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潭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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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相府西北角这方逼仄的天地里,像屋檐下凝结的冰棱,缓慢而冰冷地滴落。

初冬的寒气愈发凛冽,透过窗纸的破洞钻进柳七月单薄的旧袄里,激得她时不时打个寒噤。

案几上那盏豆大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勉强照亮她面前摊开的一卷蒙尘的府中藏书阁角落里翻出的《大周地理志》。

书页泛黄,墨迹模糊,却承载着她对这个陌生时空唯一的、如饥似渴的探索。

属于现代柳七月的灵魂,在最初的荒谬与震怒后,迅速被这具身体十六年来刻入骨髓的生存本能和属于博士的冷静理智所覆盖、融合。

愤怒是奢侈的,唯有活下去,清醒地活下去,才能图谋其他。

她像一株生在绝壁的野草,沉默地、坚韧地,用属于古文字学博士的敏锐触角,从府邸的每一个缝隙中汲取着养分——废弃邸报上的朝廷动向、守门老仆酒后含糊的市井传闻、甚至是账房先生丢弃的草稿纸片……她将这些零碎的“情报”在脑中分门别类,交叉印证,如同拼凑一块巨大的、未知的版图。

文字,是她最熟悉的领域。

大周的文字体系脱胎于篆隶,却又在细节上有着微妙的差异,一些后世奉为圭臬的典籍,在这里要么残缺不全,要么记载迥异。

这既是挑战,也是她心中悄然滋生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底气——差异,意味着她所知的某些“常识”,可能成为这个时代的“新知”。

就在她试图从地理志的蛛丝马迹中推测大周矿产分布时,外间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喧哗,打断了她的沉思。

“哟,春桃丫头,又去领月钱啊?”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尖利女声响起,是夫人王氏身边得力的管事婆子赵妈妈。

紧接着是春桃怯怯的、带着讨好的声音:“赵妈妈安好,是…是的,按规矩,今日该给七小姐发月钱了。”

“规矩?”

赵妈妈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相府里的规矩,是给主子们定的。

七小姐?

呵,一个庶出的,又是个闷葫芦,能安安分分待在院子里不惹事,就是天大的规矩了!

夫人体恤她身子弱,怕她拿着银子胡乱花用,反伤了根本,特意吩咐了,这个月的月钱,减半!”

“减…减半?”

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赵妈妈,这…这不合规矩啊!

而且上月就只给了七成,这月再减半,我们小姐她…她连炭火都……放肆!”

赵妈妈厉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夫人的吩咐就是规矩!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质疑主子的决定?

我看你是皮痒了!

再敢多嘴,连你这半吊子也扣了去!”

她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清晰地砸在柳七月的耳膜上,带着***裸的羞辱和压迫。

门外的争执声很快平息,只剩下春桃压抑的啜泣和赵妈妈趾高气扬离去的脚步声。

片刻后,门被轻轻推开,春桃红着眼眶走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瘪得可怜的荷包。

她走到柳七月面前,声音哽咽:“小姐……月钱……只……只有这些了。”

她将荷包放在桌上,里面可怜巴巴地躺着几块碎银和一些铜钱,别说减半,恐怕连原本定额的三成都不到。

柳七月没看那荷包,目光落在春桃冻得通红、沾着泪痕的脸上,平静地问:“路上,又被谁‘孝敬’了?”

春桃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恕罪!

奴婢没用!

刚出账房,就被厨房的李管事拦住了,说小姐这个月胃口不好,定是厨房伺候不周,要扣下两成‘辛苦钱’补他的亏空……奴婢争辩了两句,他又说……又说小姐用的炭火是上好的银霜炭,费钱,硬是又拿走了一成……走到二门,守门的张婆子又说天寒地冻,守夜不易,非要讨半吊钱买酒暖身……奴婢……奴婢实在……”柳七月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心口那簇无声的火,却在这寒冬里烧得更旺了。

嫡母王氏的克扣是自上而下的压迫,而下人的盘剥,则是这高门大宅里最底层倾轧的缩影。

她这个被主母厌弃的庶女,就是这食物链最底端、谁都可以咬上一口的肥肉。

不,连肥肉都算不上,只是一块谁都想踩一脚的泥。

“起来吧。”

柳七月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不怪你。”

她拿起那个轻飘飘的荷包,掂量了一下。

这点钱,别说添置冬衣,连日常勉强温饱的炭火和勉强过得去的饭食都成了奢望。

厨房送来的饭菜,早己从最初的尚可,变成了清汤寡水,几片菜叶漂浮在看不见油星的汤里,馒头又冷又硬,如同石头。

嫡母在用最钝的刀子,无声地凌迟着她的生存空间。

春桃抹着眼泪站起来,看着自家小姐平静得可怕的脸,心中更是惶恐:“小姐……这……这可怎么办啊?

眼看这天越来越冷,咱们屋里的炭……怕是撑不了几天了……”怎么办?

柳七月的目光从桌上的《大周地理志》,移向窗外萧瑟的庭院。

枯枝在寒风中瑟缩,天色阴沉,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困守在这方寸之地,仰人鼻息,只会被无声地耗死。

嫡母王氏就是要用这种慢性窒息的方式,让她彻底变成一个无声无息、自生自灭的影子。

求饶?

示弱?

只会让王氏和那些下人更加变本加厉地践踏。

她柳七月,骨子里刻着的,从来不是摇尾乞怜。

必须找到活路!

一条能撕开这窒息罗网的活路!

她摩挲着袖袋里那块醒来时就带着的、刻着奇异纹路的冰凉黑石(或许是她穿越的“纪念品”?

),冰凉的触感***着她的神经,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凝聚。

知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依仗的武器。

这个世界的典籍有缺失……文字有差异……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微弱火星,在她脑海中骤然闪现:默书!

她记得前世,一些落魄文人为了生计,会替书铺抄写书籍,或默写一些市面上难得的孤本残卷换取银钱。

她脑中的知识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何尝不是一座巨大的、独一无二的“书库”?

尤其是一些后世被奉为经典,在此世却己散佚或残缺的篇章!

风险极大。

一旦被识破一个闺阁女子“凭空”写出失传典籍,后果不堪设想。

但……还有比现在更糟的境地吗?

饿死?

冻死?

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冰冷的角落?

柳七月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如同冰层下蛰伏的刀锋。

她需要谨慎,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且能接触到真正买家(而非府中那些可能告密的下人)的渠道。

或许……可以通过春桃?

这小丫头虽然胆小,但对她还算忠心,且熟悉府外一些市井情况……“春桃,”柳七月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把炭盆点上吧,省着些用。

另外,明天……你找机会,悄悄出府一趟。”

春桃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疑:“小姐?

您要做什么?”

柳七月没有首接回答,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铅灰色的天空,仿佛要穿透这高墙深院的禁锢。

“去找你相熟的、嘴严实些的货郎或者小贩,”她缓缓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深思熟虑后的落子,“问问他们,帝京城里……最大的书铺是哪几家?

收不收……抄写工整的旧书?

或者……一些市面上少见的、讲农桑百工、山川地理的杂书?”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铁矿”、“铜矿”的字样。

知识,是她唯一的火种。

她要用这微弱的火,在这冰冷的寒潭里,点燃第一缕属于自己的光,哪怕微弱,也要照亮前路。

活下去,然后……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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