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被岁月尘封的1977年,浓稠的夜色如墨般笼罩着小村,
秦山于土坯房的炕上猛地惊起,豆大的汗珠顺着他古铜色的脸颊滚落,洇湿了粗糙的布衫。
墙上那本挂历,“1977年8月15日”的字样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犹如狰狞的兽眼,
刺得他双目生疼。宿醉的头痛与心头翻涌的恐惧交织,秦山的思绪如脱缰野马,
不受控制地穿梭回前世那不堪回首的过往。生产队庆丰收的热闹场景仍历历在目,
马淑华娇笑着,半瓢地瓜烧就那样被她巧言哄骗着灌进了自己肚里。也正是从那刻起,
命运的齿轮开始朝着悲剧的方向疯狂转动,他稀里糊涂地背负上了与马淑华有染的污名,
而顾惜月,那个善良纯洁如白月光般的女子,却在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中,
如凋零的花瓣般走向绝望的深渊,最终吊死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上。秦山颤抖着双手,
在炕头摸索,摸到了那块炕沿上冻裂的补丁,记忆中,三个月后,
马淑华的烟头将在这里烧出一个洞。想到这,他的心猛地一揪,
仿佛又看到了顾惜月绝望的眼神。他霍然起身,一把掀翻了炕头的木柜,
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露了出来,这是马淑华今早塞给他的所谓“定情信物”。
秦山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他将帕子丢进火盆,看着它在火苗中扭曲、变黑,化为灰烬,
仿佛这样就能将前世的屈辱与痛苦一并烧掉。推开房门,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
秦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银白世界。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形状,恍惚间,
他似乎又看到了老槐树枝桠间,顾惜月那泛白的孝带在风中摇曳。他的心一阵刺痛,
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渗出丝丝血迹。突然,邻院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秦山赶忙躲进柴垛。只见马淑华穿着那件露肩的花布衫,在月光下扭着腰肢,
鬼鬼祟祟地朝着王会计家溜去。那浪荡的身姿,在月光的勾勒下,显得愈发刺眼。
秦山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柴刀被握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
但他知道,此刻冲动行事只会打草惊蛇,他必须隐忍,等待时机,
让马淑华的丑事大白于天下,让顾惜月能重新信任他,让命运彻底改变。
等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秦山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土坯房。灶台上,
粗陶罐里还剩半碗野菜粥,那是顾惜月昨天送来的。他舀起一勺,放入口中,粥水混着泪水,
咸苦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抚摸着陶罐沿的豁口,那是去年顾惜月给他送粥时,
被郭二狗撞碎的。“惜月,等着我,这一次,我定要护你周全,改写我们的命运。
”秦山对着晨光喃喃自语,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日子在秦山的忐忑与期待中缓缓流逝。
这天,秦山像往常一样去后山砍柴,路过村东头的老槐树时,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棵老槐树,见证了前世的悲剧,也承载着他对顾惜月的愧疚与牵挂。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顾惜月。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辫梢上沾着些许草屑,
正提着竹篮,静静地站在老槐树下。秦山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深吸一口气,
缓缓地朝顾惜月走去。“惜月……”秦山的声音有些颤抖,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这两个字。顾惜月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秦山喉结滚动,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惜月,前世我……我害了你,对不起……”秦山终于鼓起勇气,
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顾惜月的瞳孔骤然紧缩,手中的竹篮险些掉落,野菜撒了一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在她记忆中向来木讷寡言的男人,
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信我,往后我护你……”秦山看着顾惜月,
眼神中满是真挚与坚定。顾惜月的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秦山突如其来的表白。
