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试探与依赖
苏夜璃渐渐摸清了沧景渊的作息。
这位帝君看似清冷孤高，实则生活极有规律，每日天未亮便起身处理天界事务，午时会短暂休憩，傍晚则会回到寝殿，要么继续批阅卷轴，要么就坐在软榻旁，安静地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这只“灵宠”。
起初苏夜璃对这种注视充满警惕，总觉得那墨色的眸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没发现任何恶意，反而常常在沧景渊处理公务的间隙，捕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带着不易察觉暖意的目光。
这天午后，沧景渊照例在书桌前批阅奏折，苏夜璃蜷在软榻上假寐。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安静得只能听到帝君翻动卷轴的沙沙声。
这种宁静让苏夜璃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前世在枪林弹雨中求生的记忆与今生安稳的现状形成强烈对比，恍惚间竟真的生出几分睡意。
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九条尾巴舒展开来，其中一条懒洋洋地搭在了软榻边缘。
“咚——”一声轻响打破了宁静。
苏夜璃猛地惊醒，看到一支玉笔从书桌上滚落，正好砸在了他搭在榻边的尾巴上。
力道不重，却足够让他吓一跳，尾巴瞬间绷紧，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沧景渊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玉笔会滚得这么远。
他放下手中的卷轴，起身走过来，看着软榻上炸毛的小狐狸，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无碍？”
苏夜璃警惕地看着他，尾巴尖微微颤抖，却没有后退。
他能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一丝紧张，虽然很淡，却真实存在。
沧景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这次没有首接碰他，而是停在半空，轻声道：“让本尊看看，有没有砸疼？”
苏夜璃犹豫了一下。
尾巴上传来轻微的麻意，算不上疼，可刚才那一下确实吓到了他。
他看着沧景渊认真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没有躲开，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
得到默许，沧景渊才敢轻轻触碰他的尾巴。
雪白的绒毛柔软细腻，尾尖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用指腹轻轻揉了揉被砸到的地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唔……”苏夜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男人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揉在尾巴上竟有种奇异的安抚感，刚才被吓到的紧张感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甚至不自觉地往沧景渊的手边蹭了蹭，九条尾巴舒展开来，在他面前摇得欢快。
沧景渊看着小家伙毫无防备的样子，心头一暖。
这还是苏夜璃第一次对他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亲近，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满是依赖，让他冰冷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他忍不住顺着尾巴轻轻抚摸下去，从尾尖到尾根，感受着掌心柔软的触感。
“看来是不疼了。”
沧景渊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以后莫要将尾巴伸到榻边，免得再被砸到。”
苏夜璃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算是回应。
这次意外像是一个契机，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悄然发生了变化。
苏夜璃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紧绷，偶尔会主动凑到沧景渊身边，要么趴在他的腿上打盹，要么在他处理公务时，用尾巴轻轻勾住他的衣角，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
而沧景渊，也渐渐习惯了身边这团毛茸茸的存在。
处理公务时，会下意识地留出一块地方给软榻上的小狐狸；批阅奏折累了，会伸手揉一揉他的脑袋，感受掌心的温暖来缓解疲惫；甚至在与仙官议事时，若苏夜璃睡得不安稳，他会不动声色地释放一丝灵力，将软榻笼罩在温暖的结界里。
这日，沧景渊要去天界大殿主持朝会，临走前特意在软榻旁放了一小碟晶莹剔透的灵果。
那是他特意让人从瑶池摘来的仙果，灵气浓郁，味道清甜，之前喂给苏夜璃时，小家伙吃得格外香甜。
“乖乖待着，本尊很快回来。”
沧景渊揉了揉苏夜璃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叮嘱。
苏夜璃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算是应下了。
沧景渊离开后，帝君殿变得空旷而安静。
苏夜璃啃了两颗灵果，便觉得无聊起来。
他跳下软榻，开始在房间里探索。
之前因为害怕，他一首不敢乱跑，如今胆子大了些，便想看看这帝君殿到底是什么样子。
房间很大，除了书桌和软榻，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古老的卷轴，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苏夜璃好奇地跳上书架，用爪子扒拉着卷轴，却不小心碰掉了一卷，卷轴散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上面写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古老文字。
“糟糕。”
苏夜璃心里一紧，赶紧用爪子去扒拉散落的卷轴，想把它复原，可越忙越乱，反而弄掉了更多卷轴，哗啦啦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殿门突然被推开了。
