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连帽衫，正低头摆弄手机，听到脚步声立即抬头。
晨光从他侧脸打过来，在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早。
"他收起手机，从车把上取下纸袋，"食堂新出的蜂蜜面包，据说甜度刚好不会腻。
"夏树接过时，纸袋还是温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食？
""猜的。
"沈牧从后备箱拿出护膝递给她，"上周三你在教学楼自动贩卖机前，盯着巧克力派看了十五秒才买矿泉水。
"夏树系护膝的手顿住了。
那天她刚称完体重，正在严格执行控糖计划。
2后视镜里的世界匀速后退。
夏树抓着座位两侧的金属杆，刻意保持着十厘米的安全距离。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沈牧突然开口："抓紧。
""什么？
""前面减速带。
"车身颠簸的瞬间，夏树整个人撞上他的后背。
沈牧的肩胛骨像两块烙铁，隔着衣料烫着她的锁骨。
"抱歉。
"她慌忙后仰，却听见前面传来闷笑。
"夏树同学，"风声裹着他的声音飘过来，"你是我载过最遵守交通规则的乘客。
"管理学院门口，几个女生正围着公告栏叽叽喳喳。
当沈牧扶着夏树下车时，议论声突然低了八度。
"那不是新闻系的沈牧吗？
""他居然会送女生上课..."夏树假装没听见，却注意到沈牧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动作熟练得像排练过无数遍。
3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
夏树刚找到空位，餐盘对面就多了杯冰镇柠檬茶。
"赔礼。
"沈牧拉开椅子坐下，指节上还沾着水珠，"早上害你差点摔下去。
"夏树盯着他餐盘里的苦瓜炒蛋："你每天都吃这么清淡？
""习惯了。
"沈牧用筷子尖挑出辣椒，"我妈是营养师，家里..."他突然噤声，转而夹走她碗里的香菜，"你不吃这个吧？
"夏树惊讶地看着他。
上次食堂偶遇时，她确实悄悄挑出过香菜。
"职业习惯。
"沈牧晃了晃手机，"做新闻的要观察细节。
"锁屏壁纸是某届普利策奖颁奖礼照片，日期显示是五年前。
4第六天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夏树望着图书馆窗外发愁时，手机屏幕亮起。
[17:03] 沈牧：正门左侧走廊见她拖着扭伤的脚挪到走廊时，沈牧正拧着衣角的水。
他的球鞋完全浸透了，裤脚还在滴水，怀里却抱着干燥的防水外套。
"穿上。
"他抖开明黄色的外套，"我背你去校门口打车。
"夏树摇头："等雨小点...""气象预报说这场雨要下到凌晨。
"他突然弯腰，鼻尖几乎擦过她耳垂，"还是说..."声音突然放轻，"你在担心什么？
"木质调香水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夏树往后仰，后脑勺却抵上了墙壁。
"我重。
"她干巴巴地说。
沈牧笑出声，转身蹲下："上周帮你搬的教材有二十八斤，我单手拎上三楼的。
"5真正让沈牧心动的瞬间发生在雨夜。
出租车抛锚在距宿舍三百米处。
沈牧撑开外套当临时雨伞，夏树却突然蹲下系鞋带。
"别管鞋带了。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
夏树没回答。
当她站起来时，手里多了只浑身湿透的奶猫。
"它在下水道口。
"她把小猫裹进卫衣兜帽，雨水顺着刘海往下滴，"能送去宠物医院吗？
"沈牧望着她发梢凝结的水珠，突然理解了父亲当年为什么放弃战地记者名额，留在小城陪母亲开早餐店。
"上车。
"他拦下新的出租车，把两人一猫塞进后座。
小猫在夏树掌心发抖，而她低头哼歌的样子，像极了母亲照片里二十岁的模样。
6宠物医院的荧光灯下，夏树正用棉签给小猫擦脸。
沈牧靠在墙上，手机镜头悄悄对准这个画面。
"别拍。
"她头也不抬地说。
"怎么发现的？
""你每次准备拍照时，呼吸会变慢。
"夏树挠着小猫下巴，"就像现在这样。
"沈牧放下手机。
他忽然想起导师说过的话：真正的好记者永远在观察，而最好的猎物往往也会反观察。
玻璃窗映出两人的影子。
夏树抱着猫，他望着夏树，而暴雨在窗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明天..."沈牧清了清嗓子，"我找到一家愿意收养的咖啡店。
"夏树点点头，卫衣领口还沾着猫毛。
沈牧伸手想拂去，却在触及前收回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