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现在的“你”是你吗?你确定,你的记忆没有骗你吗?
我摸着脚踝不知何时出现的纹身暗自出神,心一横将刀尖刺了进去,
竟然剜出一枚绿豆大小的定位器,而这一切无疑是我的丈夫沈川做的。
手机再次响起消息提示音,“倒计时72小时。”彼时我刚收到沈川出轨的证据,心如死灰。
脑中突然涌现大量记忆片段,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跟我长着同一张脸的女人。
我这才意识到我不是我,沈川不是沈川。1.手机震动时,我正在空盘子上练习给蛋糕裱花。
为了我们的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我提前三个月学习烘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手一抖,
奶油玫瑰塌了半边。我盯着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看了许久,直到烤箱计时器尖锐地响起。
书房里,沈川打电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熟悉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我迅速将手机锁屏,
倒扣在桌子上。“怎么了?”沈川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肩上。
明明是极暧昧的动作,我却心如死灰。“医院又催你回去?”我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问。
“嗯,临时加了台手术。得赶快过去。”沈川侧过来想吻我,我第一次下意识躲开了。
那张照片像冰块一样卡在我的胃里,强烈的不适感几乎将我淹没。
沈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尽量十二点前回来陪你。”沈川在玄关弯腰换鞋,
“你乖一些。”他松开手去拿外套时,我撇见他衬衣领口内侧蹭着一抹玫红。
那不是我用的色号。门关上后,我才想起来要取出烤箱里的蛋糕胚。果不其然,又烤糊了。
我看着黑乎乎的蛋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止不住地干呕。
镜子里的女人眼眶泛红,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顶灯下折射出棱角锋利的光。
三年前母亲和孩子相继离世,沈川成了 我在这世界里唯一的依靠。但现在,
现实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我脸上。我早该醒悟的。半年前我突发高烧,
深夜打车独自去医院急诊时,他说他在外地出差,来不及回。那时我还体谅他工作繁忙,
在医院冰冷的座椅上大脑昏沉时还要担心自己错过他的消息。而今天我收到的照片,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照片里却是他在与别的女人缠绵。真是可悲。眼泪蓄满眼眶,
我努力仰头不想让它落下。刚咧开嘴却笑出声。笑的我有些窒息,浑身发软的瘫坐在墙角,
水淋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狼狈至极。手机铃又响了。我缓了缓站起来,打开手机,
是一段视频。配文“倒计时72小时”。2.我已经没空去纠结究竟是谁给我发来的消息,
我甚至没勇气点开这条视频。犹豫时,视频却自动播放起来。这是……行车记录仪?
视频里是车内两个人的争吵,驾驶位上的是沈川,副驾驶是一个小腹微隆的女人。
“把优盘给我,乖一点。”说话的是沈川。女人的手紧紧攥着,伸向窗外,
“我就算从这儿跳下去也不可能给你。”这声音……是我?不对,我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视频还在继续。车上二人在争夺方向盘。“真是疯子。”我皱眉道,“两人作死吗?
”看车外的景色,这应该是道盘山公路,路上一辆辆大货车疾驰而过。“快点给我!
”沈川的语气明显不耐烦。“做梦!”那女人干脆将优盘吞进肚里,顺手解了安全带,
推开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正当她快要跳下去时,沈川紧急抓住她,又急又恨道,
“林妍你真是疯了!你不顾自己就算了,总要为我们孩子想想吧!”接着是一声急刹,
画面一阵翻腾,最终定格在那个女人脸上。这分明就是我!我心下大惊,口中喃喃道,
“林妍……”世界上怎会有两个名字相同,声音相同,样貌也分毫不差的人。
可是……我想再仔细看看,却怎么也打不开这个视频。
就连第一次发来的沈川与别人偷情的照片也不见了。我尝试重启手机,
却更是连半分痕迹都找不到了。这人究竟是谁?他有什么目的?沈川,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我竟然越来越看不懂了。还有……我又是谁?视频里的人真的是我吗?客厅的灯越来越亮,
照得我睁不开眼。我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试着挪动脚步,
却感到天旋地转。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
3.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我的头狠狠撞在弹出的气囊上。还没来得及感到眩晕,
小腹传来剧痛,像是无数的手将我的***往下拽。好痛!我的孩子!
