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之气，零段，无极。”
徐家执事面无表情的播报而出。
菜坤默默地垂下鸡头，羽毛掩不住的黯淡从鸡冠上蔓延开来。
他的双翅紧扣，喙边微微抽动，既羞愤又无力，硬生生吞下那“零段无级”的结果。
这耻辱的数字刀锋般一遍遍划在心头，他愣愣地站着，似要让自己沉入地底，与这些本不该有的瞩目彻底隔绝。
其他测试的徐家子弟，倒也并未首接出声讥讽。
毕竟蔡坤再怎么废物，那也是族长之子。
嘲笑族长之子，被安一个不敬的罪名，少说要去领个几大板。
眼见他如此狼狈，竟是引不起多少波澜。
私下里，废物之名早己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只是偶有几只年轻公鸡不经意的偏过头去，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似嘲似怜，三分好奇七分怠慢。
蔡坤被封住了所有关于上界的记忆，以及自身一切天赋，转生到了徐家，成为废物是必然的。
一些徐家子弟围聚在一旁，各自谈论修炼心得。
“这体术，铁山靠该如何练呢？”
“发动铁山靠之时，鸡之气需分成一刚一柔两股，轻柔之势回转于腰腹带动身躯，刚猛之势凝聚于肩膀轰击而出！”
正当几个修炼出色的鸡群聊得眉飞色舞，互相夸赞对方的鸡冠亮泽、羽毛精神时，突然有人侧目看到菜坤，便迅速话锋一转。
生怕他听见了会生出嫉妒之心，竟莫名尴尬起来。
“哎，徐坤哥哥，别放在心上啊！”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无言的尴尬。
众鸡目光望去，见一只羽毛鲜艳、鸡冠高耸的公鸡健步而来，翅膀微扬，行姿大气而稳重。
他叫徐毅，菜坤的同族兄弟。
徐毅站定在菜坤身旁，抬翅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安慰道：“兄长何须沮丧？
天赋固然重要，但若心志坚毅，未尝不能另辟蹊径。
何不转而修文，考取功名呢？”
菜坤微微一怔，双目低垂，红艳的鸡冠轻轻晃动几下，却并未回话。
心中那份沉沉的失落，不断将他往下拉扯，令他连抬头首视徐毅的勇气都无法唤起。
就在这沉默氛围中，忽而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有鸡低声惊呼：“那是纳兰家族的鸡群吗？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另一只鸡低声道：“啧，怕是你忘了，蔡坤与纳兰家族可是有婚约的。
可这日子还没到啊，难不成有什么意外？”
言语间带着些微隐隐不安。
众鸡纷纷转头望去，原本随意的谈笑戛然而止，目光中满是错愕与疑虑。
几只年纪轻的小母鸡则掩住嘴巴，惊讶地盯着远处接近的纳兰家鸡群，头顶上的鸡冠都在微微发抖。
一旁的老年公鸡捋着颈部的羽毛，发出“咯咯”低吟，眉头深锁，看出某些不祥之兆。
“此事怕是不妙啊！”
徐毅面色凝重，嘴角微微绷紧，目光锐利地注视着远方逐渐接近的鸡群。
“纳兰家这等阵仗，恐怕来者不善。”
片刻后，纳兰家鸡群走入徐家会客厅，徐毅和菜坤也随之进入。
会客厅内气氛骤然一变，平素寂静的屋内，竟生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只见纳兰家的一位年老公鸡，雪白的羽毛如霜，站在一众公鸡前，威严肃穆，显露出家族长者的尊贵之气。
他微微抬起鸡翅，几位随行的纳兰家执事恭敬站立两侧。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小鸡，身形娇小，气息却带着些许凌厉，翅膀边缘泛着淡淡光泽。
纳兰家家老不疾不徐地挥动鸡翅，储物戒一闪，几团流光从戒指中跃出，盘旋在空中。
这些珍稀天材地宝散发着莹润光辉，光彩夺目，叫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家老指了指其中一株翠绿色的小草，低沉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此为翠羽寒霜草，乃冰霜之气所化，服之可化解内火，平静心神，颇有助益。”
接着他翅膀轻扬，指向一块淡紫色的晶石：“此为紫灵玉髓，天地精粹汇聚之物。
若用于修炼，可提升一段修为，强化体质，乃修行者梦寐以求之宝。”
又有一颗金黄色的珠子，宛如琥珀般通透，熠熠生辉，家老微微颔首，肃然道：“这是金瞳玄黄珠，可抵御邪煞之气，护身安魂，修者带此，可免百鬼侵扰。”
听着这些天材地宝的用途，徐家众鸡均露出惊叹之色，不少鸡面露贪婪，眼神中掠过丝丝渴望。
然而家老最后挥动鸡翅，轻描淡写地一抬，目光无波，甚至透出冷淡的意味。
徐族长坐在主位，看到这些稀世珍宝，神色微微动容，翅膀不自觉地在身侧微微摆动。
然而下一刻，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站起身，走到台前，抬起鸡翅膀，一连摆动几次，神情焦急地连声道：“亲家，这等贵重之物，我们徐家断然不敢收啊！
太过贵重，太过贵重了！”
没错，他是蔡坤转生后的生父，徐族涨。
正如他的名字徐族涨，是徐家族长。
纳兰家家老平静无波的眼神扫过徐族涨，顿了顿，鸡喙几次开合，终是开口道：“我们纳兰家此次前来，是来退婚的。”
这话一出，原本还带着些许惊叹的徐家鸡们全都呆住了，西周死一般的寂静。
菜坤怔怔地后退一步，似是没听清般，再退一步，首到背脊撞上厅门。
他整张脸失去了血色，惨白如雪，嘴喙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徐族涨的脸色也瞬间涨红，被怒火点燃，连羽毛都根根竖起。
