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唯独他躲不掉
见他出来，福管家连忙迎上来，低声问：“统领，王爷这会儿……气消了？”
“应是无事了。”
他身上疼得越厉害，王爷的心情便会越好。
福管家听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方才王爷在里头发作，谁也不敢靠近，连平日最得王爷信重的几位幕僚都躲得远远的。
唉，顾统领也着实不易，谁都能躲，唯独他躲不掉。
回过神，福管家见顾辞安走路姿势有些僵硬，忍不住道：“小的扶您回去？”
“不必。”
顾辞安觉得今日这点伤还算不得什么，歇一夜便好。
他想起一事，问福管家：“王爷今晚可还有旁的安排？”
福管家道：“戌时要与兵部的几位大人议事。”
顾辞安算了算时辰，心下了然。
他与福管家别过，径首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爷说过，他的身子是王爷的，不可随意糟践。
早年征战落下的旧伤不少，虽己淡去，可到底留了痕迹，他怕王爷看着不喜，一向很是在意。
刚兑了热水准备清洗上药，门外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听着是新选入私卫队的韩山。
韩山这小子平日里最是稳重，除了当值，从不乱跑，这时候过来，倒是少见。
顾辞安有些奇怪，披了件外衣开门，就见韩山一脸煞白地站在门外。
“怎么了？”
顾辞安将人让了进来。
“统领，”韩山一进屋，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求您救救我弟弟！”
顾辞安吃了一惊，赶忙伸手将他架住，按到一旁的椅子上：“你是王府的私卫，怎能跪我。”
韩山显然是慌了神，此刻也顾不得规矩，一把抓住顾辞安的胳膊：“您救救韩峰吧！”
顾辞安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了出来：“你且定定神，有话慢慢说。”
韩山年纪不大，没说几句眼圈就红了：“我弟弟韩峰，您知道的，上月刚调去鹰苑当值。
他……他今日清扫鹰舍的时候，一时手滑，惊了陛下赏给王爷的那只海东青，那畜生受惊，一头撞在架子上，把，把腿给折了……”顾辞安听到此处，心里也是一沉，叹了口气：“伤得如何？”
“骨头都断了……”韩山的眼泪滚了下来，“兽医看过了，说即便能养好，日后也飞不起来了。
统领，那可是御赐之物，王爷平日里宝贝得紧。
这要是追究下来，韩峰他……”顾辞安递给他一方帕子：“这事还有谁知道？”
韩山脸色更白，摇着头道：“就鹰苑的管事和那个兽医知道。
管事己经把消息压下了，可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顾辞安沉默了。
韩山哭着道：“统领，您救救我弟弟吧。
我们家就是寻常人家，他要真出了事，我爹娘可怎么活啊。”
顾辞安在屋里踱了两步，停下来说道：“这样，你去找鹰苑管事，就说今日午后，我在鹰苑附近校场习射，一时失手，箭矢脱靶，飞入鹰苑，这才惊了那只海东青。”
“这怎么使得！”
韩山没等他说完就急了，“这罪名要是安在您头上，王爷定会重罚您的！”
他来求助，只是想让统领帮忙向王爷求个情，哪里想过要让统领替罪。
“你糊涂！
王爷不知道的事，你去说不是自寻死路？”
顾辞安少有地沉下脸，还是放缓了语气，“韩山，你要明白，王爷想查，什么都瞒不住。
此事由我担下，至多是失于防范，***。
王爷要罚，不过是几十鞭子的事。
可若让王爷知道是你弟弟的疏忽，损了御赐之物，往小了说是办事不力，往大了说，便是对君上不敬。
届时，丢的就不只是你弟弟一条命了。”
韩山犹豫了，却还是摇头：“可王爷若是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兄弟，只怕会更加动怒。”
顾辞安看着他，声音平静：“这事于我，不过是皮肉之苦。
于你弟弟，却是生死之关。
你们家世代忠良，不能因为这点差池，就毁了前程。”
韩山听了这话，嘴唇抖了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统领说的是实话，在这王府里，主子的喜怒便是天，任何试图欺瞒的行为，都不过是自掘坟墓。
可要他眼睁睁看着统领去顶这个弥天大罪，他又如何能心安。
顾辞安见他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语气又缓和了些：“王爷的脾性，我比你清楚。
我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这点过失，他还容得下。
换了旁人，就不好说了。”
他伸手拍了拍韩山的肩膀，那力道不重，却让韩山浑身一震。
韩山摇着头，还想再说，顾辞安己经开口：“别糊涂了。
就当还了去年冬日，你冒雪出城为我求药的人情。”
韩山一怔，脱口而出：“统领，您……您怎会知晓？”
顾辞安的语气很淡：“若非王爷让城门校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你能在那样的雪夜里出入京城？”
韩山浑身一凛，从头到脚都凉了。
统领竟什么都知道！
那……那自己平日里对他那些许的敬仰之外的心思，统领也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