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惑更甚，却无人敢多言。
翌日，御玄负手立于紫宸殿前，望着天边翻涌的云海，眉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疑云。
昨日方才三击之下，空醉竟毫无反抗，这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若她体内真有羲茶的残魂，以那位的性子，岂会坐以待毙？
可若没有，那冥王印记的波动又作何解释？
难道真的只是胎记？
巧合？
他抬手轻叩案几，桓星真人立即上前，躬身禀报：“帝君，有何吩咐？”
“昆仑灵境炼丹坊内的那个空醉，是何来历？”
他声音冷冽，如寒泉击石。
“她是酒神与梦魔所生。”
恒星真人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酒神终日醉生梦死，梦魔则沉溺于编织幻境，二人皆未将她放在心上。
她一出生便被弃于冥河畔，任其自生自灭。”
御玄眸色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
冥河畔，那是羲茶陨落之地，也是她残魂最可能寄宿之处。
“后来呢？”
他问。
“是天尊将她抱回昆仑。”
恒星真人叹息一声，“可惜天尊不久便陨落了，临终前只留下一句话，说她若能成神最好，若不能，也不必强求。
这些年来，她修为毫无寸进，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至今仍在炼丹坊中打杂。”
御玄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酒神与梦魔皆是上古神祇，血脉非凡，怎会生出如此平庸的后代？
更何况，她体内分明有两套魂元，这是神魔混生的铁证。
可若她真是羲茶的宿主，为何方才毫无反应？
难道残魂未醒？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天尊陨落前，可曾留下什么遗物给她？”
恒星真人摇头：“未曾。
天尊走得突然，只留下一句嘱托，便化作了天地灵气。”
御玄眉头紧锁，心中疑虑更甚。
他总觉得空醉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可一时又理不出头绪。
或许，他该亲自去一趟冥河畔查一查。
“传令下去，”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峻，“封锁空醉的消息，任何人不得外传。
另外，派人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立即禀报。”
恒星真人躬身应是，正要退下，帝君却又补充道：“还有，查一查酒神与梦魔的下落。
本君要亲自见他们。”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他面容愈发深邃。
他望向殿外翻涌的云海，心中隐隐有种预感——空醉的身世，或许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而那冥王印记的波动，究竟是她体内残魂的挣扎，还是另有隐情？
夜色如墨，昆仑巅的寒风裹挟着霜气，从仙牢的缝隙中渗入。
空醉蜷缩在角落，指尖微微颤动，颈间的月魄吊坠忽明忽暗，散发出微弱的光晕。
那光晕如萤火般在她苍白的肌肤上跳跃，似是在回应她的呼吸，又似是在渡她灵力。
“终于醒了。”
羲茶的残魂在她识海中冷冷开口，声音如冰泉般清冽。
空醉低头瞥了一眼吊坠，指尖轻轻摩挲着它冰凉的表面，嘴里低声嘟囔，带着几分埋怨：“天尊啊天尊，您老人家当年给我这玩意儿，说是能救命，可今儿我差点被打得魂飞魄散，它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坑人……”她说着，抬手揉了揉肩胛骨，那里还残留着御玄帝君“九霄破厄印”的剧痛。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个御玄帝君发什么疯，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因为我偷喝了他珍藏的琼浆玉液？
三百年前的事了，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吧……”羲茶闻言，残魂微微一颤，险些被她气得魂体不稳。
她正欲开口训斥，却见空醉的识海中竟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仙娥酿的那晶莹剔透的星桃酒，天后仙寿上，香气西溢的珏葡饼，甚至还有她偷偷藏在炼丹坊角落的半坛桂花酿。
“她怎这般没志气……”羲茶一时语塞，残魂几乎要凝成实体掐她的脖子，“都这般境地，她竟还在想这些？”
空醉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星桃酒我可是馋了好久，可惜一首没机会尝一口。
还有那珏葡饼，听说是用瑶池仙露和的面，咬一口能甜到心里去……”“这个蠢货，连自己体内有我的残魂都不知道，还整日想着吃喝……”羲茶低声叹息，残魂在她识海中轻轻摇曳，如同一缕幽暗的火焰。
她恨自己三魂尚有一魂沉寂，否则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无奈——这五百年来，空醉并非没有努力过，只是她每修炼出一分灵力，便被自己残魂吞噬殆尽，以至于她始终看不到半分长进。
久而久之，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整日吊儿郎当，浑浑噩噩度日。
羲茶压下心中怒火，又觉不安：今日御玄那三击，分明是在试探我的存在。
若他再出手，该怎么办？
羲茶残魂在她识海中剧烈翻涌，却终究无可奈何。
她望着空醉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复杂情绪——这蠢货，究竟是心大，还是早己对命运麻木？
空醉却对此毫无察觉，她只觉得今晚格外疲惫，连带着思绪也有些恍惚。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月魄吊坠，忽想起天尊当年将它交给自己时的情景。
那时的天尊慈眉善目，摸着她的头说：“小娃，这吊坠你好好戴着，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关键时刻……”空醉撇了撇嘴，“今儿还不够关键吗？
差点连命都没了。”
她将吊坠握在手心，感受着它冰凉的触感，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总觉得，这吊坠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可她又说不清那是什么。
“算了，不想了。”
她摇摇头，将吊坠重新戴回颈间，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夜风从牢房的缝隙中吹进来，带着昆仑巅特有的寒意。
她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要是能溜出去，先去偷点好吃的……”羲茶的残魂在她识海中静静漂浮，望着她渐渐沉入梦乡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复杂情绪。
她知道，空醉迟早会发现自己体内的秘密，而那时，她跟她都将不得不面对一场无法逃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