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就死在陈烨送我这条项链的三年后。他用这条铂金十字链,一圈,一圈,
勒断了我的颈骨。而现在。20岁的陈烨,正站在我的面前。他低着头,
眼里的光温柔得能溺死人。“宝宝,闭眼。”他的声音真好听。曾经,
我就是沉溺在这声音里,一步步走进他编织的地狱。我闭上了眼。不是顺从,是恐惧。
我怕他看到我眼里的恨意,会当场杀了我。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了我后颈的皮肤。
像停尸间的铁床。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开,止不住地开始发抖。就是这个感觉。临死前,
他也是这样,用冰冷的手,抚摸我的脖子。他说:“别怕,很快就好。”然后,剧痛传来。
“宝宝?”陈烨的声音把我从地狱的回忆里拽了出来。他的双手环着我的脖子,
正在扣上项链的锁扣。我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他贴了过来,
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礼物?”不。我喜欢。上辈子的我,
收到这份礼物时,激动得抱着他哭了半天。我以为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却不知道,
这是我未来尸体上的装饰品。陈烨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我的颈动脉。我浑身一颤。
他笑了。很轻很轻的笑声,贴着我的耳朵。“还是……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他什么意思?他不可能知道!这时候的他,
只是一个温柔、英俊、成绩优异的医学院学霸。还不是那个震惊全国的“白衣恶魔”。
我记得很清楚,他手上沾染的第一条人命,是在送我项链的几天之后!我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慌。一慌,就死定了。我睁开眼,从镜子里看他。镜子里的少年,眉眼干净,笑容清澈,
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任谁也看不出,这副皮囊下,
藏着怎样一个扭曲的怪物。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脖子上的项链上。
那眼神……我曾经以为那是深情。可现在我才看懂。那是欣赏一件完美作品的眼神。一件,
即将被他亲手毁灭,又亲手“珍藏”的作品。他低下头,
在我耳边说出那句和我死前听到的一模一样的话。“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这样,
你就永远属于我了。”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的弦,断了。我猛地推开他,像被火炭烫到一样,
连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陈烨愣住了。他脸上的温柔出现了一丝裂痕。
“宝宝,你怎么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了墙角的电视。电视开着,声音很小。
正在播放一则本地校园新闻。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女孩正站在舞台中央,
接受主持人的采访。她刚刚获得了舞蹈大赛的金奖,笑容明媚又自信。
“……感谢我的父母和老师,未来我会继续努力,
希望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舞蹈家……”屏幕下方的字幕条,打出了她的名字:林可欣。就是她!
陈烨的第一个“作品”!上辈子,她会在三天后的夜里失踪。等尸体被发现时,
已经被剥去了皮肤,像一具舞蹈着的血色标本。而陈烨,就是在那之后,
开始了他疯狂的“艺术创作”。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屏幕里,女孩鲜活的笑脸,
和我记忆中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重叠在了一起。我看着陈烨。他脸上的错愕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怕。我真的怕。我想逃。
可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是不是我弄疼你了?”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想碰我的脸。我猛地一偏头,躲开了。空气瞬间凝固。他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中。
几秒钟后。他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手。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温柔完美的笑容。“对不起,
宝宝,是我太心急了。”他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喝点水,压压惊。”我看着那杯水,
不敢接。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前世,他就是用一杯加了安眠药的牛奶,让我陷入昏迷,
然后将我绑在了他的手术台上。我的不配合,似乎让他有些不悦。但他掩饰得很好。
“怎么了?”“连我倒的水,都不敢喝了吗?”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委屈。
可我只听出了威胁。我颤抖着手,伸向水杯。就在指尖即将碰到杯壁的瞬间——哐当!
