猪头肉，

你切点白菜一起炒了，大家都吃点！

”林嫂子赶紧把猪头肉放在桌子上：“你们哥俩的下酒菜我可不敢动，

你哥回来还不得唠叨我啊！”“你这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呢？”一个身材高大，

皮肤黝黑的汉子随着声音走进屋来。林嫂子：“这不是申小子买了点猪头肉等着你下酒呢，

他非得让我和着白菜一起炒了吃。”林哥：“行了，我去买酒，你赶紧做饭去。

”林申：“别买了，我带着呢！”林哥：“呦呵，今天什么日子啊？又是酒又是肉的，

发财啦？”林申：“就是想找你喝两口。”林哥：“得了吧你，平时喝酒叫都叫不动的主儿，

今天这是咋了？”灶台上正做饭的林嫂接话：“他呀，今天小两口儿吵架呢，

现在这气儿还没消呢！”林哥：“呦，这可是稀罕事儿啊，你俩结婚三年了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你俩吵架！”林申：“行啦，今天找你有正事儿。

本来是想带着图纸来的，结果被那败家娘们儿给烧了！”一听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