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刃九龙忌十八年前周家灭门,唯有襁褓中的我被老仆拼死救出。十八年后武林大会,
我以独步天下的大九阳掌与昆仑御心法技压群雄。无人知晓我的来历,无人识得我的师承。
九龙帮演武场尘嚣漫天,黄历上分明写着“忌动土”。刀锋寒光映照她决绝泪眼时,
我才明白——复仇这坛酒,最苦的滋味竟在饮尽之后。---秋意,
已像冰水浸透了九月的骨头。黄历摊在九龙帮总坛那张乌沉沉的紫檀大案上,
墨字森然如刀斧凿刻——“忌动土”。字迹殷红,像一道刚刚凝住的血痂,
刺眼地横陈在满室幽暗里。可九龙帮那大得能跑死马的演武场,哪里管得了黄历上说什么?
人声,比捅了马蜂窝还炸。刀剑的寒光,搅碎了原本肃杀如铁的秋风。
尘土被无数草鞋、快靴、镶铁官靴粗暴地践踏起来,又被刀风、掌风、剑风蛮横地卷上半空,
盘旋不去,凝成一片灰黄浑浊的雾霭。这雾霭沉甸甸地压着,弥漫在每一张脸上。那些脸上,
油汗涔涔,刻着热切、贪婪,或者老狐狸般的谨慎。空气是浊的,
汗酸味、牲口皮革的膻味、铁器生锈的腥味,还有更隐秘、更灼人的东西,丝丝缕缕,
挥之不去——那是欲望。无数赤裸裸的欲望,在秋日的冷光下无声地蒸腾,纠缠,碰撞。
九龙帮帮主,“铁爪神鹰”万镇岳,就坐在演武场北面那座高得离谱的看台上。
猩红大氅裹着他魁梧如熊的身躯,一双骨节粗大、布满铜钱厚茧的手,
随意搭在铺了虎皮的扶手上。那双手,曾轻易捏碎过成名高手的喉骨。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场下攒动的人头,嘴角微微下撇,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像在看一群为了骨头撕咬的野狗。“这武林大会,”他声音不高,
却奇异地盖过了场下的喧嚣,清晰地钻进身边几个心腹的耳朵,“来的‘英雄’,
是越来越多了。”语气平淡,却像在滚油锅里丢进了一粒冰碴子。“帮主威震八方,
自然群雄景从。”左首一个师爷模样的瘦削中年人连忙躬身,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谄笑,
“连‘河西鬼刀’沙千里、‘铁臂猿’刘振峰这等素来不服管束的独脚大盗,
今日也乖乖坐在了台下。嘿嘿,这盟主之位,非帮主莫属啊!”万镇岳鼻腔里哼了一声,
不置可否。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远处一个孤零零的角落。那里,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青布直裰的年轻人,背对着喧嚣,正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他站得极稳,周遭的拥挤和吵闹似乎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墙。
万镇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身影,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志得意满的眼里。
“那人是谁?”他下巴朝那方向微微一抬。师爷眯缝着眼,伸长脖子瞅了半晌,
茫然地摇摇头:“面生得很。许是哪个小门小派带来长见识的弟子?
或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无名之辈?”“无名之辈?”万镇岳端起手边的紫砂茶壶,
呷了一口浓得发苦的茶汁,眼中精光一闪,“这满场的‘英雄好汉’,哪个不是有名有姓?
偏偏他无名?有趣。”这时,场中一声暴喝炸响!“呔!姓刘的,少他妈在爷面前装大瓣蒜!
有种上来,让你尝尝爷爷‘开山掌’的滋味!
