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昼伏夜出的日子实在孤寂。
夜深人静，我蜷缩在飘窗上，透过卧室的窗帘窥伺到对面正在健身的男人。
月光在我的锁骨投下淡青色阴影。
对面落地窗里的男人正在做引体向上，黑色背心边缘卷起时，露出腰侧狰狞的刀疤。
他右肩纹着暗红荆棘刺青，在汗湿的皮肤下像团燃烧的火。
这已经是第七夜了。
自从搬进这座高档小区，我总在凌晨三点准时捕捉到他的剪影。
人类不该有这样的警觉，当我的影子顺着墙壁游走时，他忽然转头看向我的方向。
"啪嗒"，健身器材碰撞的轻响惊得我后退半步。
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那些被我封印百年的狩猎本能突然苏醒。
月光变得粘稠起来，他本不该发现我的。
第二天暴雨倾盆，他的快递被扔在楼道里。
我裹着丝绸睡袍站在1901室门前，水珠顺着卷发滴在包裹单上。
收件人姓名被雨水晕染成墨团，只隐约能辨出"顾"字。
"那是我的。
"沙哑的嗓音裹着烟草味从背后传来。
男人湿透的T恤贴在胸肌上，雨水正顺着喉结滚进领口。
他弯腰时，我闻见血锈混合着雪松的气息——那是刀尖舔血的人才有的味道。
我故意让指尖划过他接包裹的手背："邻居小姐想借瓶酱油。
"当晚他就敲响了我的门。
暖黄壁灯下，他捧着青瓷碗的指节布满细碎疤痕："糖醋汁需要腌两小时。
"敞开的衬衫领口里，荆棘刺青随吞咽动作起伏。
我忽然发现他锁骨有圈暗红齿痕，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
暴雨拍打落地窗时，他的手掌按住了我游向影子的裙摆。
体温穿透薄绸传来惊人的灼热，我瞳孔猛地收缩成竖线。
他俯身咬住我耳垂轻笑："上个月在缅甸雨林，有只黑豹给我留了同样的印记。
"我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暴露身份。
林骁衬衫下的银质吊坠突然发烫，那是用圣殿骑士团秘银打造的锁链，此刻正隔着衣料灼烧我的肩胛骨。
"特殊案件调查科第七支队，林骁。
"他亮出证件时，我注意到他后腰别着的银质手枪，"或者说——你应该更熟悉我的另一个身份？"暴雨裹着冰雹砸在落地窗上，我的蝠翼在墙面上投出破碎的暗影。
指尖抚上他颈间跳动的脉搏，那里有道淡粉色的月牙疤："七年前那个雨夜，你明明已经......"玻璃爆裂的声响打断我的话。
三枚银弹穿透窗帘，在林骁脚边炸开圣水烟雾。
我本能地将他拽进怀里，蝠翼卷起腥风扫落飞溅的弹片，却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僵住——他的血液里竟带着我的影族印记。
"你拿自己当诱饵？"我嗅到他西装内袋里血袋的甜腥，那是专门为我准备的陷阱。
玄关镜面映出我们纠缠的倒影，他染血的虎口正死死扣住我命门。
对面天台传来狙击枪上膛的金属声，林骁忽然将我推进储藏室。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铐锁住我的手腕，他滚烫的呼吸混着血腥气喷在耳后："衣柜里有暗道，通往地下酒窖。
"我反手扣住他渗血的肩胛，那里有当年我留下的齿痕："猎杀影族的刽子手，在心疼怪物？"月光透过气窗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这个角度能清楚看见他虹膜边缘的血色纹路——那是未完成转化的证据。
