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一个制香师，专门为死者制作魂香。每个香料铺都会制作魂香，
但我妈的魂香与众不同——无论过了多久，闻过魂香的人都说能感受到逝者的气息。后来，
我才知道，那哪是香，那是她。···"小楠，把铺子盘好，要开门了。
"妈妈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我应了一声，开始忙活。每天早上都要点上三炉香，
这是我们香铺的规矩。一炉安神，一炉静气，还有一炉...妈妈从不让我碰的檀香。
香铺开在老城区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来的都是熟客。我在店里帮忙已经五年了，
却从没见过有人真的买香。他们都是来找妈妈"制香"的。我正擦着柜台，
刘婶扶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面色惨白，眼睛哭得肿肿的。"楠楠，你妈在家吗？
"刘婶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知道她们是来找妈妈制作魂香的。
魂香是送给死者的最后一份礼物，据说能让逝者安息。但妈妈从来不让我参与制香，
甚至不许我靠近她的工作室。每次都是把客人带上二楼，反锁上门。然后，
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时是低低的诵经声，有时是压抑的哭泣声，
更多时候...是像在和谁对话。"我上去叫我妈。"我转身要走，
那女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吓人。"小楠长得真像你妈妈年轻时候。
"女人的手冰凉，目光呆滞，"你妈说只要三个人到齐，
就能...就能..."刘婶赶紧打断她："小楠，快去叫你妈吧。"我点点头，
总觉得那女人的眼神不对劲，像是在透过我看着别的什么。上楼的时候，
我听到刘婶在小声安慰那个女人："别着急，香师最厉害了，
她一定能帮你见到..."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这些年，来找妈妈制香的人越来越多。
每个人都说，只有我妈的魂香能让他们感受到逝者的气息。
有人说闻到了亲人生前最爱的味道，有人说在梦里见到了故人。
但我从来没闻到过任何特别的香气。妈妈说，我还没到时候。妈妈把那对母女带上楼，
我听到门锁咔哒一声。这是我们这一个月来的第三单生意。以前一年也难得来两个客人，
现在却突然多了起来。每个人都是刘婶带来的。我躺在摇椅上，听着楼上若有若无的声音。
"开香了。"妈妈的声音幽幽传来。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哭声，那女人在喊："儿子！
我的儿子！"我打了个寒颤。每次制香，客人总会情绪激动。妈妈说那是正常的，
魂香能勾起生者最深的思念。我从来不信这些。直到三天后，我在后院晾晒香料的时候，
看到那个女人又来了。这次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眼中有种诡异的光彩。"香师在吗？
"她的声音轻柔，"我想再买一些魂香。"妈妈正要答应，刘婶突然冲了进来："你疯了！
早就跟你说过，魂香只能用三天！
""可是...可是我儿子说想我..."女人的声音变得尖利，"他就在那里，
就在香炉旁边，你们看不到吗？"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有一缕青烟在飘荡。
刘婶把女人拖走了，临走前对妈妈使了个眼色。妈妈的表情很凝重。晚上，
我问妈妈："为什么魂香只能用三天？
"妈妈放下手中的香料："因为生者不该太贪恋死者的气息。""那些客人说的是真的吗？
他们真的能见到死去的人？"妈妈沉默了很久："等你学会制香，就会明白了。
""我不想学。"我说，"我想去城里上大学。"妈妈的脸色变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又不是非得继承这门手艺。""你必须学。"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
"这是我们家族的宿命。你生下来就注定要做这一行。"我第一次看到妈妈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又传出那种怪异的对话声。我蹑手蹑脚地凑到门缝前。这么多年，
我第一次要偷看妈妈制香的过程。透过门缝，我看到妈妈坐在一堆香料中间，
她的影子在墙上投射出奇怪的形状。她好像在和空气说话。
"时间不多了..."妈妈的声音很虚弱，"她还没准备好..."一阵冷风突然吹过，
门缝里涌出一股浓烈的香气。那味道...像是某种我从未闻过的香料，
又像是...腐朽的气息。我猛地后退，撞翻了走廊的花瓶。妈妈拉开门，
目光阴沉地看着我。那一刻，我忽然感觉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我的妈妈。
她的眼睛是一种诡异的灰色，像蒙了一层雾。就在那个瞬间，
我闻到了和门缝里一模一样的气味。那气味是从妈妈身上散发出来的。我没敢回家，
直接跑到了刘婶家。刘婶一看到我就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你终于发现了。
""我妈妈...她到底是什么？"刘婶给我倒了杯茶："你妈妈也是被逼的。这么多年，
她一直在等你长大。""等我长大做什么？""接替她啊。"刘婶的眼神变得复杂，