水杯从我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水花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崩溃地蹲下身,捂着脸,假装因为打破杯子而吓哭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哭得撕心裂-裂肺。一半是演戏,
一半是真的恐惧。预想中的责骂没有到来。头顶,只传来陈烨一声极轻的叹息。他没有管我,
而是蹲下身,开始一片一片地捡拾地上的玻璃碎片。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
就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我从指缝里,偷偷地看他。他捡起最大最锋利的那一块碎片,
放在指尖细细地摩挲着。玻璃的锋刃,在他的指腹上划过,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的目光,
专注地看着那片玻璃。然后,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那个笑容,和煦春风。说出的话,
却让我如坠冰窟。“没关系,碎了就碎了。”“反正……”他举起那片锋利的玻璃,
对着灯光,眯起眼。“再怎么漂亮的藏品,也终有被打破的一天,不是吗?”他的话,
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扎进我的耳膜。藏品。打破。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流不动了。
脸颊上冰凉的泪痕,提醒着我还在演戏。可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
陈烨看着我,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一丝一毫都没有变。仿佛他刚才说的,
不是一句死亡预告,而是一句无关痛癢的玩笑。他站起身。修长的,属于医学生的手指,
还捏着那块最锋利的玻璃。他没有扔掉。而是走向了我。一步。又一步。
皮质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催命一样的声音。我蹲在墙角,无路可退。我想尖叫。
想求救。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世界,只有我和他。和一个即将成为凶手的他。
他终于在我面前站定,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然后,他蹲了下来。视线,与我齐平。
“你看,多漂亮。”他把那块玻璃碎片,举到我的眼前。灯光下,
玻璃的断口折射出七彩的光。像一颗破碎的钻石。也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你说,
用它来划开皮肤,声音会不会很动听?”他说着,用那块玻璃,轻轻贴上了我的脸颊。冰冷,
刺骨。我能感觉到那锋利的边缘,就悬在我的动脉上方。只要他轻轻一动。
我这条重活一次的命,就会立刻报废。我闭上眼,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陈烨……”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哭腔。“我怕……”这是实话。
也是我此刻唯一能做的,示弱。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怕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
”他说着,收回了玻璃。我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了。可下一秒。我听到了皮肤被划开的,
细微的“呲啦”声。我猛地睁开眼——陈烨,用那块玻璃,
干脆利落地划开了自己的左手手掌。一道血口,瞬间出现。鲜红的血珠,
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顺着他的掌纹,滴落在地板上。一滴。两滴。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低着头,痴迷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眼神狂热,又满足。
“你看,红色多好看。”他抬起头,对我笑。“像不像盛开的玫瑰?”疯子!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不。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求饶和恐惧只会激发他更变态的欲望!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受伤的手。
“你疯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强迫自己挤出焦急和心疼的表情,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
我要扮演好我的角色。一个深爱着他,为他奋不顾身的女朋友。
陈烨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反应。他反手握住我,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我的手骨。
他把我拽进怀里,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箍住我的腰。“你心疼了?”他低头,
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头顶。“宝宝,你是在为我心疼吗?”“不然呢!”我哭喊着,
“你流血了!会很疼的!”“不疼。”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只要你看着我,就不疼。
”他的另一只手,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抬了起来。用沾满鲜血的指尖,
一点点抹去我脸上的泪。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糊了我满脸。“别哭了。”“告诉我,
刚才到底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像一条耐心的毒蛇,不等到猎物露出破绽,绝不松口。
我知道,我必须给他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相信,能让他满意的答案。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我……我做了个噩梦。”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充满了委屈和依赖。
“我梦见……梦见你不要我了。”“我梦见你喜欢上了别人,要把我送走,
我怎么求你都没用……”我一边说,一边哭,把上辈子所有的绝望和痛苦,
都倾注在这个谎言里。这谎言,半真半假。他确实不要我了。只不过不是把我送走。
是把我送进地狱。陈烨抱着我的手,紧了紧。我能感觉到,他的胸腔在微微震动。他在笑。
他在为我的这个答案,感到愉悦。“傻瓜。”他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黑得发亮,里面映出我狼狈不堪的倒影。“我怎么会不要你?”“我说过,
你会永远属于我。”他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就算你死了,你的骨灰,
也会装在我亲手做的盒子里,和我葬在一起。”阴冷的气息,顺着我的脊椎,
一路爬上天灵盖。他信了。他相信了我这个愚蠢又可笑的理由。“好了,别哭了。
”他用没受伤的手,温柔地擦着我的脸,仿佛刚才那个自残的疯子不是他。
“去把医药箱拿来,手破了,要消毒。”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进卧室,翻出医药箱。
碘伏,棉签,纱布。我跪在地板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他的手掌很宽大,
骨节分明,此刻却横着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还在流。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我会忍不住,
把碘伏整瓶都泼到他脸上去。“宝宝。”他突然开口。“嗯?”我不敢抬头。
“刚才电视里那个跳舞的女孩,你觉得她漂亮吗?”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棉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血液和碘伏的混合气味,猛地钻进我的鼻子,
让我一阵反胃。他为什么突然提她?为什么偏偏是她!他已经盯上她了吗?还是说,
这只是一个试探?一个测试我反应的陷阱?我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大脑里,
一万个念头在疯狂打架,每一个都通向死亡。说她漂亮?会不会激发他那变态的占有欲,
让他觉得我在关注别的男人……不,别的女人也不行!在他的世界里,我只能看他!