”一个赤着上身、筋肉虬结如铁的巨汉跳上了中央最大的擂台,
蒲扇般的大手拍得胸膛砰砰作响,正是以横练功夫和暴戾闻名的“莽金刚”雷豹。
他铜铃般的凶眼死死瞪着台下前排一个面色阴鸷的刀客。那刀客,
一身灰扑扑的劲装毫不起眼,腰间悬着一柄狭长的、刀鞘都磨得油亮的雁翎刀。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正是“河西鬼刀”沙千里。“莽夫。”沙千里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冰针,
精准地刺进雷豹的耳朵。“你找死!”雷豹狂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牯牛,
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轰隆隆踏得擂台木板呻吟欲裂,
钵盂大的拳头裹着开碑裂石的劲风,直捣沙千里面门!这一拳,快、猛、狠,
台下胆小之人已忍不住惊呼闭眼。沙千里终于动了。就在那拳头堪堪触到他鼻尖的刹那,
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道没有重量的灰影,贴着那狂暴的拳风,诡异地一旋。没有金铁交鸣,
只有一声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嗤啦”声,如同撕裂了一匹坚韧的厚布。
雷豹前冲的庞大身躯骤然僵住,脸上凶悍的表情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取代。
他低头,看着自己袒露的胸膛。一道细细的红线,从心口一直延伸到小腹。红线迅速变粗,
崩裂,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脚下的擂台。
那具小山般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塌,溅起一蓬血色的尘埃。沙千里已站在三步开外,
那柄狭长的雁翎刀不知何时已悄然回鞘,刀柄上缠着的旧布条连一丝颤动也无。
他依旧低着头,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只扰人的苍蝇。“好快的刀!”看台上,
万镇岳眼中爆出一团精光,手指在虎皮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鬼刀名不虚传!
”师爷也倒抽一口冷气,声音有些发颤。场下一片死寂。
方才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断。恐惧,像冰冷的蛇,悄然缠上每个人的脖颈。
只有秋风卷着血腥味,呜呜地吹过。“废物。”沙千里又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不高,
却清晰地刮过每一个人的耳膜,带着赤裸裸的轻蔑。他灰暗的目光缓缓抬起,
扫过前排几个刚才还跃跃欲试的成名人物。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心头一寒,
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沙千里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最终,那目光竟越过众人,
落向了那个一直背对擂台的青衫身影。“热闹看够了?”沙千里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还是怕了?”人群的目光,瞬间被牵引,齐刷刷聚焦在那个角落。
那青衫年轻人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很年轻,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张脸异常干净,
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苍白。眉眼清朗,鼻梁挺直,嘴唇很薄,抿成一条淡漠的直线。
他身量颀长,青布直裰有些空荡地罩在身上,显得身形有些单薄。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很黑,很深,像两口沉在古井最深处的寒潭,映着场中的血腥和喧嚣,却没有一丝波澜。
平静得……令人心悸。他慢慢抬起头,迎向沙千里那刀子般锋利的目光。没有愤怒,
没有挑衅,甚至没有一丝属于年轻人的热血。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沙千里?
”年轻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死寂的演武场上荡开,
“河西鬼刀?”沙千里灰暗的眼珠缩了一下,像是被对方直呼其名的不敬所激怒,
又像是被那深潭般的眼神刺了一下。
他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了腰间雁翎刀的刀柄:“既知我名,还敢背身?报上名来!沙某刀下,
不斩无名之鬼!”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
朝着中央那座刚刚染血的擂台走去。他的步子很稳,不快,也不慢,踏在尘土里,
几乎没有声音。拥挤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所有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惊疑、猜测、不屑、好奇……混杂在一起。他走到擂台边缘,
没有施展任何花哨的身法,只是抬脚,轻轻一踏,便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
飘然落在了那滩尚未完全凝固的、属于雷豹的暗红血迹旁边。脚下黏稠的血液,
与他洗得发白的青布鞋底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他站定,目光终于落在沙千里脸上。
那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看的不是名震河西的凶戾刀客,而是一截枯木,一块顽石。
“周无忌。”他终于报出了名字,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周无忌?
”沙千里眉头紧锁,在记忆里飞速搜寻,却一无所获。台下也是一片嗡嗡的议论,
无人听过这个名字。“无名小卒,也敢登台?”沙千里眼中的轻蔑更浓,
搭在刀柄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找死,也要选对地方!
”周无忌仿佛没听见他的嘲讽,目光淡淡扫过沙千里腰间的雁翎刀,又缓缓抬起,
看向高台之上。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喧闹和距离,
精准地刺向那个端坐虎皮大椅、猩红大氅裹身的魁梧身影——九龙帮帮主,万镇岳。
万镇岳端着茶壶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隔着无数攒动的人头,
那年轻人的目光,竟让他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寒意。
像深秋的夜露,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后颈。“狂妄!”沙千里被对方彻底的无视激怒了。
他成名多年,刀下亡魂无数,何曾受过这等轻慢?尤其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无名小辈!
杀机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他不再废话,腰身猛地一拧!呛啷——!
