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华清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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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墨,华清池蒸腾的水雾在月光下织成薄纱。

杨玉环立于白玉阶前,指尖轻抚鎏金香炉,沉香的气息缠绕着她如云的青丝。

今日是她入宫正月的日子,亦是玄宗皇帝首次宣她侍寝。

"娘子且宽心。

"贴身侍女绿翘捧着金丝绣鞋,声音里带着颤抖,"奴婢听说陛下最喜《霓裳羽衣曲》,娘子不妨...""不必了。

"玉环转身,裙裾扫过满地落英。

镜中映出她眉间的朱砂痣,那是晨起时亲自点的,"我若要得陛下欢心,自当以诚相待。

"偏殿突然传来喧哗。

绿翘掀开帘子张望,脸色骤变:"是梅妃娘娘的銮驾!

"玉环尚未反应,香风己卷着珠钗环佩之声扑面而来。

九鸾金顶轿中伸出纤纤玉手,梅妃江采萍倚在锦缎软枕上,眼尾扫过玉环的鬓发:"听说新来的杨娘子善跳胡旋舞?

"不等回答,她己踩着七寸金莲落地。

月光下,梅妃身着素纱襦裙,腰间系着的鲛绡带无风自动,恍若凌波仙子。

"妹妹可知,陛下最厌脂粉气?

"她忽然贴近,指尖掠过玉环的胭脂盒,"这般浓艳,倒像教坊司的舞伎。

"玉环垂眸,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梅花香。

"姐姐说笑了。

"她取过青瓷瓶,倒出些清水润喉,"妹妹不过是蜀中粗陋女子,哪懂得宫闱规矩。

"梅妃冷笑,忽然夺过绿翘手中的鎏金鞋:"这金丝绣的可是并蒂莲?

"她指尖用力,金线在月光下绷成琴弦,"妹妹莫不是以为,单凭姿色便能取代本宫?

"玉瓶"哐当"坠地。

玉环抬眼时,眸中己泛起冷光:"姐姐贵为梅妃,何必与臣妾计较这些俗物?

"她缓步上前,广袖拂过梅妃腰间玉佩,"妹妹倒听说,姐姐近日常咳血?

"梅妃脸色骤变,后退半步时踩住裙裾。

玉环伸手相扶,却在袖中握紧了藏着的药瓶——那是昨日太医院张院判悄悄塞给她的,说是治咳疾的良药。

"妹妹这是何意?

"梅妃甩开她的手,发间步摇乱颤。

"臣妾只是听说..."玉环将药瓶放在石桌上,青瓷瓶身映着两人倒影,"太医院新得了南海鲛人泪,能治顽疾。

"她忽然轻笑,"姐姐若需要,臣妾明日便去求陛下恩赐。

"梅妃盯着药瓶,忽然尖声大笑。

她转身时,裙裾扫落满地花瓣,"你以为,陛下真的会为了你冷落本宫?

"轿帘落下的瞬间,她幽幽道,"等着瞧吧,今夜你连兴庆宫的门都进不去。

"华清宫的铜漏敲过三更,玉环仍跪在偏殿外。

夜风卷起她的披帛,露出颈间点点红斑——那是白日里梅妃的猫抓的。

绿翘举着灯笼,声音哽咽:"娘子,咱们回去吧...""闭嘴!

"玉环猛地回头,发簪刮过青砖,"你以为我跪在这里是为了争宠?

"她攥紧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我是要让整个长安城知道,我杨玉环不是任人欺凌的弱女子!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明黄伞盖下,玄宗李隆基翻身下马。

他穿着家常锦袍,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响,"听说你跪了三个时辰?

"玉环仰头,月光在她眼角凝成霜花。

"臣妾有罪。

"她叩头时,发间金步摇轻晃,"不该与梅妃姐姐起争执。

"玄宗伸手将她扶起,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肌肤。

"朕听说,是她先羞辱你?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让朕看看,伤在哪里?

"玉环顺从地露出颈间抓痕。

玄宗皱眉,忽然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跟朕来。

"兴庆宫的沉香亭畔,宫女们捧着玉盘鱼贯而入。

玉环看着案上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忽然想起蜀中老家的葡萄酒。

"陛下为何选中臣妾?

"她举杯时,珠钗碰响玉案。

玄宗凝视她眉间朱砂痣,"朕初见你时,你正在御花园喂孔雀。

"他忽然笑了,"别的妃嫔见朕都战战兢兢,唯有你说孔雀的尾羽比金步摇还美。

"玉环垂眸,指尖摩挲着酒杯纹路:"臣妾只是觉得,陛下不该把这么美的鸟儿关在笼子里。

"殿外忽然传来琴音。

玄宗挑眉:"是梅妃在弹《惊鸿曲》。

"他忽然握住玉环的手,"朕想听你跳舞。

"乐声骤转,玉环起身时,披帛如流云般散开。

她赤足踏在汉白玉阶上,旋转时,裙裾绽放成血色牡丹。

玄宗看得痴了,首到她旋至面前,才惊觉她的绣鞋不知何时己褪在一旁。

"臣妾失礼了。

"玉环喘息着跪下,额间汗珠滑落。

玄宗却托起她的脚,看到足底的朱砂痣时,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是..."他声音发颤,"当年武惠妃薨逝时,足底也有这样的朱砂痣。

"玉环心头剧震,面上却浮起凄楚笑意:"臣妾不知,这是爹娘给的印记。

"她忽然将脚缩回,"若陛下觉得不祥,臣妾...""不!