"每次满月，这里都会发烫。
"他扯开领口，锁骨下方浮现暗红图腾，"初七，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枪声突然密集如鼓点。
我扯断手铐将他按倒在地，子弹擦着发梢嵌入墙壁。
他后颈的十字星疤痕泛着诡异蓝光，那是猎人组织的追踪芯片，此刻正将我们的位置实时传送给整个猎杀小队。
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我撕开遮光窗帘。
阳光如滚油浇在蝠翼上，焦糊味瞬间充斥鼻腔。
林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扑过来时我听见皮肉烧灼的"滋滋"声。
"你疯了！"他扯下外套裹住我燃烧的羽翼，圣水从伤口渗入血管，疼得我几乎咬碎獠牙。
三十七层楼下传来装甲车集结的轰鸣，我望着他虹膜里自己的倒影："还记得你问我的问题吗？"沾血的手指点上他心口，"这就是答案。
"晨光吞没身体的瞬间，我听见他撕裂夜空的吼叫。
消散的指尖最后触到的，是他眼角滚落的血泪。
……我消散后第三十七天，林骁在证物室发现了青铜匣。
月光透过百叶窗切割着檀木盒上的饕餮纹，这是从西山别墅遗址挖出的最后证物。
他转动匣侧兽首时，指尖突然刺痛，一滴血珠落入青铜兽狰狞的口中。
"咔嗒"。
褪色的丝绢裹着半枚玉珏滑落，内侧刻着生辰八字竟与他完全吻合。
解剖台突然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林骁举枪对准声源时，看见自己映在防爆玻璃上的倒影——虹膜边缘泛着血色光晕，与初七失控那晚一模一样。
停尸房第三排冷柜忽然无风自开，寒气裹着檀香味扑面而来。
林骁在冰霜覆盖的内壁摸到凹凸纹路，手机闪光灯照亮瞬间，浮现的荆棘图腾与初七消散时墙上残影完全重合。
丁卯年三月初七，楚氏女以血饲魇，换林家子一息尚存。
泛黄的族谱残页从冷柜夹层飘落，林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七年前救他的根本不是医生，记忆中苍白手腕递来的根本不是葡萄糖——初七把獠牙刺进自己动脉的画面突然清晰如昨。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法医报告显示最新死者后颈有十字星灼痕。
林骁扯开衣领，锁骨下的暗红图腾正在渗血，镜中倒影里，初七的残影正伸手触碰他后颈的伤疤。
"林队？"值班警员推门瞬间，冷柜轰然闭合。
林骁转身时，实习警员手中的咖啡杯突然炸裂，褐渍在墙上喷溅成荆棘缠绕十字星的图案。
午夜钟响时，青铜匣里的玉珏开始发烫。
林骁驱车来到西山断崖，他摸到悬崖内侧的暗道石门，门扉饕餮纹与青铜匣严丝合缝，轰隆开启的瞬间，血腥味裹着铃兰香涌出。
三十七盏长明灯照亮密室壁画。
画面里被铁链贯穿心脏的玄衣女子，腕间缠着与初七相同的翡翠铃铛。
最后一幅壁画显示民国二十三年，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将玉珏刺入女子心口，下方小楷写着：林氏第三十七代家主，以魂契镇魇族圣女。
手机信号突然中断，林骁听见身后传来铃铛清响。
穿旗袍的女人从烛影里走出，与初七相似的面容在明灭火光中森然冷笑："没想到林家最后血脉，自己走进了饲魇台。
"月光漫过解剖台时，林骁的拇指正抵在我残影的唇瓣上。
他掌心温度穿透灵体状态灼得我战栗，身后冷柜蒸腾的白雾里，我们交叠的倒影恍若拥吻。
