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屏住的呼吸,在这一刻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官兵们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白布下那张苍白的脸。
刚才还在咆哮刺史栽赃的衙役,张着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布下,“尸体”的身体瞬间绷紧,那是一种伪装被骤然撕破、濒临崩溃的僵硬。
连带着盖在身上的白布,都跟着细微地起伏了一下。
成了!
我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里面没有半分孩童该有的惊吓,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冷酷的了然。
指尖那黏糊糊、金灿灿的麦芽糖浆,还带着我指尖的温度,正一点点渗进“尸体”冰冷脸颊的毛孔里。
这感觉,想必很“美妙”。
我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把小胖手更用力地按了按,确保糖浆均匀地覆盖了更大一块皮肤。
然后,我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到那“尸体”的耳朵边,用更甜、更软糯、也更清晰的奶音,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姨姨~不动呀?”
我拖长了调子,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布娃娃,“再不动……” 我那只沾满糖浆的小胖手,开始慢吞吞地、目标极其明确地,朝着“尸体”那小巧、挺翘的鼻孔方向,一点一点地挪动过去。
糖浆拉出长长的、亮晶晶的丝线,在阳光下闪着“诱人”又“致命”的光泽。
我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无邪的残忍预告:“窝的糖糖手手,就要……糊糊你鼻孔鼻啦!
堵住!
呼~呼~不~出~气~气~啦!”
“嗬——!”
白布下猛地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极度惊恐的抽气声!
紧接着,是再也无法抑制的、濒临崩溃的尖叫!
“啊——!!
不要!
拿开!
快拿开!
黏死了!
脏死了!”
那具前一秒还“死”得透透的“丫鬟尸体”,如同被滚油泼到一般,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
她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动作之迅猛,差点把盖在身上的白布整个掀飞!
她双手疯狂地在脸上抓挠、擦拭,企图抹掉那黏糊糊、甩不掉、还带着甜腻气味的糖浆。
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此刻因为极度的惊恐和用力擦拭,涨得通红,甚至被自己的指甲划出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精心维持的死亡妆容彻底花了,头发散乱,眼神里充满了对那粘稠糖浆的深恶痛绝和无处遁形的巨大恐慌,哪里还有半分死人的样子?
“活的!
真是活的!”
“天爷!
她真在装死!”
“刚才刺史大人还吼着栽赃……这……这戏演得可真够全套的!”
满院官兵彻底哗然!
如果说刚才指认刺史和凶刀绿松石是震惊,那么此刻一个“死人”被三岁奶娃用一坨麦芽糖活生生“诈尸”,就是彻底的颠覆和荒诞!
看向那“丫鬟”和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刺史的目光,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恍然大悟的冰冷。
“贱婢!!”
刺史被捆在地上,目睹这戏剧性的一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碾碎。
他目眦欲裂,额角青筋暴跳,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疯兽,对着那惊慌失措、还在拼命擦脸的丫鬟发出绝望而怨毒的嘶吼,“你这忘恩负义的***胚子!
你敢污蔑本官?!
是谁指使你?!
说!!”
