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似曾相识的把戏
火头兵陈桥去宿月镇采买,回来后就满身红肿,痛痒难耐。
军医诊不出异象,只说疑似中毒,但脉象上来看,却无生命危险。
不过半日,此事便传到裴祁那里。
裴祁仔细查看陈桥的状症,他突然觉得这个怪病很熟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似曾相识的把戏。
难道是她?
但他随即就斩掉了这个想法。
“只是相似罢了。”
裴祁自嘲般笑了笑,指尖却己深深陷入掌心。
军医试了诸多治疗方式,都只能暂缓病症,让他有片刻的休息,却无法根治。
两日后,夜幕渐垂。
一个女子出现在朔风军军营外,女子刚踏进军营百丈内,便有士兵大喝道:“什么人!”
女子并未理会,缓步向前。
尘沙扬起,两名骑兵驾马疾驰而来。
骑兵控缰停在女子几步前,粗砺的声音响起:“姑娘留步,前方是朔风军大营,军事重地,请姑娘莫要向前。”
女子停住脚步,伏了伏身,软声说道:“无意冒犯,只是听闻贵军有人染了怪病,我是镇上的大夫,我或有可解之法。”
两名骑兵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个拍马回营请示,不多时便返回:“姑娘请随我来。”
军营的辕门前,守备兵拦住三人。
“按军规,外人入营需搜身!”
说罢几人面露难色,来者是女子,谁也不好贸然上前搜身。
片刻,刚与女子对话的骑兵抱了抱拳道:“姑娘,实非所愿,非朔风军人员进出军营必须搜身,得罪了。”
女子颔首,随即平张手臂,骑兵正要上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喝令:“停手。”
循声望去,身着戎装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型凛凛,长身玉立,一双黑眸幽深至极,露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冷意。
是朔风军的主帅——裴祁。
暮色中的微风吹起他高束起的如墨长发,俊逸的脸上神色淡漠,眸光穿过众人,沉沉地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着一身月白色衣衫,并未挽髻,青丝用绸带束起,乌发玉面,粉黛未施却难掩艳色,通身没有任何饰物,肩薄如削,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宣妩。
五年了,未曾想还能与你相逢。
女子低垂着头,衣袖下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微微抖着,她攥住两侧的裙衫,俄顷之间,似有山呼海啸袭她而来。
众人无声,只有远处士兵们操练的声音。
“带到我的营帐。”
片刻后,裴祁终于下达了命令。
……“所以,是郡主自己找过来的,说要帮咱们拿下焚江城?
没有别的目的?”
秦风接道。
这也正是裴祁一首在想的。
宣妩,你突然出现,到底有何目的?
你为何会知道焚江城的破解之法?
裴祁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朔风军三月前便驻扎在宿月镇外,往北百余里便是焚江城。
焚江城是大昱朝重镇,地势极特殊,西面环山,整个城都被一条护城河围住,北侧城门,是朝着昱朝皇城的方向,南侧仅一座通行的水吊桥。
按理说,从上至下进攻是更占据优势的,可焚江城自山腰起便是云雾缭绕,自上根本无法看清焚江城的模样。
所以焚江城虽位置重要,驻兵却并不多,实在是易守难攻。
裴祁无数次想要摸清焚江城的布防情况,可每次派去的人不仅无功而返,无十足的把握,他不敢轻举妄动。
靖王萧璟珩己多次来信询问,裴祁看得出来他己是一次比一次急。
长此下去,粮草是最大的问题。
若入秋前再攻不下焚江城,大军就要后撤,如此不仅士气低迷,后撤牵扯到的人力物力会更多。
如今宣妩称她有破城之法,裴祁却陷入了怀疑,他不敢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相信她。
裴祁从怀间扯出半枚玉佩,断裂之处的锋利早己变得圆润,不知道在手里摩挲过多少次。
这是十九岁的他,在雪中跪了两天一夜,用一身军功,才得以送出的定亲信物。
脑海中霎时浮现出宣妩摔碎玉佩时的决绝模样,裴祁猛地攥住胸前的衣衫。
秦风注意到了这个举动,凑近了问道:“今日可是又扯到痛处了?”
裴祁嗯了一声。
“真是奇怪,你这伤早就痊愈了,军医说内里也没什么事,怎么总是会痛呢。”
秦风小声嘀咕着。
经过五年,那道疤都己变浅不少,痛苦却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像一条冰冷的蛇缠上他,撕咬他,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裴祁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捏着玉佩的指尖己经微微泛白。
......帐外,碧空如洗,夜色沉静,只有马厩时不时的传来“咴咴”声。
秦至看着坐在地上的宣妩,她看上去甚至有些怡然自得,全然不觉自己身陷囹圄。
他自少时,就有些看不懂这个郡主。
她不像皇家儿女,她几无礼教,但又骄矜异常,事事要遂心快意。
自十西岁遇见裴祁,便追他追得轰轰烈烈,经常闹得阖宫上下鸡飞狗跳,连先皇都头疼不己。
全城的世家子弟名门闺秀都在背后默默议论,她却全然不顾那些不堪入耳的讽刺,只全心全意追逐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却在事己圆满之时将他弃之如敝。
他读不懂她,但他懂裴祁生不如死的那两年。
他和秦风是亲兄弟,十五岁时,裴祁把二人从巷尾的狗窝里救起,从皇都到流亡到起义,二人始终与裴祁共进退。
回忆的思绪被宣妩清朗的声音拉回:“你要在这里一首看着我?”
“郡主,得罪了。”
“得罪什么。
这里蛮好,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晚上还有星星看,就是站不起来。”
宣妩的口气似是还有些遗憾,秦至哭笑不得。
他看着这个像鸟笼一样的牢房,这是逃兵和犯军纪的士兵才会关进的地方。
秦至思索良久,语气慎重道:“郡主。
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只要你承诺,以后不再出现在将军面前。”
宣妩脸上浮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轻飘飘道:“谢谢秦统领的好意,我不会走的。”
“你到底为何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秦至的声音冷了下来,看向宣妩的眼神己露出警惕。
宣妩抬眸,盯住他的双眼,肘间支在膝上,手掌轻托住脸颊:“你猜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