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发病,是在幼儿园的一个下午,那天的太阳很大,但风很冷,我看着小小的阿尘捂着胸口就那样倒了下去。
那时的我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脑中一片空白,只会哭着叫老师,哭着不敢碰晕倒的阿尘,他那样小,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后来,我才知道,阿尘有着很严重的心脏病,阿尘的身体很弱,一不小心就会让他处于生命的边缘。
从那以后,我便寸步不离的看着阿尘,害怕他受伤,害怕他死去。
我陪着他长大,他越来越活泼,即便这期间进过几次医院,他也依旧挺过来了,他很棒,我从不吝啬对他的夸奖。
可在10岁生日那天发生了变故,那天,我陪着他去接他的爸爸妈妈回家,他那天很高兴,还打扮了好久呢,我笑他可爱,他说男孩子得用帅,我拗不过他,只好夸他帅。
那时正值夏末,时不时吹着带着凉意的风,我们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载着他爸爸妈妈的车向我们这边驶来。
车刚刚停稳,阿尘就迫不及待的小跑到车边,可是变故就发生在车门刚打开的时候。
“嘭!”
眼前的车突然被另一辆疾驰而来的车撞飞,重重砸在了地面。
我跑向阿尘,紧紧抱着他,路上的行人纷纷尖叫起来,有人打110,也有人打120,可这些都无法令阿尘回神。
他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忘了哭泣,只有眼泪不停地流着,他看向我,我听到他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他说:“安冉,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靖诚哥赶来时,阿尘己经因为旧病复发和心脏病推进了手术室里,我身上满是灰尘与鲜血。
那时的靖诚哥也仅仅18岁,学业还未完成,苏家的重担便压到了他的身上。
白哥和路哥也纷纷赶来,他们都没说话,靖诚哥不得不提起精神,他来不及哭泣,他得去忙苏父苏母的后事,他将阿尘托付给我们便离开了。
手术室的红灯一首亮着,我们都没说话,走廊非常安静,我靠在墙边看着脚下的地板。
地板很干净,它完整的倒映着我的模样,有些模糊,视野也渐渐模糊,我任由眼泪砸向地面。
我那时很害怕,我清楚地记得护士姐姐下达了三次病危通知书,靖诚哥不在,只有白哥能签字了。
白哥和路哥就那样蹲坐在走廊,他们来得急,穿着都有些凌乱,不知过了多久,路哥说话了。
他说:“阿尘会没事的,之前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挺过来的。”
可我清楚地听到了他声音的颤抖,他有些哽咽,我们沉默着。
好像过了几个小时,又好像过了几个世纪,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阿尘被推了出来,我跟着医生和护士姐姐送阿尘去了重症监护室,我隔着玻璃看着床上的阿尘,他那样瘦小,却依旧顽强的活到现在,阿尘一定会好起来的。
后来,阿尘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一周后才悠悠转醒,他静静躺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待转入普通病房后我才看到阿尘眼角的泪光。
我想安慰阿尘,可阿尘突然笑了起来,他没有大笑,他只是弯起嘴角,静静地笑着。
从那以后,阿尘不再活泼开朗,他变得更加懂事,更加温柔,他总是用带着笑容的神情面对着所有人。
可我看到了,看到他在无人的病房里抹着眼泪,阿尘是个坚强的蝴蝶,即便被折断了飞翔的翅膀,却依然顽强地活着。
那段时间里,靖诚哥一首在忙碌着公司的事,他只是偶尔来看望阿尘,几个月前,阿尘的病情突然变得严重,他又进了手术室,这一次,医生带来了噩耗,他说阿尘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我们都愣了。
我们却也无法改变什么,我们只想尽可能的去陪伴他。
我爱的阿尘要离开我了。
阿尘经常写日记,其实我们都知道的,只是我们不说,阿尘很喜欢吃桃子味的糖,所以我随身携带,阿尘喜欢白玉兰,所以我亲手种植。
在阿尘陷入昏迷的那天,阿尘艰难地写着日记,可就是那么突然,阿尘病情突然恶化,阿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小安也不安的叫着。
阿尘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少,我好怕,我爱的阿尘明明那么好,那么温柔,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我去寺庙里祈福,我无法改变阿尘死亡的事实,所以我只能向神明祈祷,希望阿尘下辈子无病无忧,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阿尘终是没有撑到冬天,阿尘是在7月28日凌晨走的,他不舍的眼神刺痛着我们,我们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阿尘一点点脱力,然后就那样永远的睡着了。
他这只蝴蝶消散了,在他最美好的18岁,阿尘害怕孤单,他最怕的就是自己一个人了,不知道阿尘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哭泣。
世上再无像阿尘般纯洁善良的人了。
我爱的阿尘是独一无二的。
我爱他。
我会带着阿尘的照片,带他去看北方的冰雪世界,去看郁市白玉兰盛开的模样,去看海边的日出日落,陪着他一年又一年。
我爱的阿尘有我陪着他,他也不会孤单,他也不是一个人了。
可我却只能永远看着阿尘的照片完成阿尘的遗愿。
他说,他希望我好好活着,他希望我能快乐,能遇见我爱的人。
可他怎么会知道,我爱的人早己经遇见了,只是他走了,只留下了点点星光散落在天空中。
苏尘,我爱你。
可我爱的阿尘,永远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