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静梓的肩膀在微微发抖，温热的液体渗透了她的衣领。
"对不起..."晓沐轻抚静梓的后背，指尖触到她突出的肩胛骨，比记忆中更加明显，"这48小时你一定吓坏了。
"静梓突然松开手，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觉。
"等等，你怎么知道是48小时？
医生只说24到48小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你真的全部想起来了？
不是骗我的？
"晓沐看着眼前这个像受惊小鹿般的恋人，心脏揪了一下。
她伸手将静梓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要我证明吗？
"她轻声说，"比如...你右大腿内侧有个蝴蝶形状的胎记，是你六岁时非要说是天使的吻痕。
"静梓的眼睛瞪大了。
"再比如？
"晓沐继续道，手指顺着静梓的手臂滑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这道淤青...昨晚我喝醉后抓着你不放，因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那个新来的调酒师一首盯着你看，我吃醋了。
"静梓的嘴唇开始颤抖，但她还是固执地追问："还有呢？
"晓沐叹了口气，突然倾身向前，在静梓耳边轻声道："还有...我们第一次***后，你在浴室镜子上用蒸汽画了颗爱心，结果水珠流下来变成了破碎的心，你吓得差点哭出来。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静梓整个人软了下来，额头抵在晓沐肩上。
"***..."她带着哭腔骂道，"你知道我这两天真以为要永远失去你了吗？
"晓沐感到一阵尖锐的愧疚。
她低头看见静梓手腕上的淤青在白皙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轻轻托起那只手，嘴唇贴上那片青紫。
"对不起，弄疼你了。
"静梓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回手。
"其实...没那么疼。
"她小声说，"你喝醉后力气是大，但一首记得护着我的头，不让我撞到车门。
"晓沐从茶几抽屉里取出药膏——她记得常备药放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涂在静梓手腕上。
药膏是薄荷味的，凉丝丝的，就像她们第一次约会时分享的那杯薄荷巧克力冰沙。
"我全都记得了！
"晓沐一边涂药一边说，"从我们在图书馆抢《百年孤独》，到你为了给我买吉他吃泡面...甚至昨天早上我们为什么吵架都记得。
"她顿了顿，"是因为我忘了给绿萝浇水，对吧？
"静梓破涕为笑，"那盆绿萝都快成我们关系的晴雨表了。
"她指向窗台，那盆植物确实有些蔫头耷脑。
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窗台，晓沐拿起喷壶给绿萝浇水，静梓则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叶片。
他们的手臂不时相碰，像两株寻找支撑的植物。
"饿了吗？
"静梓突然问，"粥都洒了，我重新做点东西吧。
"晓沐摇摇头，拉住准备去厨房的静梓。
"别忙了，"她轻声说，"我们叫外卖吧...我想再抱抱你。
"她们倒在沙发上，静梓蜷缩在晓沐怀里，像只归巢的鸟。
晓沐的下巴抵在静梓头顶，嗅到熟悉的苹果洗发水味道——这是上周她们一起在超市选的，静梓当时还抱怨晓沐总是偷偷用她的洗发水。
"你知道吗，"静梓的声音闷在晓沐胸口，"最可怕的不是你忘记我，而是..."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而是你看着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那种眼神...像刀一样。
"晓沐喉咙发紧。
她想起早上醒来时，自己确实用那种警惕、疏离的目光打量过静梓。
想到这，她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我给你讲讲这两天的感受吧，"晓沐说，"虽然记忆没了，但身体好像记得你。
"她拉起静梓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你一靠近，这里就跳得特别快。
还有你教我弹吉他时..."她的耳根发热，"你的呼吸喷在我耳边，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但又舍不得躲开。
"静梓眨了眨眼，"真的？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碰你呢。
""怎么会，"晓沐笑了，"就像现在..."她低头轻吻静梓的眉心，"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更早认出你。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她们叫了外卖，却谁也没去动那些渐渐变凉的食物。
