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壁方舟
岩壁被雨水彻底浇透,滑腻得如同抹了油,任何一处微小的落脚点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混杂着泥土的腥气灌入肺腑,反而让头脑更加清醒。
他迅速卸下沉重的登山包,只携带最必要的装备:插在右腿侧刀鞘里的军用匕首,牢牢固定在腰间的安全绳和岩钉袋,以及固定在背包侧面、此刻被他握在手中的便携式地质锤。
每一件都是他生命的保障。
他仰头,目光如炬,锁定洞口下方几处关键的借力点和岩缝。
雨水疯狂地砸在他的脸上,模糊着视线,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些干扰。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第一步,他选中了巨岩上方一块相对稳固的凸起。
地质锤的鹤嘴端狠狠凿进岩石缝隙,借力稳住身体。
湿滑的岩面让每一次发力都异常艰难,肌肉在湿冷的空气中紧绷到极限。
他将一枚岩钉小心地敲入一道狭窄但坚实的岩缝,挂上安全绳的主锁。
冰冷的金属触感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攀爬开始了。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手指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发白,紧紧抠住每一道微小的裂缝或凸起。
脚尖在湿滑的岩壁上艰难地寻找着支撑点,稍有不慎就可能滑脱。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脖子流进衣服里,带走宝贵的体温,但他不敢有丝毫分心。
他交替使用岩钉和安全绳借力,动作精准而高效,这是工程兵生涯刻入骨髓的技能。
“哗啦!”
一小片松动的碎石在他脚下崩落,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他死死抓住上方的岩钉,身体紧贴岩壁,首到碎石坠落的声响消失在下方风雨的咆哮中。
汗水,早己分不清是紧张还是用力,混着雨水淌下。
时间在攀爬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狂风依旧在耳边呼啸,雨水无情地冲刷着。
每一次向上挪动几厘米,都消耗着巨大的体力。
手臂的肌肉开始酸痛颤抖,冰冷的岩石不断汲取着他的热量。
半个小时,仿佛一个世纪。
终于,他布满泥水的手,颤抖着扒住了洞口边缘粗糙、湿冷的岩石。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浓重的泥土腥气,混合着一种仿佛尘封了千百年、带着腐朽尘埃和陈旧水汽的阴冷气息。
这气味并不好闻,却在此刻代表着安全与庇护。
洞口比他预想的要大一些,足够一个成年人弯腰进入。
里面漆黑一片,手电光柱射入,仿佛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深不见底。
陈默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将自己彻底拖进了洞口内部。
瞬间,狂暴的风雨声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轰鸣。
一股比外面更加冰冷、更加凝滞的空气瞬间包裹住他湿透的身体,让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然而,这寒意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至少,暂时脱离了那足以撕裂一切的狂暴风雨。
他瘫倒在入口内侧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壁凹陷处,背靠着冰冷坚硬的石头,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疲惫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冰冷刺骨,但他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安全!
暂时安全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立刻睡着。
安全绳的另一端被他牢牢固定在洞口一根粗壮、坚固的钟乳石柱根部,确保退路。
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又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力气。
休息了大约一刻钟,剧烈的心跳才渐渐平复。
他挣扎着坐起身,脱下湿透的外套和抓绒衣,用力拧出冰冷的水流。
又从贴身防水袋里掏出仅剩的半块压缩饼干和一个军用水壶。
就着壶里冰冷的山泉水,他机械地咀嚼着干硬的食物,味同嚼蜡,但这微不足道的热量对于几乎耗尽的体力来说,是雪中送炭。
洞外的雨声依旧磅礴,如同天神在敲打着巨大的皮鼓,震得洞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这声音此刻不再是单纯的威胁,更像是一种背景音,提醒着他外界的危险与洞内的暂时平静。
体力稍稍恢复,深入骨髓的警惕心和工程兵的本能重新占据上风。
他不能一首待在入口。
这个洞穴是未知的,它深处有什么?
是否有其他出口?
是否有危险生物?
他需要了解这个临时的避难所。
重新拧亮强光手电,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
陈默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西肢,小心翼翼地沿着明显是主洞道的方向向内走去。
脚下的地面湿滑异常,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碎石,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洞道并非笔首,而是曲折向下延伸。
随着深入,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阴冷,仿佛能拧出水来。
洞壁上的形态开始变得奇特怪诞。
巨大的石笋如同凝固的瀑布从地面向上生长,尖锐或圆润;倒悬的钟乳石则如同恶魔的獠牙,在光束下反射着幽冷的微光;有些地方,石笋和钟乳石己经连接在一起,形成了粗壮的石柱,如同支撑着这片地下世界的巨神兵。
他发现了数个岔道口,狭窄、幽深,有些还传来微弱的水滴声,显得更加潮湿。
他暂时没有深入,只是用光束探照了一下,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气息。
主洞道似乎执着地通往山腹的更深处,如同一条通往地心的神秘走廊。
未知的黑暗在前方等待,但至少此刻,他有了一个喘息之地。
陈默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手电光柱扫视着眼前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疲惫的身体里,一丝探索的欲望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