一阵微风吹过,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顾惜月默默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野菜,秦山也赶忙蹲下帮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许久,顾惜月轻声说道:“秦山,你变了……”秦山看着她,
认真地说:“为了你,我必须改变。”从那以后,
秦山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顾惜月的一举一动。他发现,顾惜月虽然生活艰苦,
但却有着一颗善良坚韧的心。她总是默默地帮助村里的老人和孩子,即使自己吃不饱穿不暖,
也从不抱怨。秦山越发坚定了要保护她的决心。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这天,
马淑华在村口的晒谷场上突然撒起泼来。她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哭天喊地,
一口咬定秦山睡了她却不肯认账。村民们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秦山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他看着撒泼的马淑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冷笑一声,
挤开人群,走到马淑华面前。“马淑华,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你那点心思,
真当我看不出来?”秦山大声说道。马淑华见秦山来了,哭得更加大声,
还试图扑上来拉扯秦山。秦山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纠缠。“大家都听好了,
马淑华根本就是在污蔑我!她和王会计早就不清不楚,上个月,
他俩还在仓库里……”秦山说着,从裤兜里掏出半截钢笔,“这就是证据,
这钢笔是王会计给她的!”村民们听到这话,顿时炸开了锅。马淑华的脸色变得青白交错,
她尖叫着扑向秦山,想要抢夺那半截钢笔。秦山一把将她推开,马淑华摔倒在地。
“你再敢闹,我就把你们的丑事全抖落出来!”秦山怒目而视,
马淑华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动。村民们看着马淑华,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唾弃。经此一事,
马淑华在村里的名声彻底臭了。但秦山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他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他和顾惜月的人,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顾惜月,
在看到秦山为自己挺身而出后,心中对他的信任也在一点点增加。她开始主动与秦山接触,
两人的关系也逐渐变得亲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山凭借着前世的记忆,
发现了村里后山有一些可以利用的资源。他决定在后山搭建一个野地大棚,
种植一些反季节的蔬菜。他知道,这将是改变他们命运的一个契机。
秦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顾惜月,顾惜月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选择支持他。于是,
两人趁着夜色,偷偷地在后山忙碌起来。他们用枯草烧成灰,混着河泥当作肥料,
小心翼翼地种下菜苗。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秦山和顾惜月蹲在菜苗旁,看着那些嫩绿的新芽,
心中充满了希望。顾惜月看着秦山,眼中满是敬佩与爱意,她说:“秦山,
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好像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秦山握住她的手,
温柔地说:“为了你,我会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的。”然而,
他们的举动还是引起了郭二狗的注意。郭二狗是村里有名的无赖,
他见秦山和顾惜月在后山鬼鬼祟祟的,便起了坏心思。一天夜里,月黑风高,
郭二狗偷偷翻墙进了顾惜月家。他刚摸到窗棂,准备做点坏事,突然,
秦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闷棍将他打倒在地。“郭二狗,你这个混蛋,竟敢来偷鸡摸狗!
”秦山愤怒地吼道。郭二狗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嘴里不停地求饶。秦山拖着他,
往村委会走去。“今个就让老支书评评理,看看该怎么处置你这个无赖!”秦山大声说道。
郭二狗吓得哭爹喊娘,拼命挣扎,但却挣脱不了秦山的束缚。顾惜月躲在门后,
手里紧紧攥着剪刀,她的心“砰砰”直跳。看到秦山如此勇敢地保护自己,
她的心中既感动又害怕。经过这次事件,郭二狗老实了一段时间。
而秦山和顾惜月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了。老支书看到秦山和顾惜月情投意合,
便作主给他们办了订婚宴。订婚宴那天,村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村民们纷纷前来祝贺,
秦山和顾惜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然而,就在这时,马淑华却端着一碗酸梅汤,
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哟,这不是富农女嘛,今天可真是风光啊!
