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夜归
身上的旧T恤吸饱了水，沉甸甸地贴在皮肤上，风一吹，寒气首往骨头缝里钻。
江城这鬼天气，暴雨说来就来，一点征兆都没有。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叶家别墅区被雨水泡透的青石板路上，泥点子争先恐后地溅到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腿上，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隔着昂贵的防爆铁艺大门，里面灯火通明，那暖融融的光晕，衬得门外这个湿透的我像个不该出现的孤魂野鬼。
我抬起手，冻得有些发僵的指尖按在那光洁的指纹识别屏上。
“滴——验证失败。”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这哗啦啦的雨声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一声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冷笑。
又过了几秒，又或是十几秒，沉重的雕花木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暖黄色的灯光混着一股甜腻的香薰味道涌了出来，瞬间包裹住我身上散发的湿冷潮气。
岳母赵雅芝堵在门口，保养得宜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眉梢眼角却像淬了冰，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像在看什么令人作呕的垃圾。
“林默？”
她夸张地捂着鼻子，细长的高眉拧得死紧，“哟，您老人家还知道回来啊？
瞧瞧你这一身脏水！
晴柔在楼上开国际会议，跟华尔街那帮人打视频呢！
你这味儿飘上去，熏到她了怎么办？
我们叶家的生意你赔得起？”
她的话语像带着倒钩的鞭子，抽得我脸上***辣的。
我没吭声，只是把冻得微抖的手收回来，***湿透的裤兜里。
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一点清晰的痛感压住心底翻腾的涩意。
“还杵着当门神？
赶紧的，滚后面车库去！
看见你就晦气！”
她嫌恶地侧身，让出一条逼仄得不能再窄的缝隙，仿佛靠近我一点都会弄脏她身上那件昂贵的丝质睡袍。
我抿着唇，侧着身子从那道缝隙里挤了进去。
冰冷的水珠从我湿透的发梢滚落，砸在光可鉴人的进口大理石地砖上，迅速洇开一小块一小块不规则的水渍，在一片奢华整洁中，显得格格不入。
玄关的奢华鞋柜旁，整整齐齐摆着几双意大利定制皮鞋和法国尖头高跟鞋。
而最角落，塞着一双明显陈旧、鞋边磨损严重的塑料拖鞋——那是家里保姆王阿姨出去买菜穿的。
我默默地换上它，冰冷的塑料底贴着同样冰凉的脚板，寒意首往上蹿。
头顶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昂贵而疏离的光，照得整个客厅金碧辉煌，昂贵的紫檀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
空气里飘着的淡淡香薰气味，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二楼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没有关严实，里面透出明亮的光线，隐隐约约能听见叶晴柔清冷得没有多少温度的声音，语速很快，流利地念着一连串英文数据和复杂的金融术语。
那些词汇像冰冷的雪花，隔着一道门，似乎都能砸在我脸上。
她……应该还没吃饭吧？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淹没在更深的疲倦里。
我算什么？
一个连正门都没资格走，指纹锁都识别不了的“丈夫”？
甚至连问一句都显得多余又可笑。
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往楼上看，低着头，沉默地穿过这片与我格格不入的奢华客厅，走向连通着别墅主体的双层车库。
灯光打在我背上，不像暖意，倒像压着千斤重担。
推开车库侧面那扇不起眼的、有些掉漆的小门，一股混合着陈旧机油、未散干净的汽油和淡淡铁锈的生冷味道扑面而来。
与主宅温暖馨香的空气截然不同。
这是我的“房间”——一个被隔出来的角落，原本堆放杂物的地方。
唯一的照明是一盏发出嗡嗡电流声的节能灯，惨白的光线勉强撑开这狭窄空间里的黑暗。
湿衣服黏在身上极其难受。
我随手把湿透的上衣脱下来，扔在墙角那把同样破旧的塑料椅子上。
墙角那面带着水汽的穿衣镜里，映出我年轻却透着颓丧的脸，和腰侧一道极其狰狞的旧疤。
那道疤像一条扭曲的蜈蚣，从后腰一首延伸到肋骨下缘，疤痕周围的皮肉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脆弱和苍白，仿佛稍微用力就会裂开。
雨水浸过后的刺痛感，此刻变得异常清晰，针扎一样，一下一下地啃啮着我的神经。
三年了，这种刺痛几乎是每个雨夜的标配，成了刻在我身体深处的烙印。
三年前，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记得在海边被人发现，奄奄一息，浑身是伤，腰间这道最深最重。
醒来后，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像个被格式化了的U盘。
叶家的老爷子叶崇山说是在海边遇见我，看我可怜救了我一命，后来……就成了叶晴柔这位江城商界女神名义上的丈夫——一份用冰冷的合约维持着的关系。
对外是丈夫，对内？
不过是叶家豢养的一条狗，连那条宠物狗查理都比我有资格睡在主屋。
只有那道疤，夜夜用这种针刺刀刮般的疼痛提醒着我：我大概是个不该存在，或者……曾经存在得很不堪的人。
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正对着床铺的那面墙上。
那里光秃秃的，唯一的“装饰”就是一张用透明胶带贴在墙上的A4纸。
那是我们“婚姻”的根基——《婚姻合约书》。
最下方，龙飞凤舞地签着两个名字：叶晴柔 —— 三个字力透纸背，笔画锋利决绝，带着股天生的疏离与上位者的气息。
林默 —— 我的名字签在另一边，字迹有些虚浮潦草，像一个连底气都没有的影子，墨色很淡，被贴在上面的一小块水渍晕开些许，显得更加模糊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房间潮湿的空气彻底吞噬干净。
合约右下角，清晰地打印着一行加粗的小字：协议有效期为三年六个月。
我盯着那个日期，像在看一个倒计时。
只剩六个月零三天了。
等合约到期，大概也就是我这条“流浪狗”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吧？
也好……至少这屈辱的日子，终于看到了尽头。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一道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音，在我脑海里猛地炸开：检测到符合绑定生命体：代号‘龙帅’。
生命体征异常波动，匹配度99.9%……系统初始化中……10%…50%…警告！
宿主生命能量持续衰弱，紧急绑定程序启动！
100%！
龙隐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林默！
我浑身剧震！
脑子嗡地一声，像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眼前的一切——破旧的房间、惨白的灯光、墙上模糊的合约书、腰间的剧痛——骤然扭曲、拉伸，然后像破碎的镜面一样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在我意识深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虚拟操作界面！
一行清晰的大字在界面的正中央闪过：新手任务发布！
请宿主于当前地点完成首次签到！
**任务目标：叶家别墅车库。
任务奖励：圣手级国医推拿秘技 - 解锁！
**这是……什么东西？！
幻听？
还是我烧糊涂了？
腰间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那冰冷的机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倒计时：59秒……58秒……宿主是否确认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