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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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的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时,后视镜里最后一丝晚霞正被铅灰色的云层吞噬。

导航早在三小时前就失去了信号,此刻仪表盘上闪烁的"18:47"像是某种倒计时。

她摇下车窗,带着土腥气的山风灌进来,卷走了空调制造的虚假凉意。转过第九个发卡弯时,

云雾村的路牌突兀地出现在雨刷器扫过的范围内。生锈的铁牌斜插在乱石堆里,

"雾"字下半截被爬山虎啃食殆尽,倒像是被利爪生生撕去了一块。林夏踩下刹车的瞬间,

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惊飞了十几只乌鸦,漆黑的羽翼掠过车顶时,

她分明听见翅膀拍打声里混着孩童的轻笑。村口的百年老槐树比她记忆中膨胀了三倍有余。

那些曾经需要三个成年人合抱的树干此刻扭曲成诡异的螺旋状,

表皮皲裂的纹路里渗着暗红色粘液,在暮色中泛着类似凝血的光泽。

更令她心惊的是树冠——本该翠绿的叶片全部呈现病态的褐黄色,

每片叶尖都垂着条两指宽的红布,布条末端系着铜钱,在山风里互相撞击出细碎的哀鸣。

"夏夏?"沙哑的呼唤从树后传来。林夏转头看见三叔公拄着枣木拐杖蹒跚而出,

老人深陷的眼窝在颧骨投下青黑的阴影,"快进屋,要落雨了。

"轮胎碾过青石板路的响动惊动了整个村庄。林夏透过车窗数着经过的院落,

曾经炊烟袅袅的土坯房多半已经坍塌,野草从裂缝里钻出来,在风中摆出招魂的手势。

经过村西头的老井时,她看见井沿新缠着七圈浸透香灰的麻绳,

每圈绳结都坠着枚生锈的铜锁。老宅的门轴发出垂死的***。

浓烈的中药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林夏在昏暗的堂屋里踉跄了一下,

膝盖撞上摆满白蜡烛的供桌。烛泪在瓷盘里积成猩红的湖泊,

映出墙上母亲的照片——那是张明显被裁剪过的遗照,另一半残留着锯齿状的边缘。

"你娘在里屋。"三叔公往铜盆里扔着纸钱,火焰突然蹿起半人高,

把他的皱纹照成跳动的沟壑,"自打上个月暴雨冲塌后山,她就再没下过床。

"里屋的窗帘密不透风。林夏摸索着掀开蓝布门帘时,手腕突然被枯枝般的手指抓住。

母亲的眼白泛着黄疸病人特有的浊黄,瞳孔却异常明亮:"夏夏,你看见树下的红绣鞋了吗?

"后半夜暴雨如期而至。林夏蜷缩在咯吱作响的竹床上,

听着雨点砸在瓦片上的声响渐渐染上某种节奏——先是三长两短,接着变成急促的鼓点,

最后竟隐约拼凑出童谣的调子。当窗户第三次被狂风撞开时,她终于起身去关,

却看见对面屋檐下立着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雨水在女孩脚边汇成蜿蜒的红溪。她赤着脚,

湿漉漉的辫梢滴落着泥浆,右手攥着把槐树叶,左手正有节奏地拍打窗棂。

林夏的指尖刚触到插销,女孩突然歪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碎的尖牙。"砰!

"木窗重重合上的瞬间,堂屋传来供桌倾覆的巨响。林夏冲出去时,

满地滚动的白蜡烛竟全部变成了血红色,蜡油在地面绘出枝杈状的图案,

像极了老槐树的根系。三叔公蹲在翻倒的铜盆前,手里握着半截未燃尽的纸钱,

灰烬上赫然印着个潮湿的小手印。"造孽啊..."老人颤抖着抓起香炉里的陈米撒向门外,

"当年就不该用活人..."惊雷在头顶炸响,吞没了后半句话。林夏扶起供桌时,

发现母亲的照片不知何时转了过来,

被裁去的另一半露出半张男人的脸——那是父亲十年前失踪时的模样。暴雨在黎明前停了。

林夏用木盆接屋檐水时,发现积水泛着铁锈般的暗红,水面漂浮着细碎的槐树皮,

像被泡发的指甲盖。三叔公天不亮就背着竹篓出了门,

临走前用朱砂在门槛上画了道歪扭的符咒,嘱咐她千万别去村东头的晒谷场。

母亲的高烧在清晨退了片刻。林夏用棉签蘸着井水给她润唇时,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掐进肉里:"西厢房...梳妆台第三个抽屉..."浑浊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进斑白的鬓发,

