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向声音来源——就在他这栋楼斜下方,裂谷悬崖边缘,一栋被巨大藤蔓几乎完全包裹、只剩下一角摇摇欲坠的二层小楼的残骸里!
那啜泣声断断续续,带着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正是从那里传出!
有人!
活人!
心脏猛地一跳。
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中,同类的声音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
但陈默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他迅速矮下身,借助残垣断壁的阴影,如同幽灵般向那栋危楼靠近。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地面上可疑的粘液和阴影区域。
靠近了。
那栋小楼的一楼己经完全被墨绿色的巨大藤蔓和坍塌的砖石堵死。
啜泣声来自二楼一个残破的窗口。
窗口被几根扭曲的钢筋挡住,里面一片漆黑。
陈默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冰冷粗糙、覆盖着一层滑腻不明物质的墙壁,慢慢向上攀爬。
藤蔓的金属鳞片在手下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
他无声无息地移动到那个破窗下方,侧耳倾听。
“……妈……爸……呜呜……别丢下我……好黑……有东西……它们在抓门……呜呜……”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己经哭得嗓子沙哑,充满了崩溃边缘的绝望。
同时,陈默也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就在这栋危楼一楼的某个角落,被藤蔓和废墟堵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抓挠声!
“滋啦……滋啦……”,伴随着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声,还有那种如同破风箱般的、压抑的低沉嘶吼!
不止一只!
有怪物被活人的气息和哭声吸引,正在试图突破障碍!
女孩的处境,危在旦夕!
陈默眼神一凛。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土腥味灌入肺腑。
他迅速从背后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沓黄表纸。
不是一张,也不是十张,而是厚厚一沓!
粗略看去,至少有二三十张!
意念瞬间沉入脑海那片灰色空间,锁定了悬浮其中的冥钞堆。
这一次,他不再吝啬。
精神高度集中,意念如同无形的刻刀,狠狠刺入那片凝滞的灰暗!
“燃!
阻!”
意念落下的瞬间,陈默手臂猛地一挥!
手中那厚厚一沓粗糙的冥钞,如同天女散花般,被他狠狠抛向楼下那被藤蔓和废墟堵塞、正不断传来抓挠和嘶吼声的角落!
呼——!
就在那沓纸钱脱离手掌、即将散落坠地的刹那!
数十点幽暗诡异的青白色火苗,同时凭空燃起!
几十张冥钞瞬间化作数十团燃烧的火焰,如同坠落的青色星辰,精准地覆盖向那个怪物聚集的角落!
轰——!
一股远比之前焚烧十张冥钞时更庞大、更冰冷、更沉寂、蕴含着近乎实质般“秩序”力量的纸灰气息,如同无形的重锤,猛地在那角落爆发开来!
“咿嗷——!!!”
数声重叠的、凄厉到变形的惨嚎骤然炸响!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抓挠声和嘶吼声瞬间变成了混乱的翻滚、撞击和濒死的哀鸣!
粘稠的黑色液体如同喷泉般溅射出来,落在藤蔓和废墟上,发出剧烈的“嗤嗤”腐蚀声,腾起大股大股刺鼻的黑烟!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几乎让人昏厥!
那几十团青白色的火焰在爆发后迅速熄灭,只留下大片大片迅速变冷的纸灰,散发着冰冷沉寂的气息,暂时覆盖了那片区域。
楼下的抓挠和嘶吼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火焰熄灭后纸灰飘落的细微沙沙声,以及腐蚀声和黑烟升腾的滋滋声。
二楼窗口内,那绝望的啜泣声也猛地停住了。
死寂中,只剩下女孩压抑到极致的、惊恐的抽气声。
陈默不再犹豫,抓住窗口那几根扭曲的钢筋,双臂猛然发力!
身体经过高烧蜕变后的力量在这一刻显现出来,坚硬的钢筋发出令人牙酸的***,被他硬生生掰开一个足够通过的缝隙!
他如同灵猫般翻身而入。
借着窗外极其微弱的幽光,他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这是一个狭小、布满灰尘和碎石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血腥味。
墙角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脏兮兮的校服,双手死死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瘦弱的肩膀还在剧烈地颤抖着。
听到破窗而入的声音,女孩猛地抬起头!
一张沾满泪水和灰尘、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
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红肿不堪,此刻却瞪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陈默的身影,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如同受惊的小鹿。
她张开嘴,似乎想尖叫,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别怕。”
陈默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迅速扫视了一眼这个狭小的空间,确认没有其他危险,目光最后落在女孩惊恐的脸上。
“跟我走,这里不能待了。”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温情,虽然女孩的样貌和身材都是一绝,不过现在也只有生存的紧迫和不容置疑的决断了。
在这片刚刚焚烧了数十张冥钞、纸灰气息尚未散尽、楼下怪物惨嚎余音似乎还在回荡的废墟危楼里,这个突然闯入、浑身散发着冰冷煞气和神秘气息的男人,带给女孩的冲击力,远比楼下那些怪物更加强烈。
女孩的牙齿咯咯作响,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极度的不信任。
她看着陈默,又看看那被他暴力掰开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窗口,外面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风声,楼下还残留着怪物被焚烧后的恐怖余韵……跟他走?
去哪里?
外面……不是更可怕吗?
就在女孩恐惧僵首、陈默眉头紧锁准备强行带人离开的刹那——“呜……汪!
呜……汪呜……”一阵极其微弱、带着痛苦呜咽的狗叫声,突然从房间角落一堆破木板和碎砖头下面传了出来!
女孩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一首处于崩溃边缘的惊恐眼神瞬间被另一种强烈的情绪取代!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向那堆杂物,用满是污迹和擦伤的小手疯狂地扒拉着。
“大黄!
大黄别怕!
姐姐在!
姐姐在!”
她一边扒拉,一边带着哭腔呼喊,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焦急。
陈默眉头一皱,也立刻上前帮忙。
几块沉重的碎水泥板被合力掀开。
一条体型中等的土黄色中华田园犬露了出来。
它被压在一块沉重的碎木柜下,后腿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皮毛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灰尘。
它虚弱地喘息着,看到女孩,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下,费力地伸出舌头想舔舐女孩的手,喉咙里发出断续的、痛苦的呜咽。
女孩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她紧紧抱住大黄的脖子,将脸埋在它沾血的皮毛里,发出压抑的、心碎的哭声。
“大黄……别死……求你别死……”陈默的目光扫过大黄扭曲的后腿和身下不断渗出的鲜血。
伤势很重,失血不少。
在这样的环境下,带着这样一条重伤的狗……生存几率几乎为零。
他沉默地看着女孩抱着濒死的狗痛哭,又看了看窗外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黑暗。
楼下,那几十张冥钞焚烧后的纸灰气息正在被狂风迅速吹散,空气中残留的“秩序”力量正在飞快消退。
而远处,那些被暂时惊退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蠕动声和贪婪的低吼,似乎又开始隐隐约约地重新汇聚、靠近……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