狭长的雁翎刀终于出鞘!刀光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灰蒙蒙的、令人心头发冷的死气。
刀一出鞘,仿佛连周遭的光线都暗了几分。刀身窄而薄,
刀刃在秋阳下只反射出一线幽暗的、流动的水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道快得几乎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灰线,无声无息地撕裂空气,直取周无忌咽喉!
刀势诡谲,如同毒蛇出洞,角度刁钻狠辣到了极致!
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绝杀——“鬼影断魂”!台下有人失声惊呼!这一刀太快,太毒!
方才雷豹就是死在这一刀之下,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周无忌动了。
就在那灰蒙蒙、死气沉沉的刀光即将吻上他喉结皮肤的刹那,他垂在身侧的右手,
极其随意地抬了起来。五指张开,掌心微微凹陷,仿佛只是要去承接一片飘落的枯叶。
没有磅礴的内力外泄,没有慑人的劲风呼啸。只有一股极其内敛、却又沛然莫御的灼热气息,
在他掌心方寸之地骤然爆发!那气息无形无质,却让直面它的沙千里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感觉自己的刀,仿佛不是刺向一个人,而是刺进了一座突然喷发的火山口!
一股焚灭一切的炽热洪流,逆着他的刀势,蛮横无比地倒卷而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万分之一刹那。嗤——!一声轻响,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浸水的牛皮上。那快如鬼魅、狠辣刁钻的灰蒙蒙刀光,
在距离周无忌咽喉不足三寸之处,硬生生地停住了!不是被格挡,也不是被躲闪。
那柄狭长锋利的雁翎刀,刀尖部分,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诡异地熔化了!赤红的铁汁滴落,
灼烧着擂台暗红的血污,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几缕刺鼻的青烟。
沙千里握刀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痛感顺着手臂经脉直冲而上,
仿佛整条手臂都被丢进了熔炉!他脸上的轻蔑和凶狠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痛苦取代,
一张灰败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大…大九阳……”他死死盯着周无忌那只仿佛只是随意抬起的、毫无烟火气的手掌,
眼中充满了见鬼般的恐惧,后面的话却被剧烈的灼痛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嘶哑的嗬嗬声。
周无忌的手掌轻轻向前一送。动作依旧随意,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噗!
”沙千里如同被一柄无形的、烧红的巨锤正面轰中!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那血液竟带着一股诡异的焦糊味。他像一只断了线的破败灰鹞子,
越过台下惊骇躲避的人群头顶,重重砸在十几丈外的兵器架上。精钢打造的兵器架轰然倒塌,
刀枪剑戟散落一地。沙千里瘫在废墟里,身体诡异地微微抽搐,口鼻中溢出的鲜血带着气泡,
皮肤上竟隐隐透出一种被高温炙烤过的焦红色,眼见是活不成了。死寂。
比雷豹倒下时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九龙帮演武场。
所有的喧嚣、议论、贪婪、热切,都在这一刻被冻结、碾碎。只剩下秋风卷过尘土,
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以及那几缕从熔化的刀尖和沙千里身上飘起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
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一掌的恐怖。无数道目光,从惊骇欲绝,到难以置信,
最终死死地、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钉在擂台中央那个青衫年轻人的身上。他依旧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如孤松。收回的手掌白皙干净,
仿佛刚才那熔金断铁、一掌毙杀河西鬼刀的惊世骇俗之举,与他毫无关系。
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那种近乎虚无的平静。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缓缓抬起,再次锁定了高台之上。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仅仅是穿透。那目光里,
沉淀了十八载寒暑淬炼出的冰,和足以焚尽九天的火,无声地燃烧着,穿越喧嚣与死寂,
牢牢钉在万镇岳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万镇岳手中的紫砂茶壶,“啪嚓”一声,
被他无意识捏得粉碎!滚烫的茶汁混着锋利的瓷片溅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那猩红大氅下的魁梧身躯,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如同嗅到致命危险的猛兽。
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回视着擂台上的周无忌,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一掌的气息……那熔金断铁、焚灭生机的炽热……一个早已被岁月尘封、被刻意遗忘的名词,
带着地狱的硫磺味,猛地撞进他的脑海!
“大……九……阳……”万镇岳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这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
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十八年前那个血与火的夜晚,
周身腾起的、焚尽一切的金红烈焰……与眼前这年轻人掌心那内敛到极致却更显恐怖的灼热,
瞬间重叠!冷汗,冰凉的冷汗,第一次浸透了万镇岳这位一方霸主的贴身内衫。
他搭在虎皮扶手上的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青筋暴突。“帮主……”旁边的师爷面无人色,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也认出了那传说中早已绝迹的武功,
“那…那是……”万镇岳猛地一抬手,止住了师爷后面的话。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森然笑容,声音却洪亮地压过全场死寂:“好!