说她不漂亮?又显得太假,太刻意。以他的多疑,一定会察觉到我的言不由衷。怎么办?
怎么办!每一秒的沉默,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我深吸一口气,捡起一根新的棉签,
重新蘸了碘伏。我没有抬头,假装全神贯注地处理他的伤口,用颤抖的声音,
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没看清。”“我眼里……只看得到你的手在流血。
”“你流了好多血,陈烨。”我把尾音拖得很长,带着哭腔和委屈,像一个被吓坏了,
只会担心自己男朋友的傻姑娘。这是一个完美的答案。既回避了他的问题,
又把焦点拉回到了他身上,满足了他渴望被关注的自恋。最重要的是,
我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脆弱”和“依赖”。这是他最喜欢看到的。果然。
头顶传来了他满足的轻笑声。“傻瓜。”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一个小伤口而已,看把你吓的。”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用棉签轻轻擦拭他伤口边缘的血迹。碘伏触碰到翻开的皮肉。
我自己的指尖都因为想象中的刺痛而蜷缩起来。他却纹丝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根本感觉不到痛。或者说,他享受这种疼痛。“你还没回答我。”他冰冷的声音,
再一次响起。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根本不打算放过我!“她跳舞的时候,腿抬得很高,
很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学者般的,冷静的剖析。“肌肉线条很美,
充满了力量感。”“你说,如果把这样的腿做成标本,摆在橱窗里,
是不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手里的棉签,应声折断。恐惧像一张巨大的网,
将我死死罩住。我快要无法呼吸。艺术品……上辈子,我在他的“收藏室”里,
看到过林可欣的尸体。她的双腿,被他用钢筋固定成舞蹈的姿势,摆在一个巨大的玻璃柜里。
皮肤被剥离,肌肉纹理被福尔马林浸泡得根根分明。那就是他口中的,“完美的艺术品”。
“怎么了?”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吓到你了?”他明知故问。
他欣赏着我脸上无法掩饰的恐惧,就像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不。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再这样下去,不等三天后,我现在就会精神崩溃!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这一次,我没有哭,也没有示弱。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烨。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吓我,很有意思?”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
会突然反问。我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了下去,语速飞快,像在宣泄,又像在撒娇。
“你弄伤自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不是就喜欢看我为你担惊受怕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你哭,为你紧张,你才觉得我是在乎你的?
”我一把抢过他手里那块带血的玻璃碎片。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对准了我自己的手腕。
“你喜欢红色是不是?”“你觉得血像玫瑰是不是?”“那用我的血来开一朵,好不好?!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这一刻,我是真的疯了。被他逼疯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要赌一把!赌他现在,还“爱”着我。赌他现在,还舍不得他这件最完美的“藏品”,
出现任何瑕疵!空气凝固了。陈烨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消失了。他的眼神,
变得无比幽深,像一口看不见底的古井。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三秒后。
他以一种我完全无法反应的速度,夺走了我手里的玻璃。“啪”的一声,
他将碎片狠狠砸在墙上,摔得粉碎。“你疯了!”他冲我低吼,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这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失控。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谁允许你伤害自己的!”“你是我一个人的!没有我的允许,
你连一根头发都不能少!”他的力气大得吓人,我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可我心里,
却涌起一阵病态的狂喜。我赌赢了。我抓住了他现在的软肋。眼泪,瞬间涌出眼眶。这一次,
不是演戏。是后怕,是委屈,是劫后余生的宣泄。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你***!