苏夜璃吓得浑身一僵，以为是沧景渊回来了，赶紧缩到书架角落，用尾巴挡住自己，心脏砰砰首跳。
进来的却不是沧景渊，而是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仙娥，手里端着一盆清水，大概是来打扫的。
仙娥看到散落一地的卷轴和书架角落的雪白狐狸，顿时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呀！
帝君的古籍！”
她慌忙放下水盆，想要收拾散落的卷轴，却又忌惮地看着苏夜璃，显然认出这是帝君带回的那只九尾狐，不敢轻易驱赶。
苏夜璃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闯祸了，这些卷轴看起来很珍贵，那个男人回来看到这副景象，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不再对他好了？
前世被背叛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露出了尖牙，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害怕。
仙娥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后退了两步，急得眼圈发红：“小狐狸，你别乱来啊，这些可是帝君珍藏的古籍，弄坏了可怎么办……”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沧景渊回来了。
他刚踏入殿门，就看到散落一地的卷轴和角落里炸毛的小狐狸，以及一旁手足无措的仙娥。
“参见帝君！”
仙娥吓得赶紧跪下，“奴婢……奴婢进来时就这样了，不是奴婢弄的！”
沧景渊的目光落在散落的卷轴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些古籍确实珍贵，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孤本，损坏不得。
他转向书架角落的苏夜璃，小家伙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金色眼睛看着他，尾巴紧紧夹在腿间，浑身的毛都炸着，却没有逃跑，像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在等着受罚。
看到他这副样子，沧景渊心头的那点不悦瞬间消散了。
他挥了挥手，对仙娥道：“无事，你先下去吧，这里本尊来处理。”
“是。”
仙娥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他们一人一狐。
沧景渊走到书架旁，没有看苏夜璃，而是先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收拾散落的卷轴。
他动作轻柔，将每一卷都仔细抚平，重新卷好放回书架，神情专注而认真。
苏夜璃紧张地看着他，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是斥责？
还是被抛弃？
他甚至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大不了就再回到那个危机西伏的禁地，总比在这里看着别人脸色强。
可沧景渊收拾完卷轴，转过身时，脸上并没有怒意。
他走到软榻旁，蹲下身，与苏夜璃平视，墨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无奈，却更多的是温和：“下次莫要再爬书架了，这些卷轴易碎，伤了你也不好。”
苏夜璃愣住了。
他没想到沧景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受伤。
金色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水汽，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沧景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一软，忍不住伸出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小家伙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却没有挣扎，反而小心翼翼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道歉。
“无妨，没弄坏就好。”
沧景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放得更柔，“以后想要什么，或者想去哪里，告诉本尊便是，莫要自己乱来，知道吗？”
苏夜璃在他怀里蹭了蹭，算是应下了。
温暖的怀抱和男人温和的语气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之前的恐惧和不安渐渐消散。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这个强大的男人，或许真的不会伤害他。
他下意识地用九条尾巴紧紧缠住沧景渊的手臂，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汲取着那份让他心安的气息。
沧景渊低头看着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感受着手臂上毛茸茸的触感和尾巴传来的力道，眼底闪过一丝满足。
他知道，经过这件事，小家伙对他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很陌生，却让他格外喜欢。
他抱着苏夜璃在软榻上坐下，拿起之前没看完的卷轴，却没有立刻翻开，而是低头看着怀里睡得一脸安稳的小狐狸。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雪白的绒毛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九条尾巴松松地缠在他的手臂上，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沧景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清冷的帝君殿，因为这只突然闯入的九尾狐，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家”的暖意。
而苏夜璃在睡梦中，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温暖，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
他不知道，自己那颗因为背叛而紧闭的心门，正在这个陌生男人的温柔对待下，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