好掌力!想不到我九龙帮这小小的武林大会,竟能引来如此不世出的少年英豪!
‘大九阳掌’……嘿嘿,好多年没听过这名字了!”他刻意点出掌法名称,既是试探,
也是震慑场下其他可能蠢蠢欲动的人,“小兄弟武功盖世,技压群雄,这武林盟主之位,
看来是非你莫属了!不知小兄弟师承哪位高人?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死死盯着周无忌的眼睛,试图从那深潭般的平静中挖出一丝线索。
周无忌的目光依旧锁着万镇岳,对那番看似恭维实则暗藏杀机的场面话置若罔闻。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碎裂,清晰地穿透了每一个人的耳膜:“师承?
”他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死人,不需要知道。
”这六个字,像六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狂妄!嚣张!
简直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放肆!”“狂妄小辈!”“拿下他!”短暂的死寂后,
台下如同炸开了锅!尤其是那些依附九龙帮的帮派首领和自恃身份的成名高手,
被这赤裸裸的蔑视彻底激怒了。呼喝声、咒骂声、拔出兵刃的铿锵声此起彼伏,
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如同毒箭射向擂台。高台之上,万镇岳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铅云。他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这小子,不仅身负那门该死的掌法,态度更是嚣张到了极点!留不得!“好!
好一个死人不需要知道!”万镇岳怒极反笑,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小辈,
你既如此目中无人,视我九龙帮如无物,那就休怪万某以大欺小,
替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师门管教管教你!”他猛地站起身,猩红大氅无风自动,
一股沉重如山岳、霸道无匹的气势轰然爆发!他魁梧的身躯仿佛瞬间膨胀了一圈,
整个高台都似乎在他脚下震颤!这才是真正的“铁爪神鹰”!
雄踞一方、手上沾满血腥的枭雄气势!“九龙卫何在!”万镇岳厉声断喝!“在!
”看台两侧,如同鬼魅般瞬间闪现出九条身影!清一色的玄黑劲装,
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青铜鬼面獠牙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麻木、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形制奇特的弯刀,刀身狭窄,弧度极大,刃口闪烁着幽蓝的寒光,
显然是淬了剧毒!九龙卫!万镇岳耗费无数心血、用最残酷手段训练出的终极杀人兵器!
九人一体,心意相通,出手狠绝,配合无间!九龙帮能称霸一方,九龙卫的凶名,
是用累累白骨堆砌起来的!平日里极少出动,一旦现身,必是灭门绝户!“拿下此獠!
死活不论!”万镇岳大手一挥,指向擂台中央的周无忌,杀机凛然!“喏!
”九道黑影同时应声,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刺耳生寒。没有多余的动作,九人身影一晃,
如同九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从不同方位、不同角度,带着九股阴寒刺骨的杀意,
瞬间扑向擂台上的周无忌!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九柄淬毒弯刀划出九道幽蓝的弧光,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将周无忌周身所有闪避的空间彻底封死!刀锋未至,
那森寒的杀气和幽蓝刀光上散发的甜腥毒气,已让擂台边缘靠得近些的人头晕目眩,
慌忙后退!九刀齐至,绝杀之局!面对这足以让江湖一流高手瞬间饮恨的绝杀合击,
周无忌终于动了。不是闪避,不是格挡。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他眼帘垂下的瞬间,
一股截然不同的、难以言喻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那不是大九阳掌的焚天炽热,而是一种极致的空、极致的静、极致的……掌控!
仿佛他闭上的不是眼睛,而是关上了一扇通往喧嚣尘世的门。
的血腥味、台下的惊呼声、九道破空袭来的刺骨杀意、弯刀撕裂空气的锐啸……所有的一切,
都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时间,在他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延展。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九道迅如鬼魅的身影,在他闭目的黑暗中,却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
他们的速度仿佛被放慢了十倍、百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块肌肉的发力,
每一次呼吸的节奏,甚至那九柄弯刀上幽蓝毒光流淌的轨迹……都纤毫毕现,
如同凝固在琥珀中的飞虫。每一个九龙卫的“心意”,
训练所扭曲的微弱恐惧、嗜血的兴奋、对命令的绝对服从……都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清晰地倒映在他“心湖”的镜面上。昆仑御心法!心之所至,万念皆明!驭敌之念,
如掌观纹!就在第一柄淬毒弯刀的幽蓝刃尖,距离他后心衣衫不足三寸,
那冰冷的锋锐感甚至已经刺透布料、触及皮肤的刹那——周无忌动了。
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近乎舞蹈般的韵律,极其微小地晃动了一下。
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同微风拂过柳枝的末梢。嗤!
