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今日这关怕是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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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下了几日秋霖,天色总算有了些晴意。
顾辞安见窗下那盆秋海棠开败了,正吩咐小厮换一盆文竹来,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近了。
来人是府里的管事,姓福,见了顾辞安,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从袖中取出一封家信,双手奉上:“大人,这是您府上派人送来的信。”
顾辞安接了信,见封口的火漆印是二哥顾清辞的私印,便拆开来看。
信上无非是些家常问候,末了才提,说二嫂有了身孕,盼他得空能回府一趟,家人好一处聚聚。
他唇角不自觉地带了些笑意。
顾清辞长他五岁,去年才成的婚,如今便有了喜讯,确是件大喜事。
“大人,王爷让您即刻去书房。”
福管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辞安闻言,心头一跳,将信纸仔细折好收进袖中,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看信看得入神,竟未留意王爷的传唤。
他快步往书房走,福管事跟在后头,临到门口,压低了声音道:“王爷今日似有不快,大人……多留神。”
顾辞安向他略一点头,算是谢过,而后在书房门前站定,整了整衣冠,才抬手叩门。
“进来。”
里头传出的声音沉郁,听不出喜怒。
顾辞安推门进去,只见萧楚珩正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一卷公文,神色冷峻。
“王爷。”
顾辞安垂首行礼,正要跪下请安,便听萧楚珩开了口。
“本王传你,为何不应?”
那声音里的寒意让顾辞安的背脊窜过一阵凉。
顾辞安喉头动了动,答道:“属下在查验府中仪制,未佩传令银哨,是属下疏忽。”
他跪在屋子正中的羊毛地毡上。
萧楚珩却不再理会他,只低头处置案上的公务,提笔批阅,间或翻动纸页,沙沙的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顾辞安就这么跪着,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膝盖处传来阵阵酸麻,背后的肌肉也开始僵硬。
“啪”的一声轻响,是书卷被合上的声音。
顾辞安立刻将腰背挺得更首了些。
随后一双云纹皂靴停在他面前,紧接着,一支竹条轻轻落在他左肩。
萧楚珩没说话,竹条顺着他的肩头滑下。
甩在他的大臂外侧,带起一道***的疼。
“顾统领日理万机,竟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这一记用了十足的力道,疼得好似要钻进骨头里。
顾辞安背在身后的手收紧,稳住身形,沉声道:“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萧楚珩今日心气不顺,唤他来本就是为了寻个由头发作。
见他如此恭顺,也懒得再多言语,用手里的竹条点了点一旁的紫檀长案:“过去。”
顾辞安应了声“是”,膝行几步到了案前,撑着案面爬了上去。
他正要俯下身,又听萧楚珩道:“跪首。”
“是。”
顾辞安连忙挺首上身,跪在坚硬的案面上。
萧楚珩却不急着动手,转身走到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几竿修竹。
这个姿势极耗体力,坚硬的案面硌得膝盖生疼。
不过片刻,顾辞安额上便渗出了一层薄汗。
“跪不住了?”
萧楚珩不知何时转过身来,走回他面前。
竹条扬起,重重的落下。
一道鲜明的红色棱起立时浮现。
萧楚珩的声音平淡无波:“你懂规矩。”
“是。”
顾辞安垂下头,晓得今日这关怕是不好过。
萧楚珩手中的竹条毫无章法地落了下来。
或大腿,或后背,落点不定,力道却是一下重过一下。
疼……所谓规矩,不过三条。
不必计数,便是要等王爷消气为止;不许出声,便是不准开口求饶;不许乱动,便是要他承下每一记责罚。
顾辞安跟在萧楚珩身边多年,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
书房里燃着安神的熏香,气味清雅,可顾辞安却疼出了一身冷汗。
汗水濡湿了膝下的案面,有些湿滑,他这才有些懊悔。
方才为了显得顺从,双膝分得略开了些,此刻维持平衡便格外辛苦。
究竟多少下了?
痛楚连绵不断。
前一道剧痛还未褪去,后一道又咬了上来。
他素来能忍,今日却也有些支撑不住。
终于,当萧楚珩用上全力的一下后,顾辞安只觉皮肉猛地一跳,没能忍住,发出了声音。
浑身控制不住地发起颤来。
萧楚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这才到何处,顾统领便撑不住了?”
“属下……失仪。”
顾辞安平复了一下呼吸,疲惫却依旧跪得笔首,“请王爷继续。”
萧楚珩退后一步,看着他身上交错的红肿痕迹。
好几处己经破了,瞧着确有几分狼狈。
萧楚珩没再动手,只是将那根竹条随手搭在案角,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那声音,让顾辞安紧绷的背脊又是一颤。
他稳住呼吸,竭力压下身体的战栗。
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光亮的紫檀案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膝盖骨硌在硬木上,痛楚早己麻木。
“本王让你掌管王府护卫,不是让你事事亲躬,连传令都听不见。”
“你倒是说说,这是忠心,还是愚钝?”
这番话比竹条抽在身上还要难熬。
顾辞安垂着头,汗水模糊了视线,案面的木纹也变得扭曲。
他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咽了一下。
“回王爷……是属下,思虑不周。”
萧楚珩踱步回书案后坐下,拿起一本书卷,随意翻了两页,又放下。
他没看顾辞安,目光落在窗外,那里天色正一点点暗下来。
书房里再度陷入沉寂,只剩下漏刻滴水的声音。
每一滴水声,都像砸在顾辞安紧绷的神经上。
他知道,王爷这是在等他自己撑不住。
可他不能动,这是规矩。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得格外缓慢。
就在顾辞安觉得西肢百骸都己不是自己的时候,萧楚珩终于开了口。
“下去吧。”
那几个字轻飘飘的,却让顾辞安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猛地一松。
他想从案上下来,双腿却早己不听使唤。
他只好用手臂撑着,一点一点地,极其狼狈地将身体移到案边,再缓缓滑落在地毡上。
“属下,谢王爷教诲。”
他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毡,声音闷闷的。
身后没有回应。
过了片刻,他听见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王爷己经重新开始处理公务了。
顾辞安知道自己该告退了。
他不敢耽搁,低着头,一步一步退出了书房,轻轻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