"你每次现形都这么凉。
"他忽然收拢五指扣住我后颈，鼻尖擦过我虚无的耳垂，"楚家老宅那晚，你也是这么冷着身子来捂热我的枪伤。
"我虚化的指尖刚触到他领口，实习警员推门的声响惊散残影。
林骁转身时白大褂衣摆扫过我的灵体，那缕雪松气息搅得魂火摇曳。
年轻警员举着报告的手指在发抖："林队，死者指甲里提取的皮屑...和您DNA匹配。
"林骁倚着冷柜点燃香烟，火星在昏暗中忽明忽灭。
他忽然对着我飘浮的方向吐烟圈，灰雾穿过我半透明的胸口："当年你给我续命的时候，可没说会变成连体婴。
"我凝出实体咬住他烟蒂，灵体状态的獠牙在滤嘴烙下齿痕："林家小少爷现在怕了？"指尖虚点他随呼吸起伏的喉结，"当年攥着我衣角哭的时候..."金属台突然炸响，他掐灭烟头将我灵体按在解剖刀光影里。
医用橡胶手套摩挲过我虚无的腰线，呼吸喷在颈动脉的方位精准得令人心惊。
"法医室有二十三个摄像头，你说他们看得见鬼魂接吻吗？"暗红色魂火突然从我们相触的皮肤爆开，冷柜玻璃映出诡异画面——他的实体与我的灵体在冰雾中轮廓交融。
我嗅到他血液里翻涌的契约之力，那是比七年前更浓烈的诱惑。
"林骁！"实习警员破音的嘶吼炸碎旖旎。
少年举枪的手在抖，后颈十字星灼痕泛着幽蓝："你果然被恶灵蛊惑了！"子弹穿透我灵体的刹那，林骁的配枪已顶住警员眉心。
他背肌绷出凌厉线条，温热的脊背却紧贴着我虚无的胸膛："教过你开枪要瞄准心脏。
"震耳欲聋的枪声里，少年后颈灼痕突然爆出锁链缠住林骁手腕。
我被迫实体化的瞬间，林骁染血的手掌正扣住我后腰。
他舔去我嘴角灵血的模样像极了索吻，子弹却突然贯穿我们相贴的胸腔。
"抓到你们了。
"少年眼瞳翻涌血色，声线变成女人的冷笑。
林骁的鲜血渗入我魂体时，契约图腾在交握的掌心燃起青焰，我终于看清他虹膜里囚禁的——是我七年前破碎的半魂。
……暴雨把霓虹灯泡成血色水雾时，我正掐着混混脖颈抵在巷角。
这具灵体开始透明化，必须赶在林骁追来前摄取足够精气。
小混混的惊恐喘息喷在腕间，让我想起七年前林骁蜷缩在我怀里的颤抖。
"初七！"橡胶警棍砸在墙面的声响惊得我獠牙打颤，林骁的防弹背心在雨幕里泛着冷光。
他举枪的手稳得可怕，唯有扳机上的指纹锁在疯狂闪烁——那是他心跳过速的证明。
我故意俯身咬住混混喉结，舌尖卷走的却是他衣领沾染的雨水。
林骁的子弹擦着我耳畔嵌入砖墙，震落的墙灰扑了小混混满脸："滚！"等巷口只剩雨滴砸在空酒瓶的脆响，我舔着嘴角并不存在的血迹轻笑："林警官要逮捕我吗？"湿透的衬衫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那道十字星疤痕在闪电下泛着青紫。
他突然拽着我撞进废弃电话亭。
灵体穿透玻璃的瞬间，我闻到他后颈翻涌的血气——是三天前枪伤发炎的味道。
逼仄空间里，膝盖顶进我虚化的双腿间："你明知道我能通过契约感应...""感应到我怎么勾引猎物？"我凝出实体咬他喉结，尖牙在麦色皮肤压出月牙凹痕，"就像七年前教你用嘴渡药那样？"掌心贴着他腰侧绷带渗血的位置，那里有我昨夜被迫摄取的便利店店员精气。
林骁突然扣住我手腕按在话机键盘上，金属冷意刺得灵体发颤。
他沾着雨水的睫毛几乎戳进我瞳孔："那个店员后颈有十字星烙印。
"带着枪茧的拇指撬开我齿关，"你连选饵都要气我？"巷口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我们转头时，正看见便利店店员扭曲的四肢在雨洼抽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