那柄快如闪电、志在必得的淬毒弯刀,竟贴着周无忌的脊背,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
刀锋带起的锐风,只割断了他几根飘起的发丝。与此同时,周无忌的右手食指,
如同拈花拂柳般,极其随意、极其精准地,
在身侧一个正挥刀横斩他腰肋的九龙卫手腕脉门处,轻轻一点。“呃!
”那戴着青铜鬼面的九龙卫闷哼一声,整条手臂如同被瞬间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垂下。
他手中的弯刀失去了控制,带着原来的巨大惯性,非但没有砍中周无忌,
反而斜斜地朝着旁边另一个正从侧下方撩刀上刺的同伴小腹划去!“小心!
”被攻击的九龙卫亡魂大冒,硬生生在半空拧身,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来自“同伴”的致命一刀。但他这强行变招,
立刻打乱了原本天衣无缝的合击阵型。周无忌的身影,
就在这九人合围阵型出现一丝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紊乱瞬间,如同游鱼般滑了出去。
他闭着眼,在九道疯狂绞杀、快得只剩残影的刀光缝隙中穿梭、游走。
每一次移动都妙到毫巅,每一次闪避都间不容发。他的手指、手肘、肩膀,
甚至衣袂飘动的轨迹,都成了最致命的武器,总是在最不可能的角度,以最微小的力道,
精准地点在某个九龙卫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节点,或是某个同伴攻击轨迹的必经之路上。
叮!当!嗤!擂台上,金属撞击声、刀刃入肉声、闷哼声、惊怒的厉喝声骤然爆响!
混乱不堪!一个九龙卫的刀被周无忌指尖引偏,狠狠劈在了另一个同伴的弯刀上,火星四溅!
另一个九龙卫被周无忌肩膀看似无意地一靠,重心顿失,踉跄着撞向第三个同伴,
两人滚作一团!还有一人,自己挥出的刀莫名其妙地被同伴格挡的余波震得脱手飞出,
打着旋儿飞向台下,吓得人群一片惊呼!九个心意相通、配合无间的杀戮机器,
此刻竟如同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他们每一次出手,似乎都“恰好”被同伴干扰、阻挡,
甚至“引导”着攻向自己人!每一次围杀,都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在暗中拨弄着他们的神经,扭曲着他们的判断!恐惧,
一种源自未知、源自对自身掌控力彻底丧失的恐惧,第一次如同冰冷的毒蛇,
缠上了这些被训练得近乎麻木的杀人兵器!“妖法!这是妖法!”一个九龙卫心神剧震,
忍不住嘶声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惶。“稳住!杀了他!
”另一个头目模样的九龙卫厉声咆哮,试图重整旗鼓。然而他话音刚落,
周无忌闭着双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咫尺之地!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无视他本能挥起的弯刀格挡,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般,
点向他的眉心!那九龙卫头目眼中爆发出绝望的厉芒,全身功力疯狂涌向眉心,
试图硬抗这诡异的一指!噗!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如同熟透的果子落地。那根手指,
并未蕴含开碑裂石的刚猛力道。然而就在指尖触及眉心的瞬间,
一股冰冷、浩大、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精神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
蛮横地冲垮了他凝聚的所有内劲防御,瞬间灌入他的脑海!“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那青铜鬼面下爆发出来!那头目双手抱头,弯刀当啷坠地,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七窍之中,竟缓缓渗出暗红的血丝!
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不是外伤致死,
而是精神意念被彻底摧毁、碾碎,魂飞魄散!昆仑御心法——摧神!剩下的八名九龙卫,
动作齐齐一僵!同伴那凄厉绝望的惨嚎,如同丧钟在他们耳边敲响。
那根轻描淡写点杀头目的手指,那闭着双眼却如同俯瞰众生的身影,
彻底击溃了他们心中仅存的战意!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