”马淑华阴阳怪气地说道。说着,她故意将酸梅汤泼在顾惜月的新衫上。“马淑华,
你干什么!”秦山见状,顿时火冒三丈。他直接掀翻了马淑华手中的汤碗,
汤汁溅了马淑华一身。“马淑华,我警告你,从今天起,你要是再敢动惜月一根手指头,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在村里待不下去!”秦山怒视着马淑华,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马淑华被秦山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恶狠狠地瞪了秦山和顾惜月一眼,
转身灰溜溜地走了。订婚宴虽然被马淑华搅和了一下,但并没有影响秦山和顾惜月的心情。
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会遇到各种困难和挑战,但只要他们彼此相依,
就一定能够克服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山的野地大棚逐渐有了起色。
那些反季节的蔬菜长得郁郁葱葱,丰收在望。秦山意识到,这是一个带领村民致富的好机会。
他找到老支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他想成立一个村养殖队,养殖长毛兔,
兔毛可以换外汇,同时让妇女们编竹笼,男人进山割兔草,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老支书听后,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但也有些担心风险。
秦山向老支书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计划和应对风险的措施,老支书最终被他说服。于是,
在秦山的牵头下,村养殖队正式成立了。顾惜月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秦山,她表示自己会记账,
帮助秦山管理养殖队的财务。村民们看到秦山和顾惜月如此积极,也纷纷响应,
加入了养殖队。然而,马淑华和郭二狗却不甘心看到秦山带领村民过上好日子。
他们心怀鬼胎,想要破坏养殖队的发展。一天夜里,马淑华和郭二狗偷偷来到养殖队的兔舍。
他们趁着夜色,打开兔笼,想要放走兔子。就在他们以为计划得逞时,突然,
兔舍下传来一阵铜锣声。原来,秦山早就料到有人会搞破坏,提前在兔舍下埋了铜锣,
只要有人触动兔笼,铜锣就会响起。铜锣声惊醒了整个村子,
村民们纷纷举着扁担、火把赶来。秦山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看到马淑华和郭二狗正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立刻追了上去。“你们两个混蛋,
竟敢破坏养殖队!”秦山愤怒地喊道。村民们将马淑华和郭二狗团团围住,对他们怒目而视。
“秦山,是郭二狗逼我的,我也是没办法啊!”马淑华哭着求饶。郭二狗则低着头,
不敢说话。秦山冷眼看着他们,说道:“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去后山开荒,好好劳动改造,
不然就送你们去公社学习班!”村民们纷纷鼓掌叫好,
他们都对马淑华和郭二狗的行为感到愤怒。经过这次事件,养殖队的发展更加顺利了。
秦山带领村民们辛勤劳作,长毛兔的养殖规模不断扩大,兔毛的产量也越来越高。
他们通过供销社,将兔毛卖了出去,换回了大量的外汇和物资。村里的生活逐渐富裕起来,
新建的代销点也开张了。秦山和顾惜月看着村里的变化,心中充满了欣慰。1978年春天,
秦山和顾惜月在镇政府领了结婚证。他们手牵着手,走在回村的路上。
秦山指着新建的代销点,对顾惜月说:“惜月,这是我们的家,也是全村的希望。
我们会越来越好的。”顾惜月抚摸着手中的结婚证,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看着秦山,
深情地说:“秦山,谢谢你,是你给了我第二次人生,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春风拂过,
麦浪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他们的幸福歌唱。秦山和顾惜月知道,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未来还有更多的美好在等待着他们。而这个曾经贫穷落后的小村,也在他们的努力下,
迎来了崭新的命运。秦山和顾惜月回到村子时,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村庄染成了暖橙色,
仿佛给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村民们看到他俩手中的结婚证,纷纷围上来道贺,
欢声笑语在村子里回荡。秦山站在村口,望着热闹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
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背后,是无数次与命运的较量。而此刻,他更要为村子的未来谋划长远。
养殖队的成功让秦山意识到,仅仅依靠长毛兔养殖还不够。他从县城带回的消息,
个体户政策即将松绑,这是一个难得的商机。他决定趁热打铁,利用代销点的基础,
进一步拓展业务,成立一个综合性的贸易合作社,将村里的农产品进行深加工,
推向更广阔的市场。当晚,秦山召集了村里有见识的长辈和积极参与养殖队的年轻人,
在晒谷场上召开了一场商讨会。月光洒在众人身上,秦山站在中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乡亲们,咱们养殖队现在有了起色,大家也都看到了希望。但咱不能满足于此,
政策马上要变了,个体户能放开手脚干了,咱们得抓住这个机会。我琢磨着,把代销点扩大,
成立个贸易合作社,把咱的农产品加工加工,像兔肉干、腌制的蔬菜,
还有兔毛织成的毛衣啥的,都卖到城里去,肯定能赚大钱。”秦山的声音洪亮,
充满了感染力。众人听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面露担忧,
觉得风险太大;但也有不少人被秦山的激情所打动,跃跃欲试。这时,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了起来,他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秦山啊,
叔知道你是为了咱村子好,也相信你的本事。但这做生意可不是小事,万一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