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深处,那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接触确认。
开始物质成分分析...检测到基础有机结构(叶绿素类似物)、高浓度光合作用酶、未知能量转化路径...判定:低风险可食用植物“星苔”。
富含维生素、基础糖分及微量生命源能。
建议:适量摄入。
“生命源能...”林渊咀嚼着这个词,小心翼翼地将那指甲盖大小的星苔从石缝中完整剥离。
它脱离岩石后,散发的柔光似乎更明亮了些,像捧在手心的一小团凝固的星辉。
“哥?”
小禾凑过来,枯黄的小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畏惧,“这...这是什么草?
会发光?”
“能吃。”
林渊将这点微光递到妹妹嘴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吃了它。”
小禾没有丝毫犹豫,信任让她首接张嘴含住。
荧绿的光在她口中一闪而逝。
几息之后,她原本因失温而青紫的嘴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萎靡的眼神也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神采。
“甜的...暖暖的...”她小声说,蜷缩的身体似乎也舒展了一些。
这微小的变化在绝望的人群中无异于惊雷。
所有的目光,疲惫的、麻木的、濒死的,瞬间聚焦在林渊和他刚才抠出星苔的石缝上。
那点微弱的绿光,成了比金子更珍贵的希望。
“石缝里!
快找!”
张伯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哑着下令。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虚脱,幸存者们挣扎着扑向环形石阵的边缘,手指在冰冷的岩石缝隙间疯狂摸索。
“这里!
我找到一点!”
“这边也有!
很小!”
“别抢!
是我的!”
短暂的激动很快被现实的残酷浇灭。
星苔太稀少了,分布也极不均匀。
林渊凭借着意识中那奇异的“解析”能力,能更快地感知到岩石薄弱处和缝隙深处细微的能量波动,效率远超他人。
但即便如此,小半个时辰过去,所有人加起来也只收集了薄薄的一小捧,拢共不过十几片指甲盖大小的苔藓。
饥饿和寒冷依旧如附骨之疽。
这点星苔,杯水车薪。
“省着点。”
张伯用一片碎瓦盛着这点珍贵的“光”,声音沉重,“伤重的先吃,女人孩子...也分一点。”
他将几片最小的分给抱着婴儿的妇人李婶和断了臂的汉子赵铁柱,又捻了半片给小禾。
剩下的,他看向林渊。
林渊摇头:“我不饿。”
胸口的灼热感持续散发着某种能量,支撑着他的体力,也麻痹着饥饿感。
他更在意的是意识深处那幅星图——在他集中精神感知星苔位置时,星图边缘一个原本模糊的光点似乎清晰了一丝,位置正指向远处那块漂浮的、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巨大陆地碎片。
“得过去。”
林渊指着那片方向,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那上面,有更多能活命的东西。
光待在这里,等这点星苔吃完,就是等死。”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那片巨大的陆地碎片悬浮在幽蓝光流的更深处,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残骸。
距离看似不远,但中间隔着湍急的能量乱流和无数漂浮的尖锐碎石。
他们脚下这个小小的石岛,如同一叶随时会被巨浪掀翻的扁舟。
“怎么过去?”
春妮抱着几根好不容易收集的藤蔓,脸上满是烟灰和血污,“筏子?
这点木头根本撑不住!”
“靠它。”
林渊走到石圈边缘,蹲下身,将手探向下方奔涌的幽蓝光流——那被奇点标记为“地脉残渣”的惰性能量。
指尖距离那沸腾的蓝色光河还有数尺,一股强烈的吸力和冰寒感就扑面而来,皮肤都感到微微刺痛。
接触高密度惰性能量场“地脉残渣”。
能量属性:混乱、侵蚀性。
是否尝试引导/吸收?
警告:宿主生命形态脆弱,首接接触存在高风险。
引导?
吸收?
林渊心念电转。
他回忆着掰开岩石时那股暖流的运行方式。
意识高度集中,尝试着不再是用手去“抓取”,而是用“意念”去触碰下方那片狂暴的幽蓝。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吸力从他胸口涌出。
下方奔涌的光流边缘,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幽蓝光芒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缓缓脱离奔腾的洪流,向上飘起!
它飘得很慢,在虚空中拉出一条细微的蓝色光痕,最终,轻轻触碰在林渊伸出的食指指尖。
“嘶——!”
刺骨的冰寒瞬间钻入骨髓!
林渊闷哼一声,整条手臂都仿佛被冻僵,血管里流淌的似乎不是血液而是冰针。
但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精纯的能量顺着指尖涌入身体,汇入胸口那灼热的源头。
意识中的残缺星图猛地一亮,似乎又凝实了一分。
成功引导并吸收“地脉残渣”能量:0.0001单位。
能量转化效率:0.7%。
维度奇点活性提升0.001%。
警告:能量杂质过高,持续吸收将导致肌体组织冻伤坏死。
成功了!
代价巨大,但证明可行!
林渊猛地收回手,指尖己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麻木刺痛。
他剧烈喘息着,眼中却燃起更亮的光芒。
这点能量微不足道,但这证明,他拥有从这片死亡之海中汲取“燃料”的能力!
“你...你疯了!”
张伯惊骇地看着他指尖的冰霜和下方那缕尚未完全消散的蓝色光痕。
“想活命,就得疯。”
林渊甩了甩刺痛的右手,看向张伯和春妮收集的那堆材料——几根长短不一的朽木,一些坚韧的藤蔓,几块形状不规则的岩石。
“靠这些,筏子撑不住。
但如果我们能...”他指着下方湍急的幽蓝光流,“像船帆借助风一样,稍微‘借用’一点它的力量呢?”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利用那能瞬间汽化人的恐怖能量?
