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眼皮颤了颤,不是被冻醒的——窗缝糊着去年冬天贴的密封胶,暖气管子正发出轻微的嗡鸣——是那声音又准时钻进来了。
起初像春蚕啃桑叶,沙沙的,裹在暖气片的嗡鸣里若有若无。
老王那时刚把高血压药换成缓释片,总觉得头晕乎乎的,以为是药物副作用带来的幻听。
直到第七天,那声音突然清晰得像贴在耳边:"能不能换首起床铃?
《运动员进行曲》听了三十年,耳朵都起茧了。
"老王猛地睁开眼,黑暗里看见床头那只棕色塑胶闹钟的轮廓。
表盘是磨得发亮的有机玻璃,指针顶端的荧光漆早就剥落,还是三十年前结婚时,他在百货大楼凭着工业券抢的"蝴蝶牌"。
那时售货员说这闹钟是进口机芯,走时准得能当秒表用。
三十年里它陪着老王搬过三次家,躲过两次地震,连儿子出生那天都没耽误响铃,此刻却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在寂静的卧室里发出不满的嘟囔。
"老婆子,你听见没?
"老王推了推身边的老伴。
张桂芬翻了个身,扯过被角蒙住头:"大半夜的瞎咋呼啥?
我看你是昨天那杯浓茶喝坏了脑子。
"老王没再说话,只是盯着闹钟上跳动的红色数字。
四点十八分,那声音消失了,只剩下熟悉的、轻微的齿轮转动声。
他摸黑坐起来,戴上老花镜凑近看,闹钟背面的螺丝都锈成了褐色,底座贴着的合格证早就泛黄发脆,哪有半点能说话的迹象?
可第二天凌晨四点十七分,那声音又来了,这次带着点委屈:"明明指针都走到这儿了,为啥不让我唱完?
"老王这下听得真真的,那声音像是从闹钟内部发出来的,有点像收音机没调好频道时的杂音,又隐约能分辨出字句。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老物件用久了会沾人气,说不定真能成精。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打了个寒颤——自己活了五十八年,还是头回跟会说话的闹钟打交道。
天亮后,老王把闹钟揣进怀里,像捧着个烫手山芋似的直奔巷尾的修表摊。
李师傅是个干瘦的老头,戴着放大镜在修一块女士坤表,见老王来了,头也不抬地问:"又来换电池?
你这老伙计比