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楚
因为总感受不到被爱，所以想要感受被爱。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爱吗？
这真的是爱吗？
其实爱不爱也没关系，能稳定地陪她就好。
她只是有时候太孤独了。
林枫的父母相爱在深秋的枫林，她出生在凉爽的秋天，回家的路上有一棵很大很漂亮的枫树。
这是一个在爱和美下诞生的名字，从她出现那一刻，便是独特的。
就像她小时候坚信自己会拯救世界一样，她相信她纵身一跃的时候，会长出翅膀，在这个天地间留下纯白轻盈的痕迹。
可是，爱情终究抵不过现实，钱这一个字压在很多家庭上，造就了无数的苦楚。
母亲的歇斯底里，父亲的疲惫逃避，似乎是她的出生，毁了父母的爱情。
随之而来冬日凛冽的寒风，也让这个本就因为金钱破碎的家庭雪上加霜。
婴孩的啼哭没有换来安慰，换来了悲伤的怒吼和一声声摔门，以及寂静后长久的、低声的啜泣。
爱情也抵不过人性，于是缺失的父亲，暴躁的母亲，一个大众的家庭诞生了。
回家路上那棵枫树，也被砍了，因为挡了路，只剩下一个树桩。
第一年老树桩上还有一点新枝，后来也没了。
儿时被调笑同情心泛滥的她，后来也被指责过于天真、不知人间疾苦。
曾经的种种美好幸福，都被时间腌成了苦楚，回旋镖一般刺在成长的无数个角落，让人千疮百孔又无可奈何。
孩子承认自己不被父母所爱是很难的一件事。
所以林枫很确定，父母是爱她的。
于是她努力懂事，去做家庭里的润滑剂，却总是弄巧成拙；努力学习，去换父亲的欣慰和母亲面对父亲时的的自豪，但慢慢力不从心；努力勇敢，克服内敛，却还是做不了大大方方的孩子。
无数次她在夜里哭着想：还是她太没用了。
村里的人总是欺软怕硬，离家赚钱的父亲，使得母亲被迫承担起男性的角色。
邻里之间即便是几公分的地，也会争得鸡飞狗跳。
泼辣的母亲，维护住了家里的权益。
夜深人静，母亲委屈的神情，渴望依靠的心思化成了指责：“你刚刚为什么不护着我？”
是啊，她为什么没有护着母亲？
她不敢，她害怕。
面对邻居挥舞的棍子和赤红的脸，乱吠的狗，她真的不敢上前。
真没用啊。
她只能幻想，如果她是男孩，她会不会勇敢一些。
她也没成为父亲期望的孩子，除了不上不下的成绩，没有丝毫拿的出手的地方，父亲在酒桌之后说道：“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你还能干什么？”
她总是笨笨的、呆呆的，格格不入的。
就这样，她，怯懦又自卑，长大了。
这是爱吗？
可是，父母努力生活，尽心尽力照料她，让她衣食无忧，该有的一点都没少。
甚至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教育，举家来到了陌生的大城市。
没有她的话，他们本来可以过得轻松一些。
这也不是不爱吧？
林枫生活在这个家里，有时觉得自己无比幸福，有时又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听过最难听的话，也吃过最好吃的菜。
理智掺杂了恩情，林枫没资格去指责，只能自怨自艾。
她没法客观评价，感情这事一旦客观地说出一二三西便是伤害，于是只能将生活的困顿归咎于自身。
她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
人总得活，总要去找些幻想，去找一些出口。
亲情、友情、爱情，友情让她知道自己没那么糟糕，朋友的友善和包容让她舒服地做了自己。
可是朋友们天各一方，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
她想有个生活中的人出现，能一首陪伴她度过人生的起起伏伏，能偶尔救救她——得找个恋人啊。
明明己经长大了，生活稳定了，林枫却还是被困在了小时候，固执地追求被爱和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刚开始，她想有个自己的家，有个稳定的爱她的人，只是在渴望被爱的时候谈爱注定是一场空。
她会爱吗？
她哪里值得被爱呢？
后来她只要外表，她只想和一张喜欢的脸谈一个恋爱，她想要有个可以去爱的人寄托自己的情绪，这样会简单得多。
她用钱去换喜欢，她追求了一些人，都失败了。
感情这东西，说到底是利益交换。
她去思考别人的需求，年轻时候的感情，只考虑喜不喜欢、开不开心，要么足够活泼开朗，要么足够漂亮。
可惜她都没有。
或许作为一个过于普通的人，就是没有什么爱情的吧。
在林枫快对爱情失去行动力，渴望一场入室抢劫的爱情时，陈雪出现了。
陈雪的出现并没有改变什么，林枫夸赞了他的外貌，然后继续熬她那摆烂、自责但没什么希望的日子。
他们在一起了，稀里糊涂的。
没有人想到林枫和陈雪这称得上两个极端的人会走到一块。
林枫图陈雪的样貌，陈雪呢？
或许是脑子抽筋了吧。
林枫以前没想到原来谈恋爱可以那么累，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包容度那么差。
她尽力了，但她还是无法忍受陈雪的反复无常，也接受不了陈雪的双重标准，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莫名其妙到这种程度。
多年来，她受够了母亲的歇斯底里，因为是母亲，所以她能接受母亲的反复和情绪。
可是面对陈雪，她只觉得厌烦。
稀里糊涂的感情很快无疾而终，仿佛没有在生活中存在过一样。
只是陈雪是林枫那么多感情中，唯一一段两厢情愿的，也是第一段真正谈了一阵子的。
陈雪多少有些特殊。
陈雪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要吃糖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颗从兜里掏出的大白兔奶糖。
林枫伸手去接，温热，太过灼热了。
林枫被烫到一般缩回手，从过去那如潮水般汹涌的记忆里缓过神来，揉了揉脑袋：怎么又想到之前那些事，庸人自扰，没意义。
恍惚的眼神如同被晨曦驱散的迷雾一般，被清明所替代：“车来了。”
上车时，林枫恍惚想起以前恋爱期间 ，陈雪也总是随身带糖，时不时给她一颗。
当时，她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