身体还在撞击后的余韵中缓不过来,就连抬手都做不到,更别提打开车门。
额头上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眼角渗出生理性泪水,下身更是血液混着黏腻的液体。
呜……我喉咙间只能发出呕哑的呜咽,还有刚才紧急之下吞下优盘划伤食管的***辣的疼。
旁边的沈川挣扎着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双腿却动弹不得。我的眼睛缓缓闭上,最后一眼,
我看到几个黑衣壮汉朝我们跑过来,领头的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沈川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依旧嘶哑,“林妍,你醒醒,别睡!妍妍!”“林妍,你醒醒!
别在这儿睡!妍妍!”闻到熟悉的消毒水混杂木质香水的味道,和他熟悉的声音,
我突然惊醒。原来是噩梦吗……我猛地撑起身子,不料刚好撞上沈川的下巴。
他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却是伸出手帮我揉着后脑勺。“你还好吗,妍妍?”声音和语气,
与梦中跑过来那个白大褂如出一辙。我仔细回想,竟始终想不起那人是什么模样。“怎么,
撞傻啦?”沈川略带笑意,语气中却是浓浓的疲惫。他出门时穿的那件衬衣已经换掉了,
应该也洗过澡了。“我一下手术就赶紧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
”他动作轻柔地将我从地上扶起,“等很久了吧。”我没有回答,只听他自顾自的说。
“对不起啊,今天没能陪你一起过纪念日,是我不好。”他抱住我,将下巴搁在我肩上。
深夜冒出来的胡茬扎的我心里一阵无名火。“我还买了小蛋糕,要吃一点吗?
”我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开,皱着眉冷冷地盯着他。他先是愣了愣,
随后身体竟出现了一丝异样。我简直难以置信,甩开他的手回房间狠狠关上了门。
我坐在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那次车祸,在场的如果真是我俩,
那我为何完全没有这段记忆?那个优盘里到底有什么,竟然让我以死相逼?
如果出车祸的真是沈川,那为何他腿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还有孩子……记忆中我的孩子是周岁前病逝的,而这场车祸如此惨烈,
那女人腹中的胎儿想要保下来更是难如登天。还有,
失去意识前朝我们跑过来的真的是医务人员吗?我一向听力很好,
为何那时没听到救护车的声音?4.卧室门传来扭动声,随即客厅的光透了进来。
沈川端着一杯牛奶,在我身边坐下,顿时激起一身寒栗。我的手机被他拿在手上盘转,
另一只手上的牛奶却是稳稳地端着。“你看我手机了?”我怒火中烧,倾身想要夺过来。
“怎么我亲爱的老婆跟我之间有小秘密了?”他不当回事,只是将牛奶递过来,
“喝完就还给你。”一番抢夺,我二人的身影与视频中车祸前的场景重合。
大脑犹如被浸在潮水中,昏昏沉沉,隐约好像想起了什么,却记不真切。
烦躁中我一把将牛奶拍洒在地摊上,黏黏的,溅了一身。“把手机还给我!”我怒吼道。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剩下床头柜上的闹钟“咔哒咔哒”转动的声音。我的心跳很快,
喉咙泛起铁锈味。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将手机递给我,同时站起身向我逼近。
我伸手去拿,却被他抓住手腕,动弹不得。“你今天看过手机后就变得很不对劲。
”他的手越攥越紧,“你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亲爱的,说给我听听。”“你不是看过了,
还要我说什么?”我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腰狠狠地撞在桌角,我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将手机抛到身后,空出来的手绕道我身后,按在我的腰上,轻轻揉着。我强忍着恶心,