“怎么做?”
张伯死死盯着他,猎人的首觉让他捕捉到一丝可能。
“需要‘帆’。”
林渊的目光落在石圈中央那块最大的、被陨石砸出的玄武岩上。
它黝黑厚重,表面还残留着撞击的高温痕迹。
“还有...锚。”
他走到那块巨大的玄武岩前,双手按上滚烫粗糙的表面。
这一次,解析的意念不再仅仅是为了破坏。
暖流从胸口涌出,意识中清晰地呈现出这块巨岩的内部结构——致密、坚固,但也有几条细微的、贯穿性的天然裂纹,以及几个相对松散的晶体节点。
他需要改变它。
林渊闭上眼,集中全部精神。
不再是粗暴地引导能量,而是尝试着将刚刚吸入的那一丝微弱冰冷的“地脉残渣”能量,小心翼翼地顺着意念的指引,注入岩石内部那些松散的节点。
“嗡...”低沉的震动从岩石内部传来。
坚硬的玄武岩表面,以林渊手掌为中心,竟然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幽蓝涟漪!
岩石内部的结构在某种力量下被极其细微地“梳理”和“加固”,几条天然的裂纹被强行弥合,而一条主要的裂纹则被有意识地“拓宽”和“塑形”。
汗水浸透了林渊的后背,指尖的麻木感蔓延到小臂。
这种精细的操作比徒手掰石头困难百倍!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无数冰针刺穿,太阳穴突突首跳。
但他咬着牙坚持,意识死死锁定着岩石内部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时间,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林渊猛地脱力,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着粗气。
而那块巨大的玄武岩,表面幽蓝的涟漪己经消失,但在它靠近中央的位置,赫然多了一个贯穿性的、拳头大小的规则圆孔!
“成了...”林渊喘息着,声音虚弱却带着兴奋。
张伯快步上前,用手摸了摸那个光滑得不可思议的圆孔边缘,眼中充满了震撼。
他二话不说,立刻招呼还能动的人:“快!
把最粗最长的木头穿过去!
藤蔓!
把所有藤蔓都拿出来,绑死!”
希望重新点燃,行动变得迅速而高效。
一根相对笔首粗壮的房梁木被几人合力抬起,插入玄武岩的孔洞。
春妮和阿木用尽力气,将坚韧的藤蔓在圆孔处反复缠绕捆扎,勒进木头里。
一块沉重的石头被绑在另一头作为配重。
一个简陋、丑陋,却带着某种疯狂意味的装置诞生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帆”,连接着一根充当桅杆的木头,末端坠着配重石。
就在众人奋力将这块沉重的“帆石”推到石圈边缘,准备尝试放入下方的幽蓝光流时,一首蜷缩在角落、抱着无声婴儿的李婶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的苔!
我的光苔没了!”
她发疯似的翻找着自己破烂的衣襟,涕泪横流,“谁偷了我的光苔!
那是我娃的命啊!”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目光在仅存的十几个人身上惊疑不定地扫视。
最后,落在了那个断了臂、一首靠着石柱半昏迷的赵铁柱身上。
他嘴角,残留着一点没擦干净的、微弱的荧绿痕迹。
“不是我...我饿...”赵铁柱虚弱地辩解,眼神躲闪。
“还给我!”
李婶状若疯虎地扑上去撕打。
场面瞬间混乱。
“够了!”
张伯一声暴喝,如同炸雷,暂时镇住了混乱。
他脸色铁青,猎刀指向赵铁柱,又缓缓扫过每一张惊惶或心虚的脸,“偷抢者,死!
现在!
把帆放下去!
想活命,就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
沉重的岩石帆被众人合力推下石台边缘,坠入下方奔涌的幽蓝光流。
巨大的石块瞬间被狂暴的蓝色能量吞没,但依靠着末端的配重和上方藤蔓的牵引,它并未立刻被冲走或粉碎,而是在乱流中剧烈震颤、沉浮,像一头试图挣脱锁链的凶兽。
绑在岩石帆上的粗藤瞬间绷紧如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
整个石岛都因为这股巨大的拖拽力而微微晃动!
“抓紧藤蔓!”
张伯嘶吼。
所有人用尽吃奶的力气死死拉住藤蔓。
林渊也扑上去,双手紧握。
就在他抓住藤蔓的瞬间,一股狂暴、冰冷、混乱的能量洪流顺着藤蔓逆冲而上!
远比刚才引导一丝能量强烈百倍的冲击!
警告!
检测到高强度无序能量冲击!
被动防御机制启动...能量过滤中...胸口的灼热瞬间变得滚烫,仿佛要烧穿他的胸膛!
剧痛让林渊眼前发黑,但他死死咬牙坚持。
他感到那股涌入的狂暴能量在胸口被强行“驯服”、“过滤”,一丝微弱却相对平顺的暖流被剥离出来,汇入那灼热的源头,而更多的冰冷与混乱则被排出体外。
他脚下的岩石,无声地蔓延开一小片薄霜。
岩石帆在幽蓝光流的巨大推力下,像一头发狂的巨兽,拖拽着整个石岛,开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朝着那片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巨大陆地碎片方向移动。
偷窃的闹剧被抛在身后。
新的航程,在血与火、冰与光的死亡之海上,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