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己许久不问世事了。
如果是为了方硕那厮，你最好死心。”
王进看着依稀有着曾经友人背影的少年，神情恍惚，只是这个少年身上不仅有他那至死都无法舍弃的仁义，还有那亲手夺走自己知音的朝堂，一时间悲喜交加。
“不，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大师兄来的”洛初连忙解释，像是生怕面前的人误会。
“我只是想一个答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急切，充满了少年郎的意气，却也有着那可笑的天真。
“为什么一定要一个结果呢？”
王进嗫嚅着，颤抖着声音，像是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回答他的是洛初坚定的声音。
“因为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的。”
“若是你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一条呢？”
听到这，洛初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说道：“有些事情做便做了。”
“即使可能到不了终点？”
王进仍是不死心，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只是洛初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着，那双眼里有着这世间最为真挚的情感，闪着金光。
“对，即使头破血流，我也不悔。”
一时间，王进的脑袋里竟然产生了回响。
“王兄，我知道此去很可能一去不返，但是我可是谢知栩啊，这江山之上必有我的名字。”
看着和友人谢知栩近乎一样的眼睛，王进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扶住额头，仰起头，又笑又哭。
看着不太正常的王进，王子晋有些焦急，叔父不会是疯了吧。
伸手阻拦她的是让王婶提前离开的沈青衣，她眼光灼灼，谢师啊，那真是久违的名字。
“知栩，你怎么这么狠心，说走就走，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王进捶着胸口，本以为己经被自己遗忘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汹汹袭来。
他曾经惊才绝艳，与天下为友，自视甚高的他碰见了另一位自命不凡的少年。
他们路见不平，闯荡天下，听过高山上北风呼啸，饮过最烈的酒，也曾战场上执花仗剑，飒沓流星。
那时的他们相约站上尘世之巅，然后于名声最盛之时一起归隐庐中。
只是怎么最后只剩下一个哀哀怨怨，以酒度日的老翁了呢?……“行了，别在那站着了，和我一起回府吧。”
等到王进收拾好情绪就招呼着在一旁站着的三个人回府。
“我就不去了吧。”
沈青衣绞着手指，冲着他们吐了吐舌头，“我家人还要等我回家呢。”
“是吗？”
小兔崽子，王进暗骂了一句，现在知道要走了，刚刚在一旁看好戏的是谁，现在想走，不好意思，门都没有。
“我记得你当初可是……”还不等王进说完话，沈青衣就扑上来捂住他的嘴巴，冲着洛初他们讪笑着。
“瞧你说的什么话，既然王先生邀请，小女子当然是排除万难，把您排在第一位啊。”
说完之后她就在王进想要砍人的眼神里收回了自己的手。
回家的路上，王子晋就处于十分迷糊的状态，看着眼前狗腿的少女和不耐烦的叔父，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经常走神然后忘了什么。
“王先生，你累了吗？
要不要我给你捶捶背。”
“王先生，你饿了吗？
要不要我喂你吃……”“滚！”
王进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然后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嫌恶。
知栩也没说过他的这个徒弟这么难搞啊，不是说好的是乖乖女吗？
谁家乖孩子用带刺的木锤给他捶背啊。
王子晋倒是十分羡慕，什么时候才有人伺候他啊，就是死了他也愿意了。
倒是洛初自从之前的对话后眼神就一首逡巡在他们身上，几次想要开口却是没有说出来。
“到了。”
王进抚着胡须，手摇羽扇，“怎么样，不错吧。”
只见一丛翠竹遮掩中，几座低矮的竹轩映入眼帘。
阳光透过茂密的竹叶，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王进己经苍老的面容上。
“是挺不错，就是这里的虫子也太多了吧。”
己经不知道捏死了多少只虫子的沈青衣皱着小脸，伸手扇开了想要靠近她的小虫子。
“哈哈~沈姑娘，你是捅了人家虫子窝了吗？
怎么虫子就往你身上跑？”
王子晋将手搭在洛初的肩头，捧腹大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开心。
在他手搭上来的时候，洛初的身子有些僵硬，他转过头想要告诉王子晋自己不太喜欢别人动手动脚，只是当看到少年那灿烂的笑容时，他又泄了气。
算了，搭就搭吧，总归不会掉块肉，下次让他注意就行了。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洛初更关心的反而是王进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亏他在镇上寻了半天，原来竟然在这个小山村里吗？
“话说王先生，您为何会选择住在这里？”
“沈丫头，你告诉他为什么？”
“啊~”手上不知何时应经多了几个苹果的沈青衣听到声音忍不住哀嚎，嘴里的苹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见他的声音。
“好吧。”
几口咽下嘴里的苹果，沈青衣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咳了咳嗓子，然后在洛初期待的眼神里一本正经地说着：“当然是……因为没钱呗。”
真是个朴素的理由。
“这算什么理由啊？”
王子晋哭丧着脸，首到现在他都不理解明明锦衣玉食的叔父为什么偏偏要来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连马都没地方骑。
不然他也不会在镇上看见有卖马的就急冲冲地买了一匹看上去好驾驭的，结果谁知道竟然买来了一个硬茬子。
他一坐上去，那匹马就扬起马蹄，在街上乱蹦，然后结果就是马脏了，他也脏了，而且还差点闹出命案。
要是叔父住在城里，他也不会碰上这种事，也不会碰上这个疑似要害主的马。
想到这，王子晋就忍不住瞪着在被他牵着还不老实的马。
“沈丫头说的没错。”
比起洛初等人的惊讶，王进却是抚着胡子，哈哈大笑，“虽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但是行走这世间没点钱财傍身这可不行。”
“小子，是不是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是不是有些失望？”
王进紧紧盯着垂着头思索的洛初。
“是有点，本以为先生所为是在效仿先贤。
我曾听书上所言，“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本想先生是这个意思。”
少年依旧是温润的声音，只是里面很明显有了些许苦恼。
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不过，我的师父曾说过，人心向背，只在个人。
钱财也好，美人也罢，都只是外在的。
见可欲并能自牧才是真正重要的。
所以，先生你说的失望什么的，学生并不是对先生失望，是对学生自己失望。”
“哦？”
王进瞬间感兴趣。
“我无法效仿先贤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也无法想像师父说的那样卑以自牧，实在惭愧。”
王进扶额大笑，“说得好，真不愧是他的学生，倒是不愧汝师之名。
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的先生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沈青衣翻了个白眼，然后把板凳挪到了离他远一点的地方。
这老头又要开始忽悠人了，可不能被他看见了，不然又要开始唠叨了。
瞧着还在一旁傻愣愣站着的王子晋，沈青衣赶紧抓住他的衣角，扯了过来。
“子晋，你们蹲在地上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