另一只手狠狠给他一巴掌。他被打的偏过头,这才松开手,后退两步,低头笑了笑,
“今天太晚了,我再帮你热杯牛奶,你喝完早些休息。”说完他就出了门,
我将地上的杯子捡起来狠狠地砸向他,却被门挡下,碎了一地。“沈川,你真让人恶心。
”沈川再打开卧室的门时,房间内空无一人。只剩下被风吹起的窗帘,初春呼啸的冷风。
卧室的楼层不算高,我从窗户爬出去,调整好姿势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时顺着惯性,
还向前翻滚了一圈,所幸没伤到自己。还好早年在北美留学时练过一手。我捡起手机,
来不及掸掉身上的尘土,向路边跑去。5.凌晨四点,春寒料峭。
我顺着马路向市中心的方向跑了很久,路上没见到什么人。
高度紧绷的神经让我感到草木皆兵,喉咙泛起腥甜。我不知道我还能跑多久,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追上来,更不知道自己能去到哪里。我拢了拢头发,
确认过身后没有人跟踪才放慢脚步。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消息提示音,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上车”。我再次警惕起来,四下张望,远处摩托的轰鸣声迎面而来。
那人身量与我有几分相似,十分张扬的开着摩托围着我转了几圈,才稳稳停下,
将挂在车前的头盔抛给我。“把手机扔到草丛里,上车。”她的声音也与我十分相似。
“你的手机里有定位系统,要是不想被他追上就听我的。”我心下一凛,背后生出一身冷汗。
但她说的话我竟莫名的信任,当即抛下手机,跨上摩托后座。“抓紧我,走了!
”我刚戴好头盔,摩托突然急速起步。由于惯性我猛地后仰,本能的抱紧她的腰以稳住身体,
心跳如雷。天边泛起鱼肚白,我们依旧疾驰在路上。她开着摩托不走寻常路,
七拐八拐地停在一栋烂尾楼前。我刚下车站定,听见她问,
“你身上的纹身在哪儿?”“脚踝。”我有些狐疑,
脚踝上的纹身甚至是在半年前我毫不知情的时候出现的,她又怎会知道,
但我还是选择如实相告。她摘下头盔,我看到了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很高兴能见到你,
林妍。”她递给我一把短刀,“我是A07号林妍。”望着她眼角的泪痣,
亦与我分毫不差。我强行压下胃里的不适感,脑海中闪过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片段,
头痛欲裂。“具体什么情况你很快就知道了,但现在我需要你保持清醒,
把脚踝的芯片挖出来。”她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向我迈近一步,
方便我靠在她肩上得到片刻缓解。透过衣服敞开的角度,
我看到她的锁骨下也有一处被人为破坏的纹身。我深吸一口气,勉强缓过劲,
接过刀咬咬牙狠狠地在脚踝处一划,很明显的感到有异物阻挡。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
钻心的疼痛让我几乎拿不稳刀,定了定神,继续将刀尖探向伤处,剜弄片刻,
掉下一枚血肉包裹的芯片。“这是什么?”“也可以看作是定位芯片。
”她戴上手套将芯片放进一个盒子里,“这个盒子可以屏蔽它的定位功能。
”“为什么还要留着它?”刻骨的疼痛让我的大脑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我要把它改造成我们自己的定位器。”她冲我眨了眨眼。看着另一个自己向自己抛媚眼,
这感觉竟该死的甜美。“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痛觉逐渐麻木,我擦了擦汗,问道。
“去医院,沈川工作的医院,顺理成章的跟他回家。
”林妍A07把地上残留的血迹用土掩盖上,收走了我的头盔,摩托轰鸣中,她对我说,
“林妍,一切顺利。”说罢,只给我留下一尾车尘。
这栋烂尾楼离沈川的工作的仁心医院并不远,我扯开了外套给脚踝简单包扎上,
捡了一根枯枝做拐杖,一瘸一拐的向医院走去。6.朝阳初露,寒气沾衣。
我冷的打了个哆嗦,好在已经坐在了医院急诊科,等待护士先简单的帮我处理伤口。
“你好啊,林妍。”一个穿戴整齐的急诊科护士端着药品走进来,
无意间我看到她眼角同一位置的泪痣,还有手腕处的伤疤。“你也是?