"你以为为什么香匠只收女徒弟？为什么你妈这些年一直不让你谈恋爱？"我突然想起来，
每次有男生追我，妈妈都会生病。那些男生也会莫名其妙地转学、搬家，直到再也联系不上。
"你妈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刘婶的目光变得悠远，"跟你一样水灵。
那时候我就在隔壁开杂货铺，亲眼看着她嫁给你爸。""等等，我爸？"我愣住了。
妈妈从来不提我爸的事，我问起来她就会发脾气。"你爸是个研究香料的学者，
专门研究古代香方。"刘婶说，"他是为了一本古书才来的这条街，后来...爱上了你妈。
""那他人呢？"刘婶的眼神闪烁："你出生那年，他就消失了。""消失？""对，
就是字面意思。"刘婶压低声音，"那天晚上，整条街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气。第二天，
你爸就不见了。""从那以后，你妈就变了。"刘婶继续说，"她开始制作魂香。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她是想念你爸，想用这种方式寄托哀思。
直到..."刘婶的声音戛然而止。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妈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小楠，回家。"妈妈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回家的路上，
我闻到妈妈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那味道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又像是从很久以前传来。这味道，和我小时候经常梦到的某种气味一模一样。在梦里，
有个男人抱着我，他身上就是这种味道。"你杀了爸爸？"我停下脚步。
妈妈的背影顿了一下："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选择的。""什么意思？
""他太着迷那本古书了。"妈妈的声音很轻，"他在书里找到了第一个香匠的秘密。
那个秘密...不该被发现的。"我想起那些来找妈妈制香的人。
他们总说能在香气中见到死者，能感受到逝者的气息。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所谓的魂香...其实是人？"我的声音在发抖。妈妈转过身，
月光下她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不，不是人。是比人更古老的存在。
""当天可以制出魂香的，只能有三个人。"妈妈继续往前走，"一个是香匠，一个是死者，
还有一个是死者的至亲。"我跟在妈妈身后："你一直强调这个规矩，
是因为...""因为香匠需要死者和至亲之间的联系，才能看到最初的样子。
""最初的样子？"妈妈没有回答。等我们回到家，
她直接把我带进了平时不让我进的工作室。檀木的香气中，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腐朽味。
妈妈的身影在烛光下晃动，她开始从暗格里取出一些我从未见过的器具。"第一个香匠，
活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人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妈妈一边整理器具，一边说，
"我们和另一种存在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比我们强大，比我们古老。
他们能制造出各种奇迹，能让死物重生，能让活物死去。
"我想起那个女人说的话——她能看见死去的儿子。"后来呢？""后来他们消失了。
"妈妈的声音变得空洞，"有人说他们去了别的地方，有人说他们藏在了人的身体里。
但只有香匠知道真相——他们变成了一缕香。
"妈妈从暗格最里面取出一个玉制的香炉："这是你外婆传给我的，现在该给你了。
""我不要。"我后退一步，"我不想变成你这样。"妈妈苦笑："你以为你有选择吗？
你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他们的气息了。""什么意思？""你爸爸发现真相的那天，
第一个香匠来找了他。"妈妈的眼中泛起泪光，"他说他等了几千年，
终于等到一个能看懂古书的人。他要你爸爸帮他找到其他的同类。
""你爸爸...太爱那些古老的知识了。他同意了。"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
爸爸他...""他成为了第一缕香。"妈妈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但她的表情却带着诡异的笑意，"他说服了我，让我成为新的香匠。这样他就能一直陪着我，
陪着你。"我看着妈妈脸上矛盾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她一直在和某种存在对抗。
"你是真的妈妈吗？"我问。妈妈沉默了很久："我也分不清了。我是你妈妈，
但我也是...别的什么。它在我身体里待得太久了，
我有时候分不清自己的意识和它的意识。""它？""第一个香匠。"妈妈的声音变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