他的咆哮充满了色厉内荏的威胁,试图将火引向这“丫鬟”,做最后的挣扎。
那“丫鬟”被刺史吼得浑身一颤,擦脸的动作顿住了,惊恐地看向刺史,嘴唇哆嗦着,眼神闪烁,似乎在恐惧和某种更大的威胁之间剧烈摇摆,眼看就要被刺史的***压垮,脱口而出预设的谎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小小的身影,又动了。
我根本没看那惊慌失措的“丫鬟”,也没理会刺史的咆哮。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戳破了一个肥皂泡。
我慢悠悠地收回那只沾满糖浆、立下“汗马功劳”的小胖手,随意地在旁边干净点的草叶上蹭了蹭,蹭掉一些黏腻,但指尖依旧亮晶晶的。
然后,我迈开了两条小短腿,目标明确,哒哒哒地跑向庭院中央,那个被五花大绑、像条沾满糖泥的胖头鱼一样瘫在地上的刺史。
满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在这个小小的身影上。
经历了指证凶刀、糖封刺史、诈尸丫鬟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操作后,没人再敢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三岁奶娃。
她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我稳稳地停在刺史身边。
他肥胖的身体捆得像只待宰的猪,官袍上沾满了泥污、血渍和己经半干的金黄色糖浆,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血腥、汗臭和甜腻的怪异气味。
我微微弯下腰,伸出另一只相对干净些的小胖手——这只手刚刚蹭过草叶。
我用两根小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点孩童特有的好奇,捏住了刺史官袍那被泥水和糖浆弄得一塌糊涂的衣角边缘,轻轻地、象征性地拽了拽。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探究意味。
刺史猛地扭过头,那双被怒火和恐惧烧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低吼,像一头随时要扑上来咬人的困兽。
我仰起小脸,迎上他那吃人般的目光。
小小的脸蛋上,表情是纯粹的、不谙世事的认真。
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见底,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最深的肮脏。
我微微歪了歪头,小鼻子还配合地、像小狗狗一样轻轻嗅了嗅。
然后,我用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无比确定的奶音,清晰无比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伯伯,” 我的小手指了指刺史那沾着糖浆和汗渍的肥腻脖子,又指向远处那个刚“诈尸”、还在惊恐擦脸的“丫鬟”的衣袖方向,“你脖脖上,香香!”
我顿了顿,似乎在回味那个味道,小脸皱了一下,带着点孩童对奇怪味道的本能嫌弃,“和……姨姨袖袖里,香香!”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一样一样的!
甜甜味儿!”
“轰——!”
如果说之前是指证物(绿松石)和揭穿伪装(装死)是重磅炸弹,那么此刻这句“一样一样的甜甜味儿”,就如同点燃了炸药的引信,瞬间引爆了所有潜藏的线索和怀疑!
“香?
什么香?”
“刺史大人脖子上的香味?
和那丫鬟袖子里的?”
“难道……他们私下有染?!”
“那丫鬟根本不是普通丫鬟!”
“天!
刺史大人难道是为了她……”所有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聚焦在刺史的脖子和那“丫鬟”的袖口!
先前所有的疑点——刺史对灭门案的异常反应、他急于灭口的疯狂、凶刀上与他吊坠同源的绿松石、丫鬟匪夷所思的装死……此刻,都被这一缕若有似无、却至关重要的“甜甜味儿”串联了起来!
这绝非巧合!
这是***!
这是勾结!
这是杀人灭口的铁证链上,最隐秘也最致命的一环!
“噗——!”
刺史的脸,在听到“甜甜味儿”三个字的瞬间,血色褪尽,如同被瞬间抽干了全身的血液,惨白得如同刚从石灰水里捞出来。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怨毒的咆哮、色厉内荏的威胁,统统被这轻飘飘的一句童言击得粉碎,只剩下灭顶的绝望和无法掩饰的巨大恐惧!
“啊——!”
远处,那“丫鬟”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不是惊恐于糖浆,而是彻底被揭穿的崩溃!
她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自己的袖口,仿佛想捂住那泄露秘密的香气来源,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看向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小恶魔!
整个庭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被绑刺史那绝望的、漏风般的“嗬嗬”声在回荡。
我松开拽着刺史衣角的小胖手,站首了小身体。
在无数道震惊、敬畏、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注视下,我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两只小胖手,仿佛只是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我抬起那张粉雕玉琢、天真无邪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过面如死灰的刺史,扫过抖如筛糠的“丫鬟”,最后,缓缓地落在了那个最先下令拿下刺史的副尉脸上。
小嘴一咧,露出两排珍珠般的小米牙。
“窝,” 我用奶声奶气的、宣告胜利的语气,清晰地说道,“腻害!
窝,破破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