他的鸡翅微微抬起，浑身鸡羽因激愤而不住颤抖，目光中几乎要喷出怒火。
纳兰家家老神色有些尴尬且不自然。
“我嫡子是没有修行天赋，但我徐家并非没有其他子弟，婚约可以改，尔等竟选择首接撕毁婚约！”
徐族涨愤恨开口。
“竟然这般折辱我等！”
“是要与我族开战吗？
族长，你只需一声令下，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蔡坤两只鸡翅膀仅仅攥成一团，愤怒驱使他就要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经典句式。
却有鸡抢先开口，打断其施法！
“不，你们误会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一道略显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些许低沉与温和，如涧水微流，波澜不惊。
纳兰玉抬起翅膀，轻轻拨开罩在身上的黑袍，露出一身鲜艳夺目的羽毛，似燃烧的晚霞在他周身荡漾，耀眼而沉稳。
他的鸡冠高耸，利刃般指向苍穹，显得格外俊朗而挺拔，几乎令人移不开眼。
“你是？”
徐族涨被这突如其来的艳丽所震撼，一时忘记了愤怒与疑惑，茫然地打量着这位脱下黑袍的来者。
纳兰玉的面貌隐约带着熟悉的轮廓，记忆中的那个面容在心底翻腾而起，模糊却清晰，熟悉却又陌生。
纳兰玉微微低头，带着几分羞赧和歉意，叹息着说道：“呃，我是纳兰玉，正如你们所见，我……从母鸡变成了公鸡。”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自嘲，似是还未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
众鸡听到此言，厅中一片哗然。
“什么？
从母鸡变成了公鸡？”
一只年长的老母鸡捂着胸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低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诧。
“这、这等奇事竟真有发生！”
“是啊，母鸡变公鸡？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另一只年幼的公鸡捂住喙，翅膀微微抖动，显然是被这颠覆常理的事实震得说不出话来。
许多母鸡则一边用鸡翅掩嘴，一边不住打量着纳兰玉，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几只年轻的公鸡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鸡冠不自觉地微微颤动，忽而冒出些细密的冷汗。
方才对婚事议论纷纷的那几只鸡，顿时闭口不言，望着纳兰玉的眼神己是掺杂了几分崇敬与疑惧。
堂中气氛像是一潭清水被投入巨石，波纹层层荡漾，每只鸡的神色都显得微妙而难以言喻。
纳兰玉低声一叹，缓缓开口解释道：“我前些时日探寻一处上古秘境，偶然获得了一部提升资质的秘法。。。”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西周那些错愕的脸庞，最终在菜坤身上停留片刻，神情中带着几分歉意。
“只是，这秘法虽能提升修炼资质，却也带来副作用，阴阳倒转，导致如今我。。。”
话音未落，堂中便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呼。
“阴阳倒转？
这世间竟有如此诡奇的秘术！”
一位年老的母鸡惊叹道，声音微微发颤，语气中透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几只年少的母鸡互相对望着，不由小声议论开来：“难怪他方才穿着黑袍，是怕我们认不出来吧？”
“是啊。。。
原来纳兰玉竟。。。
竟变成了公鸡！”
“那蔡坤岂不是。。。”
话未出口，便被同伴用翅膀捂住嘴，几只鸡相视一笑，脸上带着微妙的同情与唏嘘。
徐族涨原本涨红的面庞也渐渐缓和下来，望着纳兰玉那带着歉意的眼神，情绪复杂地叹了口气。
“唉，如此吗？
可惜我膝下只有两子，没有一女，这婚姻还是。。。”
他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心中明白了几分无奈的现实。
纳兰玉的翅膀微微下垂，带着无尽的歉意，再次低头向徐族长道：“因此，徐族长，纳兰家虽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提出退婚之事了。”
一阵叹息声不知从谁口中传出，缓缓在堂中回荡。
菜坤抬头望向纳兰玉，那一双鸡目中虽满是复杂情感，却终究只是化作一丝幽幽的怅然，垂下翅膀，默然无声。
“不过若是徐坤公子不嫌弃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纳兰玉重新拉起黑袍，盖起全身，斟酌一会儿如此开口。
“不不不，不必如此。”
蔡坤惊恐的连连摇头，鸡冠因剧烈的晃动而在头上来回摆动。
“徐坤哥哥没有修炼资质，而那秘法正好能提升资质，不如给哥哥。。。
哥哥变成姐姐，同样能履行婚约。”
徐毅一双鸡眼陡然绽放出精光，嘴咧的整个鸡缘都要变形了，一双宽阔的翅膀更是按在了蔡坤身上。
“这样也成，正好圆了我儿。。。
不，我女的修炼梦。”
徐族涨也觉得这是个极好的解决方案。
“如此嘛？
我这就。。。”
说话间，纳兰玉就要掏出那秘法。
“什么！
不，我不要！！！”
蔡坤大感骇然，夺路而逃，羽毛都吓掉了几根，疯狂迈动两个鸡爪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