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老槐树的枝桠在夜风中诡异地晃动,仿佛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我的衣角。
这面古镜镜框上斑驳的符文,与三十年前修复古宅时挖出的青铜剑铭文"燕人张翼德"隐隐呼应。
"这镜子......当真是三百年前周家祖传的宝物?
"身后跟着的风水先生突然开口,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镜框上斑驳的符文。
他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定格在古镜正中央——那里有一道新鲜的裂痕,像是被利刃剜去心脏的印记。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泛起猩红血光。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只见镜中浮现出少女临死前的画面:她穿着血染的嫁衣,脖颈处缠绕着半截断裂的珍珠项链,眼中凝固着坠入深渊的绝望。
更骇人的是,她身后隐约浮现出数百具穿着明代服饰的骷髅,手中握着残缺的倭刀。
"周家小姐!
"我惊呼出声,手中的古镜"哐当"坠地。
镜面碎裂的瞬间,村口那座废弃的土地庙突然传来幽幽的叹息。
庙内斑驳的壁画上,周家小姐的虚影正与一位身着铠甲的武将背靠背而立,武将手中的长矛枪尖滴落着暗红色液体,宛如凝固的血珠。
土地庙的门槛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暗红色脚印。
我弯腰拾起脚印旁的一缕长发,发丝末端还粘着暗褐色的血痂。
风水先生突然拽住我,指着庙内壁画中周家小姐的服饰:"你看这衣襟上的云纹......竟是嘉靖年间倭寇首领的家族纹饰!
"夜风骤起,庙内烛火明灭不定。
我转身欲逃,却见周家小姐的虚影正从壁画中缓缓走出,她脖颈后的皮肤赫然是一道狰狞的缝合疤痕。
当她的指甲刺入我颈间动脉的刹那,我闻到了混着槐花香气的血腥气——这竟是村口那棵百年古槐的怨气,树根下埋着当年被倭寇剜心的数百具尸骨。
"悔婚者,血饲河神......"她嘶哑的嗓音在耳畔回荡。
我突然想起古镜中那句模糊的残言,与三十年前父亲在古宅夹墙发现的***残片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上记载:周家少爷为引倭寇至古井设伏,假意与倭寇首领之妹成婚,却在婚礼当晚发现新娘是倭寇奸细......在鬼门关转了一遭后,我在自家阁楼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族谱。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孔竟与周家小姐的画像有七分相似。
更骇人的是,族谱最后一页记载着:周家少爷为保全村,用邪术将妹妹炼成阴婚活祭,却因心软未下杀手,被周家老爷剜去双目,浸入镇宅古井。
"井水泛红那晚,我分明看见少爷的鬼魂抱着周小姐的尸身从井里爬出来......"村口杂货铺的老阿婆突然闯入,她枯槁的手指死死抠着门框。
老阿婆的丈夫正是当年参与掩埋真相的周家后人,他在临终前用血画出古井方位,却被儿子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我冲向村中那口青石井台,井水正翻腾着暗红色泡沫。
当月光穿透云层时,井底赫然浮现出一柄生锈的青铜剑,剑柄处刻着的"燕人张翼德"铭文正在渗血。
风水先生突然惊呼:"这剑......与当年斩杀倭寇首领的青龙偃月刀同出一脉!
"在村中私塾的夹墙里,我找到了周家少爷的遗书。
泛黄的信笺上写道:"......河神实为倭寇所扮,当年我假意与周小姐成婚,引倭寇至古井设伏,却因她执意殉情功亏一篑......"信纸最后几行字被血污覆盖,依稀可见"镜中女鬼实为倭寇首领"的字样。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周家少爷为保全村,以妹妹为饵设计倭寇,却因愧疚无法面对真相。
而那面古镜,竟是倭寇首领的本命法器,沾染了周小姐怨气的镜面,成了封印怨魂的容器。
更惊人的是,古镜中的血光竟与三十年前父亲修复古宅时挖出的染血婚书产生共鸣——婚书背面密密麻麻刻着倭寇的联络暗号,而最下方,是我父亲的名字。
当我在古宅中重新拼合古镜时,镜中周小姐的虚影突然开口:"你既知真相,便该替我......"话音未落,井中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抓起古镜冲向井台,镜面血光暴涨的瞬间,井中窜出的倭寇骷髅竟在镜中现出原形——它们的服饰与父亲生前描述的倭寇装束一模一样,手中握着的残刀上,还刻着我家族的纹章。
在古镜的反噬下,我与周小姐的魂魄被迫共存于这具躯体。
风水先生用桃木钉封住井口时,我看见井底倭寇首领的骷髅正对着古镜叩首。
周小姐的怨气逐渐消散,她最后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去城东土地庙......第三块砖下......"城东土地庙的第三块砖下,藏着半块染血的婚书。
婚书背面密密麻麻刻着倭寇的联络暗号,而最下方,是我父亲的名字——三十年前修复古宅的包工头,正是当年参与掩埋真相的周家后人。
他在遗物中留下的一封信件写道:"当年倭寇屠村,我贪图财物助纣为虐,每逢月圆夜便听见周小姐在古宅哭泣......"当朝阳刺破云层时,我摸着心口那道新添的月牙形疤痕。
周小姐的魂魄己彻底消散,而我的生活,从此多了一份看透世事的清明。
只是每逢月圆夜,古宅方向总会传来若有若无的箫声,像极了当年周小姐吹奏的那支《折柳曲》。
风水先生临走前警告我:"这古镜与倭寇渊源太深,切记不可再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