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的绿光爬上父亲干瘪的面颊,把那些老年斑照得像是经文上的标点符号。
他握住父亲枯枝般的手,无名指上的牧师指环硌着掌心肌肤。
这双手曾为他施洗,在十二岁生日时按在他头顶念诵祝福词,此刻却冷得像浸过圣水池的大理石。
"小周牧师。
"护士轻叩玻璃门,"探视时间还剩五分钟。
"他俯身贴近父亲的耳畔,橄榄皂的香气混着药味涌进鼻腔:"爸,我在这里。
"病床上的人忽然抽搐,浑浊的眼球在布满血丝的眼眶里转动,喉咙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
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叫,周启明慌乱中按下呼叫铃,却感觉父亲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冰凉的液体顺着额头发际线流下。
父亲食指沾着床头柜上的橄榄油,在他眉心画了个歪斜的十字。
油滴滑进眼睛带来灼烧感,等他再睁开眼时,父亲的手已经垂落在白色被单上,心电图的波纹拉成笔直的绿线。
凌晨两点十七分,周启明站在医院后巷抽烟。
火星在寒风中明灭,照亮手机屏幕上林蔓发来的消息:"明哥,我在老地方。
"他碾灭烟头时,碎屑飘落在神父袍下摆,在黑色布料上烫出细小孔洞。
青橄榄民宿306房间的门锁发出咔嗒轻响。
林蔓裹着浴袍来开门,湿发在肩头洇出水痕。
"节哀。
"她伸手要抚他眉心,被他偏头躲过。
这个动作让浴袍领口松垮下来,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玫瑰纹身——正是他上个月在告解室训诫过的那种图案。
负罪感在身体相触时化作更汹涌的浪潮。
当林蔓咬住他喉结时,周启明突然想起父亲画的橄榄油十字。
那个油印此刻正在女人胸口的玫瑰上晕开,在暗红色花瓣间形成诡异的圣痕。
晨光穿透薄雾时,周启明在浴室镜前僵成石像。
水滴顺着发梢砸在洗手台上,他颤抖着抚摸眼角的皱纹——昨夜还不存在的、刀刻般的皱纹。
左侧鬓角赫然生出一簇白发,在黑色短发中刺目如教堂窗棂上的冰棱。
"明哥?
"林蔓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指尖触到他腹部松弛的皮肤时突然缩手,"你...怎么..."手机在此时响起。
妻子苏雯的来电显示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