两人只是依偎在沙发上，静梓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这48小时里她的恐惧、她的坚持，以及那些晓沐不记得的细微关怀——宿醉时被小心擦拭的额头，半夜踢被子后被重新盖好的被角。
晓沐静静听着，手指穿梭在静梓的发间。
她想起医生说的"保持熟悉环境有助于记忆恢复。
"突然明白了是什么真正唤回了她的记忆——不是这个公寓，而是静梓身上那些她早己刻进骨子里的细节：洗发水的味道，指尖的温度，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
"我们睡觉吧，"静梓打了个哈欠，"这两天我都没怎么合眼。
"卧室里，晓沐站在床边突然有些踌躇。
虽然记忆回来了，但某种微妙的陌生感依然存在——就像穿上一件很久没穿的旧衣服，熟悉又略带异样。
静梓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从衣柜里拿出两套睡衣——那套淡紫色的是晓沐的，蓝色的是她自己的。
"像以前一样？
"她轻声问，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晓沐接过睡衣，手指擦过静梓的指尖，那一瞬间的触碰像接通了某种电流。
她突然明白了这种陌生感的来源——记忆虽然恢复，但她们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做恋人。
她们背对背换好睡衣，这种刻意的回避在同居半年后显得既奇怪又甜蜜。
床垫下陷的熟悉弧度，枕头上的淡淡香气，静梓钻进被窝时带起的一小股气流...所有这些细微感觉都在告诉晓沐：这里是你的归处。
静梓关上台灯，黑暗立刻填满了房间。
晓沐平躺着，能听到身边人轻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悄悄摸索过来，勾住了她的小指。
"晓沐？
"静梓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记忆没这么快恢复，你会重新爱上我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晓沐转身面对静梓，尽管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知道吗，"她轻声回答，"在我不认识你的那段时间里，你为我做醒酒汤的样子，教我弹吉他时的耐心，甚至你着急时皱鼻子的表情...都在让我重新爱上你。
"静梓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晓沐感觉到一个温软的吻落在自己唇上，轻得像一片羽毛。
"这是为了现在的你，"静梓说，然后又吻了一下，"这是为了忘记我的你。
"晓沐追着第三个吻加深了这个接触，在唇齿相依间尝到了咸味——不知是谁的眼泪。
当她们终于分开时，静梓己经整个人缩进了晓沐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锁骨。
"我们明天做什么？
"静梓迷迷糊糊地问，睡意开始笼罩她的声音。
晓沐轻抚她的后背，"做我们约定过的事...养只猫？
"静梓轻轻"嗯"了一声，呼吸渐渐平稳。
晓沐在黑暗中微笑，想起照片里那些她们共同经历却暂时遗忘的时光。
没关系，她们会有更多照片，更多记忆。
这一次，她会记得给绿萝浇水，记得周年纪念日，记得静梓手腕上淤青的教训——记得好好爱这个把她的胎记当作月亮来珍藏的女孩。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时，晓沐发现静梓己经醒了，正支着下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早上好，"静梓说，手指轻轻描画着晓沐右肩上的月牙形胎记，"我有个想法。
""嗯？
""我们去创造新的记忆吧，"静梓的眼睛里盛满了晨光，"不是弥补失去的那48小时，而是...而是为了以后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更多的记忆，更多的爱，这样就算再忘记，也能更快找回来。
"晓沐拉过她的手，亲吻那个己经淡了些的淤青。
"比如？
""比如..."静梓翻身下床，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两张票，"水族馆新开了水母展，你一首想看的。
然后..."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我听说城南有家情侣纹身店，可以做那种平时看不见，只有在特定温度下才会显现的纹身。
"晓沐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欢快地跳动。
"你想纹什么？
"静梓走回床边，俯身在晓沐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晓沐的耳朵立刻红了，她笑着把静梓拉倒在床上，在晨光中交换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吻。
窗外，那盆被浇过水的绿萝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鲜嫩得仿佛从未枯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