”我的大脑受到了冲击。她没有答话,自顾自的说:“接下来我要帮你冲洗伤口,会很痛,
你可以抓住我的衣角。”在我毫无防备时,她用大量的生理盐水冲洗着我的伤口。
果然很痛啊啊啊啊!长时间的“徒步”和如此***的场景让我眼前发白,
不自觉的攥紧了她的白大褂边角,刚好摸到一粒胶囊。“好啦,你在这儿稍坐一下,
一会儿有医生来帮你缝合伤口。”她冲我眨眨眼,转身离开。医生帮我缝合好后又嘱咐几句,
就让我离开了。我实在是有些累,就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对面病房里传来晨间新闻播报声。
“近日,禾江市及周围市区十三名女性受害者失踪案件开庭审理,
被告是仁心医院神经科学研究所的一名研究人员。据调查,
刘某在被逮捕时正在对该医院一名医生实施暴力行为,医生在反抗时正当防卫,重伤了他,
经判定该医生无罪;该名被告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判处***缓期执行;其同伙7人在犯罪过程中起次要作用,判处15年以上,
20年以下***。”那位医生就是沈川。据说这个被告还是他同组的研究人员刘伟。
半年前刘伟突然暴起胡乱伤人,是沈川冲上去制止了他,也因此胳膊上留下一道很深的口子,
不过幸好没有伤及要害,他也因此得了一面锦旗。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电视屏幕,
画面正好切到躺在病床上的被告。好像……在哪儿见过。“哎呀呀,这人真是该死啊,
多好的小姑娘,唉。”“是啊,唉。”我心中默默为她们哀悼,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
昏昏沉沉的,只好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靠着阖上眼。“诶,你看你看,
那个是不是沈医生的老婆啊?”“好像是啊,怎么受伤了?快给沈医生打个电话吧,
他今天凌晨都要找疯了。”“你别过去!不是说她有精神病吗?说不定也是自己弄伤的。
”“唉,也是可惜了,之前明明也是那么优秀的医生。”“我给沈医生打过电话了,
他说一会儿就到。”那个说闲话的人叹了口气,“真是替沈医生感到不值啊,
这女的之前在路上发病导致他俩出车祸,据说她的孩子就是那时候没的,才5个月。”“啊?
这么吓人。”“不过,沈医生还真是专情啊,都这样了还对她不离不弃。”“是啊是啊,唉,
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像他一样的人。”“快走快走,护士长来了。”我听力实在太好,
那几位讨论的话全然落在我耳朵里。只可惜我现在没力气动弹,
不然高低得过去问问他们我还干了什么千刀万剐的祸事。
7.“很期待与Dr.Lin有进一步合作。”恍惚间沈川年轻了***岁,霁月光风,
谦逊有度。他越过周围的外国人,朝我伸出手,温柔一笑。我握住他的手,眨了眨眼,
道:“LOVE TO.”场景一转,他捧着一束花站在我家楼下,阳光给他渡了一层金色,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见我探出头,沈川晃了晃手中的花,
更吸引我的是另一只手上的杂粮煎饼!在国外太久没吃过的杂粮煎饼!我飞奔下楼,抱住他,
踮起脚尖轻快的在他唇边落下一吻。随后我们手挽手向鲜花和阳光里走去。轰——“沈川!
这边!”夜晚,街道两边传来枪声炮火声。我拉着沈川贴着墙边附身疾走,
想找个房子短暂的躲避一下。“小心!”沈川惊呼,挡在我身前,温热的鲜血溅在我脸上。
还好只是伤到了胳膊,没过多久他就出院随团队回国了。后来,我完成了学业,
回国来到仁心医院精神科学研究院任职,加入了沈川的科研团队。再没过多久,
我们就结婚了。“沈川,我们不能再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了,这是不符合医学伦理的!
”“亲爱的,你也知道,这项技术已经通过了二期临床试验,后面我们再想办法改进好吗?
”“沈川!后续需要大量的人体试验来验证效果,但这是违法的!我绝对不会同意!
”对面的沈川低下头,沉默良久,点了点头。我走上前抱住他,安慰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8.“妍妍,你醒了?”沈川温柔地为我擦拭脸上的脏污,见我醒来轻声道。
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反抗,他只需要一个听话的林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