"你爹的怀表在响。"抽屉里积着半指厚的灰。林夏摸到冰凉的银壳怀表时,

表盖内侧的照片让她浑身发冷——那是五岁生日时全家在槐树下的合影,

此刻父亲的脸却被抠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用血画成的树痂图案。当她试图拧开发条,

表盘竟渗出粘稠的黑液,秒针在血污里逆向跳动。正午的日头被槐树枝桠割得支离破碎。

林夏挎着竹篮往后山采药时,发现每户院墙都新刷了石灰,惨白的墙面上留着人形污渍。

路过晒谷场时,

她终于明白三叔公的警告从何而来——三十多个草人穿着褪色衣裳立在场地中央,

每个草人胸口都钉着张泛黄的照片,山风穿过空荡的袖管,发出类似呜咽的哨音。

采药的山径布满新鲜的抓痕。腐叶下的土壤泛着诡异的暗红,越靠近山涧,

空气中腥甜的气味就越浓烈。当林夏拨开最后一片蕨丛时,山涧已然变成血潭,

上游漂来的槐树枝像无数挣扎的手臂,缠着半只泡胀的童鞋。雷声从云层深处碾过来时,

林夏的竹篮才装了半满。她转身要往回走,却发现来时的山径被倒伏的槐树封死。

树干断裂处***出猩红的木质层,年轮纹路竟与人类指纹别无二致。

更可怕的是那些垂落的树根——本该是褐色的须根全部变成了暗红色,

像血管般在有规律地搏动。"走老鹰崖!"放羊的哑巴叔突然从乱石堆后窜出来,

他脖颈上挂着七个铜铃铛,随着剧烈动作发出刺耳的响声。这个十年前因山火毁容的男人,

此刻用焦黑的手指在地上画出扭曲的路线,"天黑前必须下山!

"老鹰崖的栈道比她记忆里窄了一半。林夏贴着岩壁挪动时,

听见脚下碎石坠入深渊的回音里夹杂着孩童嬉笑。转过鹰嘴状的凸岩时,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五米外的栈道上整整齐齐摆着七双红绣鞋,鞋头朝着村庄方向,

每只鞋底都粘着片带血的槐树叶。暴雨来得比昨天更急。

林夏扯下外套罩住药草往村里狂奔时,发现整个山谷都在渗血。雨水冲开表层的腐殖土,

露出下面暗红色的黏土,无数槐树根须破土而出,像饥饿的舌头般追逐她的脚后跟。

经过村口老槐树时,她看见那些红布条全部变成了绷带,缠着腐烂的孩童肢体在风中摇晃。

三叔公站在老宅门口,手里的铜盆盛满糯米。当林夏跨过门槛的瞬间,

老人将整盆糯米泼向她的后背。雪白的米粒落地时竟变成焦黑色,

其中混着几绺湿漉漉的头发。"去灶房!"三叔公反手锁上大门,枣木拐杖重重敲打地面。

林夏这才发现所有窗缝都塞着浸过香油的黄符,堂屋横梁上倒挂着七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刀尖正对下方盛满清水的陶碗。灶台上的药罐咕嘟作响。林夏添柴时发现火膛里埋着个陶偶,

人偶胸口刻着生辰八字,四肢钉着槐木钉。当她用火钳拨动炭块,陶偶突然裂开道缝隙,

黑红的液体汩汩涌出,在灰烬里汇成个歪扭的"逃"字。子夜时分,

林夏被瓦片上的抓挠声惊醒。她摸到窗边时,月光正好照亮院子——母亲穿着寿衣跪在井边,

正把大把槐树叶塞进嘴里咀嚼,暗绿的汁液顺着下巴滴在井台上,汇成个诡异的符文。

当林夏要冲出去时,却看见井绳突然绷直,七个湿漉漉的孩童顺着绳索爬出井口,

他们脚上的红绣鞋在月光下泛着血光。晨雾漫进老宅时,井台边的血字已经干涸成褐色的痂。

林夏攥着豁口的柴刀守在井边,发现井壁青苔间嵌着二十几枚铜钱,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当她用刀尖剐蹭最末端的铜钱,井底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石壁的声响,震得吊桶铁链哗啦作响。

三叔公的枣木拐杖重重敲在她脚边。"莫动镇物!"老人脖颈青筋暴起,

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去镇上抓这些药,申时前必须回来。"药方是写在黄裱纸上的。

林夏展开时发现背面洇着暗红的指印,

某种粘稠的液体将"当归三钱"的"归"字泡成了模糊的肉色。她跨上院里的老式自行车,

车铃铛早已被换成刻满符文的铜铃,每蹬一圈都在山路上洒落细碎的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