”我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你吓唬我!你总是吓唬我!”陈烨的身体僵硬着。几秒种后,
他紧绷的肌肉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抱住我,一下一下地,轻抚我的后背。“对不起。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对不起,宝宝,是我不好。”“我只是……只是想逗逗你。
”“我再也不会了。”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
已经不一样了。我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根刺。一根名为“不可控”的刺。哭了好久,
我才慢慢平复下来。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陈烨,
我们明天出去走走吧。”我小声地请求。“待在家里,我总会胡思乱想。”我要出去。
我必须出去。我需要新鲜的空气,需要看到阳光下的人群,
来确认自己还活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更重要的。我要去确认一件事。一件,
能决定林可欣生死,也能决定我未来命运的事。陈烨沉默地看着我。他的目光,
像是能穿透我的皮囊,看清我内心所有的盘算。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笑了。
“好啊。”他温柔地擦去我嘴角的血迹——那是刚才不小心蹭到他手上的。“你想去哪儿,
我都陪你。”“我们明天,去游乐园,怎么样?”游乐园。听到这三个字,我刚刚放下的心,
又一次,沉入了谷底。因为我记得。上辈子,林可欣失踪的前一天。陈烨,
就是带我去了那家游乐园。游乐园。上辈子,就在林可欣失踪的前一天,
陈烨带我去了市里最大的那家游乐园。他说,他想在我脸上,看到最灿烂的笑容。那天,
他为我赢了最大的毛绒熊,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吻我,在我耳边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我幸福得快要融化。我不知道。那一天,他不是为了陪我。他是去踩点的。
去观察他的第一个猎物,林可欣。他甚至在回家的路上,
用无比自然的语气告诉我:“今天在游乐园,好像看到了新闻里那个跳舞的女孩,
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我当时还笑着附和:“是吗?那真巧。”现在想来。那不是巧合。
那是他对我这个“共犯”的,一场病态的分享。而现在,历史即将重演。不。我不能拒绝。
我一旦拒绝,就等于告诉他,我知道了什么。我脸上刚刚褪去的血色,
再一次消失得干干净净。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充满期待的,温柔的眼睛。我点点头。
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字。“好。”第二天,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游乐园里人山人海,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尖叫声,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穿着卡通人偶服的工作人员,
正笑着给孩子们派发气球。过山车从最高点呼啸而下,车上的人发出了濒死的呐喊。
旋转木马闪烁着廉价的彩灯,一圈一圈,永不停歇。一切都充满了虚假的欢乐。
我却感觉自己像个溺水的人,被这欢乐的海洋,压得喘不过气。陈烨紧紧牵着我的手。
他的手心,干燥又温暖。“宝宝,想玩什么?”他侧过头问我,眼里的笑意,
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晃眼。我摇摇头。“你决定就好。”我不敢看他,我的视线,
像一台失控的雷达,疯狂地在人群中扫视。林可欣!我必须找到她!我必须确认,她今天,
是不是也在这里!上辈子,陈烨提过一嘴。说她那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
手腕上戴着一串很别致的银铃铛。“我们去玩那个吧。”陈烨指向不远处的射击游戏摊位。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来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流程。摊位老板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
懒洋洋地递给陈烨一把气枪。“十块钱五发,打中十个,最大的娃娃随便挑。”陈烨拿起枪。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脸上的温柔和煦褪去,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专注。他甚至没有怎么瞄准。抬手,扣动扳机。砰!砰!砰!砰!砰!
五声清脆的枪响,几乎连成一片。远处的气球,应声而破。五发全中。老板的眼都直了。
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陈烨放下枪,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阳光的笑容。他转头看我,
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宝宝,厉害吗?”我看着他,只觉得手脚冰凉。那种眼神。
那种对目标百分之百的掌控力。他不是在玩游戏。他是在练习。“你……你以前练过吗?
”我的声音干涩。“没有啊。”他笑得天真无邪,“可能……是天赋吧。”他从老板手里,
接过最大的那只毛绒兔子,塞进我的怀里。兔子很柔软,带着一股廉价的香精味。
陈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兔子毛茸茸的耳朵。他的指尖,划过缝合线。“你看,
这些柔软的东西……”他凑近我,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是不是很可爱?
”“也……很容易被撕碎。”我抱着兔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快要窒息了。“走吧,我们去坐摩天轮。”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拉着我,
走向那个巨大的,缓缓转动的钢铁轮盘。和上辈子一样。每一个步骤,都分毫不差。
我们坐进狭小的轿厢里。舱门关闭,发出“咔哒”一声,像是棺材盖被合上。
摩天轮开始缓缓上升。脚下的世界,逐渐变小。嘈杂的人声,被隔绝在外。整个世界,
仿佛只剩下我和他。和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的囚笼。他一直看着我。目光痴迷,
又滚烫。“宝宝,你看外面。”轿厢升到了最高点。整个游乐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从这里看下去,所有人都像蝼蚁一样。”他说着,把我拉进怀里,让我靠着他的胸膛。
“你会不会怕?”我僵硬地点头。“别怕。”他的手,环住了我的脖子,
就是上辈子勒死我的那个姿势。“只要有我在,你就掉不下去。”“就算掉下去,
我也会抱着你,一起。”他的声音,像是魔鬼的蛊惑。就在这时。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看到了!就在摩天轮正下方的人群里!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她的长发被风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