"玄宗猛地将她拥入怀中,"这是朕与你的缘分。

"他的手抚过她的发丝,"惠妃去后,朕再未亲近过其他女子。

"玉环闭上眼,闻到他身上龙涎香与酒气混合的气息。

殿外,梅妃的琴音突然尖锐如裂帛。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鲛绡帐,在玉环枕边洒下斑驳光影。

她睁开眼,看到玄宗正在案前批阅奏折。

"陛下昨夜没睡?

"她起身时,锦被滑落肩头。

玄宗回头,目光在她颈间抓痕上停留片刻:"朕让高力士去传旨,梅妃即日起禁足上阳宫。

"他忽然将玉案上的琉璃盏扫落在地,"她不该伤你。

"玉环披上纱衣,赤脚走到他身后。

"臣妾有个请求。

"她将手搭在他肩上,"能否让臣妾去探望梅妃姐姐?

"玄宗愕然回头:"你不恨她?

""臣妾入宫前,父亲曾说..."玉环指尖抚过他的鬓角,"皇家深似海,姐妹要相互扶持。

"她忽然轻笑,"臣妾想与姐姐说说话,毕竟..."她凑近他耳畔,"臣妾以后还要仰仗姐姐教导呢。

"上阳宫的宫门吱呀开启时,梅妃正倚在窗前修剪绿萼梅。

看到玉环进来,她手中剪刀"当啷"落地:"你来做什么?

"玉环拾起剪刀,看到刀刃上凝结的血珠:"姐姐在自残?

"她忽然将剪刀刺入掌心,鲜血瞬间染红裙裾。

"你疯了!

"梅妃惊呼。

玉环却笑着将流血的手按在梅妃掌心:"姐姐可知,臣妾的血是热的?

"她忽然贴近,"而姐姐的手,比腊月的冰还冷。

"梅妃浑身发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玉环从袖中取出药瓶,倒出药丸喂她服下:"这是臣妾求陛下恩准,从太医院拿的千年雪参。

"她看着梅妃苍白的脸,"姐姐的病,拖不得。

"梅妃怔怔望着她,眼角突然滚下泪珠:"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玉环转身,看着窗外飘落的梅花:"因为臣妾明白,在这深宫里,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她忽然回头,眸中波光流转,"而是连敌人都没有。

"梅妃沉默许久,忽然抓住她的手:"你知道吗?

陛下当年最宠武惠妃,连她的猫都封为雪猧儿。

"她指着案上青瓷碗,"这是惠妃娘娘的食器,臣妾每日都用它吃饭。

"玉环心头一颤,忽然想起昨夜玄宗说的话。

她握住梅妃的手:"姐姐,我们都不过是笼中雀。

"她从袖中取出银铃,"这是臣妾家乡的平安铃,送给姐姐。

"梅妃接过银铃,忽然轻笑:"你可知道,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她将银铃系在腰间,"但本宫忽然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做盟友。

"两人相视而笑时,窗外的绿萼梅正开得烂漫。

远处,兴庆宫的飞檐上,高力士悄悄收回了望远镜。

三日后,丽正殿的牡丹开得正艳。

玄宗设宴赏牡丹,命玉环跳胡旋舞。

她踩着莲花纹锦缎,旋转时,腰间银铃与檐角铜铃相应和。

"好!

"玄宗击节赞叹,"真乃盛唐玫瑰也!

"他忽然解下腰间玉笛,亲自为她伴奏。

乐声悠扬,惊起殿前栖鸟。

玉环看着玄宗专注的神情,忽然想起蜀中老画师说的话:"帝王之爱,如同朝露。

"她旋至御案前,广袖拂过玉瓶,将一枝牡丹扫落在地。

"臣妾有罪。

"她跪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牡丹花瓣,"这花虽美,终究要凋零。

"玄宗愣住,忽然大笑:"朕偏要让这花开遍长安!

"他握住玉环的手,"明日起,你就住在长生殿,朕要与你...天长地久。

"玉环垂眸,任由他将金缕鞋套在自己足上。

殿外,梅妃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轻轻抚过腰间银铃。

暮色渐浓时,高力士捧着鎏金诏书匆匆而来:"杨娘子接旨——册封为贵妃,赐浴华清池!

"玉环跪在汉白玉阶上,听到身后梅妃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梅妃眼中复杂的神色。

"恭喜妹妹。

"梅妃轻声道,"从此这后宫,就是妹妹的天下了。

"玉环起身,将头冠上的金步摇取下,插在梅妃鬓间:"姐姐,这后宫太大,臣妾一个人走,怕迷路。

"梅妃怔住,忽然握住她的手。

两顶凤辇从她们身后经过,辇中妃嫔们交头接耳,却无人注意到这两个女子眼中的光。

华清池的温泉水蒸腾而起,玉环褪去衣衫,浸入水中。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她,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蜀中的锦江。

那时她还是个渔家女,与姐妹们在船上唱着俚曲,江水倒映着她们的笑靥。

"娘子,该用玫瑰露了。

"绿翘捧着水晶瓶,打断了她的回忆。

玉环摇头:"不用了。

"她沉入水中,任由发丝散开如海藻,"我要让陛下记住,我原本的样子。

"夜幕降临,玄宗带着酒意而来。

看到玉环素面朝天,他怔了怔,忽然大笑:"好!

朕的贵妃,就该如此天然去雕饰!

"玉环看着他眼中的醉意,忽然想起梅妃说的"笼中雀"。

她轻轻靠在玄宗肩头,指尖划过他的龙纹锦袍,"陛下,臣妾想回家乡看看。

"玄宗愣住,随即柔声道:"等牡丹开遍长安,朕陪你去。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朕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朕最心爱的女人。

"玉环闭上眼,任由他在自己唇上落下吻。

殿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

她在心中默默盘算:距离安禄山起兵,还有七年零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